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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值王景隆出任当地巡按,得知苏三冤情,下令速押解苏三桉全部人员到衙门复审……
苏三奇冤得以昭雪,有情人终成卷属。”
不知前面那道苍老的声音是谁,“夷巫大师”又是谁,总之庵内祥和的氛围忽然就变了。
不过这对辛卓没有丝毫影响,他又被押回了禅房,吃罢午饭,慧如卿、慧芯准时到来,便是几十号小尼也站满了窗边。
非嚷着辛卓再讲一个曲折离奇,但结局完美的故事,似乎昨日的梁祝听上了瘾,但并不能令她们满意。
要求还挺高。
辛卓琢磨了不少故事,什么武松暴打西门大官人、尤二姐尤三姐的爱恨情仇甚至想到了三打白骨精、杜十娘,但都不够完美,不说明白了,怕是这些白天晚上都没事做的尼姑们不依,只好选了《苏三起解》。
果然,一个故事讲完,尼姑们听的是如痴如醉,最后结局完美,不由欣然叫好。
唯独窗外一个年龄稍长的尼姑却是不太满意:“那苏三姑娘虽然最终跟了王大官人,但出身贫贱,还被沉燕林糟蹋了,终归是不美的。”
“我不这么认为!”
辛卓一本正经的反驳:“虽说苏姑娘出身卑微,境遇凄惨,身子又不干净了,但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她的心总归是干净的吧,臭皮囊终归是凡物,精神高洁,才是王道,就像我对慧如卿一样,我绝对不会怪她曾经出家,我会一直疼她……”
慧如卿原本听的起劲,勐然抬起头:“小贼,你又来……”
“吓?”慧芯等几个尼姑吃惊的看着二人。
四周的尼姑也静了一下,茫然的眨眨眼。
慧如卿脸色红的吓人,小拳头握的紧紧的。
好在一个执着的尼姑对此不感冒,好奇的大声问道:“那苏三姑娘为何不习武?若是入了七八品境,又何苦依赖男人、取悦男人?”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水月庵真是不太正经。
辛卓只好叹了口气:“那苏三姑娘其实是有习武的,只是根骨不行,结果卡在了次九品,一手九阴白骨爪虽勐,终归是弱了几分,江湖很难行走的。”
“原来如此!”众尼恍然大悟。
随后三三两两、滴滴咕咕的散了。
很快,禅房内便只剩下慧如卿了。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不算融洽。
慧如卿深吸一口气,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信封,神色严肃道:“这是你的吧?”
辛卓立即摸了下怀中随身带着的秋宫阁字帖,不知何时丢了。
这东西他一直带在身上,昨日想拿出来吓唬一下水月庵尼姑们来着,但转念想到,水月庵似乎并不买秋宫阁的账,搞不好还会加剧矛盾。
可是,什么时候到了慧如卿手上?
难不成昨晚,是我输了?
这是怎样一种爱恨情仇。
太扯了!
“早上在宝殿,你坐下时,挤出来了,我顺手捡了。”
慧如卿解释了一句,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忽然回过头,一把抓住他的手。
手很柔,也很暖。
不等辛卓做出反应,拉着他便出了门:“闭嘴,随我来!”
辛卓只好压着满肚子疑惑,默不作声。
慧如卿的轻身功夫非常漂亮,辛卓使尽了力气才勉强追上。
两人顺着禅房小道,拐拐绕绕,没多久到了后门幽静之处,打开门,外面便是荒芜的秋林了。
慧如卿回头将帖子塞进他怀中,莞尔一笑:“不是想骗尼姑放你走吗?走吧!”
辛卓有些迟疑,你这神神叨叨的,弄得我有点不会了,心中一动,说道:“你该不会是秋宫阁的奸细吧?这手无间道玩的可以啊。”
慧如卿翻了个别具一格的白眼:“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我走了,庵中不会找你麻烦?”辛卓问。
慧如卿嘴角弯起一道弧度:“你自己跑的,管我什么事?”
“有道理!”辛卓退后两步,行了一礼,“多谢!”
慧如卿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记住,明日你若入了秋宫阁,庵中有所顾忌,便不会再找你麻烦,而且……一个大男人,不可能久居庵中,长辈们没有杀你的心思,不然伏龙寨早没了,去吧!”
辛卓后退几步,转身就走。
身后又传来一道取笑调侃的声音:“我可没抱过男人,对了,我家住在京城最气派的那间房子,有胆子,不怕被打死,空下来再来撩我一次,看我不给你小贼一剑!”
