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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二的浆水铺里,两个坐在角落的汉子瞧了一眼刚进门的三人,眼光在那个长得挺不错的小妞身上略微逗留了一下,又继续原来的话题。
“唉,这码头一日修不好,这买卖一日好不起来,咱们的日子就是一日赛一日的难过。这柴米油盐都涨了价,可咱们的活儿却少了,唉!在这么下去,家里的米缸都要空了。”靠墙的长脸汉子叹息。
“谁说不是呢?偏偏那些商户掌柜还想压价钱,嫌咱们干活偷懒。他们也不想想,就那点活儿,挣得还不够咱们的酒钱,还想咱们卖力,上哪找这好事去?”黑汉子也是抱怨。
“唉,除了他们,码头上的康把子也不是什么好人。”长脸汉子左右瞧了瞧,然后低声说,“那个王八蛋仗势欺人,咱们这些不拜码头的,根本揽不到活儿。”
“说起来要不是知道康把子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或许我还真会拜码头,入帮会。”黑脸汉子端着酒碗,“可是干了那事,迟早会有报应,我宁愿现在苦一点,也不愿意之后被牵连。”
“这世道,行善的下地狱,作恶的享富贵。唉,干了干了!”
“干”
两人对饮之后,又谈起了商户的事情。
“我听说这城里黄家最近可是要做个大买卖,要是咱们能去他们那儿打上几天短工,想来是最近一月吃喝不愁。”黑汉子说道。
“黄家有什么大买卖?”长脸汉子疑惑。
“据说黄家要进山采药采蜜,需要不少人手,价钱似乎是一日百文,一次去三五天,还算公道。”
“得了吧,咱俩这手,搬个东西还行。采蜜采药,你知道怎么采吗?你认识药材吗?”长脸汉子摆摆手。
“嘿嘿,这个你自然不用担心,有认识的人教咱们,而且据说黄家领头的人每晚也会在山里把当日的成果再挑拣一遍,总之不是什么精细活,也是卖苦力的。”黑脸汉子说道。
“哦,那倒是可以,不过进山才每天给这么点,还是有点少啊。”长脸汉子想了想说。
“嗨,又不是按你采了多少算的。要咱们真的最后只采了一箩筐,黄家不也是亏了吗?你别老是想着好的。”
“也是,黄家给的这价钱确实可以。那,你有没有打听到别的营生?”长脸汉子问道。
“别的都是招长工,你还有那两片菜园子要照看,去不了的。对了,卢家好像也招人,不过是干啥来着,我给忘了。”黑汉子想了想说。
“卢家的事情我知道,招人去他们那座山山伐木。被那群贼人一闹,县里不少地方都要修,卢家的买卖好得很,不过木头却不够了,这不是赶紧砍下晒干,不然夏天他们就没存货了。”长脸汉子摇头,“那可是个辛苦活,半个多月吃住都在山上,到时候还要自己往下搬木材,现在已经要夏天了,蚊虫又多,难熬啊。”
“听着你干过?”黑脸汉子疑惑。
“你忘了,去年我不是外出走过一遭,那就是去伐木了。”长脸汉子道。
“唉,果然还得有一技之长,等我家大宝八岁,我就把他送去薛木匠那去,有个手艺傍身,别像我,整天都是打零工,到了四十岁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黑汉子长叹。
“不说了,喝酒喝酒。”长脸汉子拿起酒碗。
酒入愁肠也无法温热心房。
幸福时候少有的,不幸是常在的,无论正邪。
“他娘的,我就知道这个金歪嘴只会说空话,办不了大事。说好的四月举事,互相呼应,他倒好,想出风头,搞什么独领风骚。这下好了吧,事情没办成自己死了不说,还祸害了北边那么多兄弟,搞得咱们这里官府也开始查神教的事情了。”一身锦缎的男子骂道。
“现在不是骂金歪嘴的时候,本来互相约好,他在四月举事,咱们也在得到消息后高举义旗,杀狗官,打县城,分发粮食,招揽豪杰,宣传神教,建立千年神国。如今被他这么一搞,咱们月底究竟要不要行动?不行动的话还好说,行动的话,形式和之前不一样了,总得再拿出个新办法来啊。”一个村夫打扮的人说道。
“虽然只隔了二三百里,但咱们和他终究不是一个郡的,我瞧咱们要举事也可以。不过还是得小心,之前不就有官府混进来的探子吗?而且这么大的事,咱们是不是要向教主请教一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说道。
“教主他老人家还有中原的一堆事情要料理,再说一来一去半个月之久,形势要是再变化了怎么办?我看还是我们自己决断的好。”村夫样貌的人说道。
“就是,咱们这边虽然要举事,可是教主那边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吗?那件事才是大事,蒋兄弟还是不要去麻烦教主了。更何况,咱们不能为教主解忧,还给他添乱,这不是影响蒋兄弟你在教主心中的地位吗?”锦衣汉子也是劝道。
蒋兄弟闻言,略微思索后点头:“二位说的也是,这等事情,确实应该咱们自己处理好。不过,如今出了这么大事,总该通告总坛一声吧。”
“这个自然。”锦衣汉子瞧了村夫打扮的人一眼道,“咱们三个商量好之后,就由蒋兄弟你手书一封,上报总坛,说说情况和咱们的决定,如何?”
