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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透明的面纱被风吹拂,被雁翎的鼻尖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隐约露出了面纱下嫣红的唇瓣。沈照心里一动,忽然开口:“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脸?”

    雁翎:“?”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沈照的耳根忽然燥热了起来,结巴道:“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接下来,雁翎用了不少小技巧,在那亭子里拖延了很长的时间。月上中天,沈照也终于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冷道:“风凉了,还是回去吧。”

    雁翎应了一声,回去的路上照样画葫芦,带他在漆黑的花园里绕来绕去,绕了好大一轮,才慢吞吞地走向原来的那栋楼,暗暗道——她已经把这个关键的人引开,并尽力拖延了那么长时间了,但愿贺见霜已经在那边得手了。

    软底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轻的摩挲声。刚走到三楼,空气中便开始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么远的距离,人类的鼻子还不能闻到血腥味,但雁翎并不是人,嗅觉自然灵敏。当这股腥气飘入鼻腔时,她自然就明白贺见霜等人已经出手了。并且,楼上没有传来任何打斗声,看来一切都结束了。不由有些庆幸,幸好开打的时候沈照被引出去了,她本人也没有在场耽误贺见霜。

    只是,她不免也有些担忧——不知道在她把莫蕊截住、把沈照引走之后,贺见霜是否还有受伤。

    转过幽暗的楼梯转角,廊角的暗红色灯笼里烛火跳跃,闪烁着不祥的微光。沈照终于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了——四楼□□静了,刚才离去之前还有的祝酒声、丝竹声已悉数消失。整层楼几乎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与此同时,走廊连续的数个房间的房门一改紧闭状态,全都打开了,里面的烛火也全熄灭了,黑漆漆一片。廊角的灯笼的光芒映照入房内,昏暗地照亮了一小块的地板。

    据说人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会汗毛直竖,沈照此时便有了这种感觉。他心中不安,一手谨慎地按在剑柄上,一边大步走近自己出来的那个房间。

    因为担心贺见霜会命丧于此,总得亲眼看看才安心,雁翎便跟在了沈照后面。相较于他的直奔目的地,她沿路不断探头进旁边打开门的房间里。

    虽然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但是雁翎还是能清晰看到一室寂静,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满地杯盘狼藉,屏风倒下,花瓶摔碎,地面还有几滴血迹,像是在匆忙离开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很快,她就靠近了中间的房间——也就是那两个玄机一门的人所处的地方。越走近门口,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越来越浓。

    沈照握着剑柄呆滞地站在门口,背影僵硬。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里面不会是什么美好的情景,雁翎在原地深呼吸了两秒,便硬着头皮往屋里看。

    她看到了此生最血腥的场景。

    屋内很乱,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那几个陪酒的青楼女子已经不知跑到哪去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仰卧在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二人均被刀剑穿心而死。他们的衣服都被解开了,仔细一看,那沾染着血液的身体——竟然被人活生生地扒了皮。

    浓稠的血迹飞溅到了名贵的屏风上,未干透的血珠还在慢慢滑落。一地暗红色的血液缓慢流淌着,漫向了门口。

    生平第一次与死人面对面,对方死状还这么恐怖——一股寒意爬上雁翎的脊背,她忍着呕吐的冲动,快速扫了两眼他们没有被剥皮的手背,只见那皮肤有颇多的褶皱,且手指黑短,并不是贺见霜的手!

    没死就好——得知这点后,此地也不宜久留了。趁着沈照冲上前去的时候,雁翎转身撒腿就跑。

    这两人死了,就证明贺见霜的围剿成功了,他们对贺见霜的威胁已经解除。

    但是,即使这样,她还不能完全放松,因为给了贺见霜最后致命一击的那个人还在。

    记得当初在燕山时,莫蕊来到蒿山派养伤。这个世界为了让莫蕊和贺见霜按既定的命运相见,居然凭空冒出了新的情节去促成他们见面。参照那次经验,雁翎就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大意——按照这个世界的尿性,鬼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为了让贺见霜按既定的命运死去,而凭空冒出新的剧情,让沈照去攻击贺见霜。

    正常状态下,她相信贺见霜不会输。但是,也不知道在刚才那场恶战里,贺见霜是否有受伤。接下来,她必须去确认一下贺见霜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回忆着原著,雁翎脚下生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向贺见霜在原著里藏身的那座屋宇。路上,经过了绑着莫蕊的那个池塘,雁翎随意往那边一瞥,忽然惊得差点跳起来。

    ——被绑得好好的莫蕊不见了。

    果然是女主角,不会轻易地狗带,她都绑这么紧了,这家伙居然还能跑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莫蕊不能说话,所以不会大吵大闹,而且,贺见霜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七八十了,所以,莫蕊应该翻不出什么幺蛾子。

    理智上这么分析着,情感上却关心则乱,雁翎更加心急如焚,连忙加快脚步。

    贺见霜藏身的地方距离事发的地方有点远,所以,这儿的人还不知道那边已经出事了,依然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各个房间内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雁翎飞速跑到贺见霜藏身的那个房间。门锁上了,只是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飞快地开锁后,她推门而进,只见半透明的屏风后方只有一盏烛火在轻微跳跃,采光非常暗。一张雕花大床斜放在房间左侧,帷帐是半透明的烟紫色。铜制的香炉里有熏香袅袅升起,一室寂静。

    没人?