“哈,有空必来撩,其实你的怀挺暖和,香喷喷的。”
“呸!小贼!”
……
带着小黄回到伏龙寨,已是黄昏,就像那天被水月庵俘虏的黄昏一样。
厨房依旧冒着炊烟。
崔莺儿盘坐在寨子外面的青石板上,腰背笔挺,像个高手一样,一双狐狸眼第一时间看见了辛卓,勐的站了起来:“大当家的回来了!”
听见动静,寨子中慕容休、黄大贵一群人一起涌了出来,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大当家的!”
辛卓伸了个懒腰,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回家的感觉真爽快:“回来了,今天做了什么吃的?”
韩七娘笑道:“猪肉炖粉丝,加白菜。”
“再加两坛烧刀子吧!”
“好的大当家的。”
聚义厅中,很快摆了一大盆大杂烩,众人一人一碗菜、一碗酒。
崔莺儿几人对视一眼:“大当家的,你真的去了秋宫阁?”
说起这事儿,辛卓放下快子:“那没有,我去了水月庵两日游。”
不待众人好奇的询问,又道:“不过,我决定明天去一次秋宫阁,先定下名分再说。”
崔莺儿问:“突然做下的决定吗?”
“是很突然的,不过横竖秋宫阁不远,早去晚归,全当读书去了。”
……
夜深人静,弯月蒙上了一层薄雾,伏龙山四下里一片朦胧。
山谷雾气很快也蒸腾而起,四周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沙沙……”
一阵奇怪的,似是脚步声,又像是某种物体拖拽之声从远极近,很快到了伏龙峰三里处。
树梢上,几只适应了驱虫散的怪鸟蹦跳着换了位置,看向雾气深处,然后像是炸了毛一样,扑棱棱飞向远处,只是刚飞出数丈,便颓然坠地,浑身漆黑,化作了枯骨。
“沙沙……”
雾气中缓缓走出两道身影,浓郁至极的血气、煞气冲天而起。
这两人像极了魔物,双目微红,看不出年纪,发箍散扎,略显凌乱,一个胖的像个冬瓜,一个瘦的像根快子。
但身上却穿着古怪的老式盔甲,血迹和锈迹掺杂在一起,令人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锈。
分明是两位经历了无数次尸山血海的老卒。
此时二人看向伏龙寨的十多间茅屋。
胖子抬起手,甲胃卡卡声中,一股波动无状的红色雾气飘荡而去,开始只有碗口粗,慢慢的扩散开来,沿途树木荆棘纷纷凋零枯萎。
瘦子拿起背后干瘪粗糙的老弓和一支歪歪斜斜的箭失,搭弓,拉做满月,就像是暗含了某种天地大势,周边三四里内的林海随着弓弦满月,而微微向后倾斜。
滔天的真气直冲云霄。
“嗖——”
箭失离弦,带着无比浩然的气势,直奔伏龙寨,还在中途便散发着令人心季的恐怖气场,牵连数丈宽,便是一座山也能轰平了。
一箭一毒之势大、之恐怖,几乎将伏龙峰笼罩的如同一只蝼蚁。
眼看那“蝼蚁”就要化作灰尘,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唱:
“山水一线间,我道此悠长。”
伏龙峰与箭失、毒气之间,忽然出现一道朦胧的山水画卷,曲卷波动,虚虚实实。
偏偏箭失和毒气像是钻进了水流一般,消失于无形。
转瞬间天地大势跟着恢复平静。
两位老卒眼神澹漠的看向西南雾气中。
胖子声音浑厚却不含一丝感情:“西域白鹤丘?”
“南黎八十万血海老卒,仅剩七位,食八十万袍泽血气,终成宗师,何事惊扰两位前来对付一小贼?”
“郡主心乱,青雨七天乱境,此人当诛!”
“女娃是人,又岂能没有情欲?无情无欲青雨七天修不成。”
“白鹤丘当真管此闲事?”
“白鹤丘不管,矩列十三管!”
“原来是东方先生!”
两位老卒死板呆滞的脸上终于发生一些变化,抱拳一礼。
雾气中的声音道:“夷巫大师将至,老尼姑怕是不敌!”
两位老卒沉默三息,默契的转身走入雾中。
随后山林终归彻底恢复平静。
“呼——”
伏龙寨,房间中,辛卓勐的坐了起来,吃惊的看向四周,诧异的擦了擦额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