“十分稳妥。”蒋兄弟点点头。
之后一番议论,三人商量好后纷纷起身,互相行礼后,蒋兄弟先踏出了屋子。他身影刚不见,锦衣人就是说道:“哼,张家的一条好狗,整天就想着帮总坛夺权。”
“可不是嘛,他是老教主的义子,屁股自然坐在那边。也不想想当初咱们是如何辛苦,被官军围剿后,带着五六个人逃出生天,在这再创下基业。现在总坛那边还要咱们把七成信徒的供奉都运回去,想的倒是美。老教主若是还在世,我自然没话说,这个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当年我在驴坂坡杀狗官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
“那毛小子的事情不说了,咱们四月底究竟要不要?”村夫打扮的人问道。
“自然是不行,先看看今年夏收吧,要是收成不好,官府催租又催的急,那就是咱们的机会。没必要学那个金歪嘴,非要脑袋撞石头,咱们的脑袋只有一个,还是小心着用的好。”锦衣人说道。
“那行,我这就再去各个村镇里走一遭,让他们稍安勿躁。你在城里也注意一些,有什么动静通知我。”村夫打扮的人说道。
“小心点,听说北边流窜来了一群土匪,他们可不认识咱们地界上的人。”锦衣人叮嘱。
“这个你放心,道上的人多少都懂规矩,说不定咱们要是五月起事还能用得着他们。”村夫笑着说。
“你意思收买他们?”
“到时候再说,反正这也没遇上。”村夫打扮的人说着就离开了。
村夫模样的人出门是没遇到土匪,不过高克明、韩不疑送张良婉回家后倒是遇见一个熟人。
“克明,缘分啊。”唐寅岫笑着前来打招呼。
“唐兄,好久不见,逛街?”高克明笑着问候。
“不,准备去喝点酒,你这是?”
“和同窗下午逛了逛,准备回去歇息。”
“歇什么啊,今晚可是有件大事,桂藻阁的曲姑娘可是准备梳头,今天晚上先来一场文试,城里不少才子都去,你不去瞧瞧?”唐寅岫笑道。
“曲姑娘,梳头?”高克明有些疑惑。
“就是那个曲晴川,桂藻阁的头牌。她原来不是个清倌人吗?这不,捧她的人不在了,县里被贼寇一搅和,她们生意不好,那东家就想了这么一出。今日文试、后日艺考,过了这两关的人才有机会给她梳头。”唐寅岫笑道。
“不是,这梳头是不是那个意思啊。”高克明听着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嗨,你真应该多去去,十七八的人了,还没尝过那种滋味,说出去让人笑话。这梳头就是那种事,新婚夫妇不是梳头钱这么一说吗?新婚之后女的不就是要把发型换成妇人髻吗?就是这么一个说法,这秦楼楚馆也套用了而已。”唐寅岫解释道。
高克明点点头。
“走吧,去一趟,这也算个盛事。听说这卫辛城不少公子都打算去,倒不是为了这个曲晴川,就是手痒,想相互比试比试。”唐寅岫继续说。
“真的有不少人去?”高克明怀疑。
“桂藻阁的人是这么说的,我也确实知道我们书院有几个人要去。一来是赢得美人青睐,传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话;二来嘛,是压抑了这么些天,好好放松一下;这第三嘛,其实还是为了出名,有了名气,对八月去定保城会试大有裨益。”唐寅岫说道。
“我还是算了吧,一来我对才子佳人不感兴趣,二来我也没钱放松,三来嘛,我还是回咱们郡会试,这出名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倒是你,不怕青楼那个木香姑娘嫉妒?”高克明最后打趣道。
“唉,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是个花心人一样。今晚我也是去看热闹的,又不是奔着那曲晴川去的,再说,今晚那曲晴川也不接客,只是给大家弹弹琴,吹吹曲罢了。主要的还是咱们读书人自己品评诗文,别说你没兴趣去练练手。”唐寅岫说道。
“克明,去瞧瞧也好,说不定还能见到咱们几个师兄呢。你这些天都窝在屋子里,今天出门不就是为散心吗?”韩不疑在一旁说道。
“哎,这位小兄弟是个懂事理的人,瞧着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就知道将来必然前途光明。一会也来吧,到时候我给你介绍我书院的同窗。”唐寅岫顺口吹捧。
韩不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只是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有些好奇,今天恰好有人带路的话,他便去瞧瞧,真的只是瞧瞧,不会想做别的事情。
“行吧,那我就去。对了,上次见面你不是说你家和卫辛城卢家、还是哪家有生意要做吗?这还有空晚上出来喝花酒?”高克明随口一问。
“那事情自有掌柜的去操心,我只是每月按时从掌柜那里拿些零花钱,家里的生意,我不瞎掺和。”唐寅岫笑眯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