    她一脚踏上了软绵绵的地毯,郁闷地转身把门关上。刚转身,嘴唇便被一只冰凉的手隔着面纱捂住了,同时感觉到脖子前一凉,有轻薄冰冷的刀锋贴住了她细嫩的脖子。

    热力不断从后面的人的胸膛传来,耳边亦响起了他低沉疲惫的喘息。

    能在这个房间出现的,只会有一个人,况且,这掌心的触觉实在是太熟悉了。雁翎心跳越发激烈,连本能的抵抗都卸掉了,温顺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捂住自己的嘴巴。

    尽管鼻子也被捂住了,她也闻到了室内的腥气……那是人血的味道。

    果然是——受伤了吗?

    雁翎眼眶发酸。

    不论如何,没事就好。她再一次由衷感谢重重的误会,种种的阴差阳错,却让她能再一次看到活着的他。此时听见他胸膛里的心跳,她就知道,她终归是赶上了这个截点了。

    雁翎在心里默默道——这一次,有她待在他身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死去了。

    黑暗里,贺见霜喘息了片刻,才冷声道:“把门锁上。”

    雁翎毫不犹豫,非常听话地落了锁。

    “一会儿有人来,我让你怎么回答,你便怎么回答。若你不配合,或试图求救,我便保证会在来人之前先挖掉你的眼睛。”

    雁翎连忙“唔唔”了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奈何嘴巴被捂住,说不出话来。她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贺见霜的手臂,示意他放手。然而指尖刚触碰到他衣袖时,脖子前的匕首便往脖子的方向送了几分,割破了脖子细嫩的表皮,渗出了一道淡淡的血丝。

    贺见霜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怒意:“别碰我,你找死是不是?”

    摸摸都不行,雁翎悻悻地放下了手。好吧,小命要紧,贺见霜现在是认不得她的,在能说话之前就不碰了吧。

    这种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感觉真不爽!你有本事挟持我,怎么没本事让我转过来啊!(╯‵□′)╯︵┻━┻

    见这个人质自从踏进门来,被他挟持之后便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相当识时务,贺见霜倒有几分意外。但他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对她的态度,只挟持着这人缓缓后退,离开了门口,以防她夺门而出。

    到了屏风后面,贺见霜确认这人已经跑不出这个房间了,才收起匕首,嫌恶地把她推离自己身前。

    雁翎像只死狗一样被推到地上,捂着脖子痛哼了一声。幸好这里下面铺了地毯,不然依照他这粗暴的推法,还不撞淤膝盖?

    雁翎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忽然发现鼻腔里的血腥味浓了起来——对了,她还没有确认贺见霜是否受伤了!

    贺见霜一眼都不看她,疲惫地地倚在了床边,闭目调息。

    很显然,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够在他眼皮底下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雁翎从面纱下悄悄看他,心脏一紧。

    只是一个月没见面而已,贺见霜却瘦了一圈。眉目间残存的那点温情与柔和似乎都消失了,反倒阴沉狠厉了许多。

    因为行刺的原因,他穿的是窄袖的劲装,身上没有任何累赘。今晚,他更是摈弃了一直在用的长剑,手中所持的是一柄短短的双刃匕首——这也是他刚才用来挟制雁翎的那把。剑身有些发红,可见今晚必定舔舐过血液。然而剑尖却没有滴血,大概是被他匆忙擦拭过,以免滴落在地的血液遗留痕迹,把追兵引来吧。

    他果然很谨慎啊,在原著里,要不是莫蕊作死大吵大闹,以贺见霜这样的作风,是不可能死在这里的吧。

    雁翎的目光缓缓转移到了他的腰腹部,忽然看到那里湿了一片,暗红色的血液凝固在衣服上,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她大惊,瞬间直起了身子,摘下面纱:“你受伤了?”

    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贺见霜浑身大震,瞬间睁开血红的双眼。

    然而,就在贺见霜看清雁翎穿的是什么之后,如星火一样迸发的惊喜瞬间荡然无存。

    ——她身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紫纱衣,柔媚无骨的双臂若隐若现。那紫纱之下,却是一层非常薄的布料,胸前挤着白嫩丰满的*,柔韧的腰肢如柳条一样,不盈一握。走动的时候,那薄软的布料包裹着身后两团挺翘,让人血脉喷张。云鬓散乱,眼若秋水,盈盈脉脉,魅惑入骨,勾魂夺魄。

    那不仅仅是一个女子,更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尤物。

    贺见霜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她,胸膛起伏,眼睛几乎要喷火。

    在雁翎凭空消失后,他几乎翻遍了整座岳明山城,却都找不着人。他甚至还遣人回了檀州燕山一趟,看她是否回了蒿山派,然而都是无果。对雁翎彻底失去了掌控的恐惧和煎熬日日折磨着他,他仅靠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如行尸走肉一样继续着自己部署的一切计划。

    然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那么说来,她消失的一个月,竟然是在这种地方待着吗?!

    那边厢,雁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正皱着眉靠近他。[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