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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来吊贾珠的丧。她倒是实心相劝,不提防一句话说得不合适,反叫王夫人哭得更凄惨些,自己没趣,只好转身出来。王熙凤因见婆婆走了出去,也过来劝解王夫人,只说:“太太,珠大哥再生时何等孝顺,如今他虽走了,英灵必定不忍远离,看着太太这样伤心,要是伤了身子,岂不是叫珠大哥不能安心吗?”王夫人一面拭泪一面拉着王熙凤的手道:“凤丫头,你的话我也明白,只是你珠大哥就是我的命根子,这回子他走了,我只想跟了他一块儿去,又哪里顾得到自己身子呢。”话虽如此说,到底眼泪收了些。只是坐在床边抹泪。
里头李纨也悠悠醒转,只一张眼便记起自己少年丧夫,便把从前一颗夫贵妻荣的心都灰尽了,又想起孩儿极幼,未卜前程如何,更是伤痛,勉力挣扎出来,依旧在贾珠的床前跪了,哀哀哭泣,
贾珠既死,自然要停灵开丧,王夫人虽哭,只是李纨这里没主意,也不能劳烦贾母,只得自己勉力支持,扶着丫头,带了王熙凤四处走动,安排停灵之室,吩咐家下人等安挂起白幔,布好拱案,点上香烛,又说要备时鲜果品来上供,王熙凤一一听从,出去吩咐下去,又亲眼看着小厮丫头们布置,完事又请王夫人来看,王夫人从内室出来,张着泪眼一瞧,触眼都是雪色,耳中只闻得丫鬟仆妇的哭声,心上更是惨伤,不免又哭上几声儿啊肉啊。
还未到得晚间贾氏一族中从贾代儒起、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琮、贾珩、贾贾琛、贾琼、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蓝、贾菌、贾芝等都来在灵前致哀。宝玉是贾珠同产幼弟,三四岁的孩子,也一样一身素服,由奶嬷嬷李嬷嬷牵了也来贾珠灵前磕头致哀,又过去奶声奶气说了些劝李纨节哀保重的话。他是荣国府贾母心爱的嫡孙儿,又看他这样乖觉,倒是狠夸了几句。李纨听在耳中,泪珠儿倒是落得更急。赵姨娘也在一边陪着李纨,看着宝玉这样,口里不说,心上不免含酸,暗道:“他一个孩子懂得什么,不过大人教了才说得的。我那环儿要是长得几岁,不能比他差了。”心上虽不服,口上却是不敢说,别说口上,就是脸上也不敢带出痕迹来。
又说,到底是亲父子,贾政口上说的淡然,心上如何舍得,也一样哭得双眼红肿,就由贾琏扶着同叔伯兄弟子侄们都见过了。众人怜他中年丧子,不免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商议如何料理要紧。且珠兄弟虽去了,好在还有宝玉在,他年纪虽小,倒已念了几本书在腹中了,也是个聪明孩子,只看他份上,多多节哀。”亲友们把宝玉去劝贾政,不想反勾起他伤心,想起宝玉周岁时抓周,他将世上之物摆了许多来凭他抓取,不想宝玉不取笔墨,不抓印信,不看书籍,不理字画,便是金珠珍宝也无所爱,反把脂粉钗环抓在手里不肯放,贾政心上便不喜欢。此时听得人劝,只得含泪答应,又说:“我只以为珠儿懂事,我们家总要有个从科举上出仕的孩子了,不想竟是这个结局,不过是我无福,不得个好孩子罢了。”
其时家中管事小厮仆妇丫头等都换了孝服,贾珠也擦洗过身子,将连夜新作的生员服换上了,只是棺木一时不得齐备,贾政就委托了贾琏去外头寻。连着看了几副杉木板,王夫人心痛儿子,只说简薄,不肯答应。贾政跌足道:“珠儿也是我的孩子,我如何不疼他!你只要铺张,全然不顾奈年轻福薄,只怕他受不起!”王夫人听了贾政的话,更是剜心一般,只是从来依从贾政惯的,不敢再说,只是拿着帕子堵着嘴哭。东府里贾珍的填房尤氏并王熙凤两个看王夫人哭的几欲晕过去,都在一边劝解。
王熙凤劝说:“太太,都说只要心意到了,鬼神都知道的,太太为珠大哥这样尽心,珠大哥在天上知道了,也感念太□□情的。”尤氏也劝道:“婶子也要保重身体,珠兄弟的身后事还要婶子料理周全呢。”王夫人这才好些,也就由得贾政定了一副杉木板子,命工匠连夜赶制。到了三更时分也就得了,抬将进来,王夫人扶着碧草燕丝两个过来看了,只见棺椁底板厚有两寸有余,黑漆刷得光可鉴人,心上也就略感安慰。
转眼天明,贾珠虽不过是一个秀才,奈何其荣国公贾代善之孙,其父其伯又在朝中,大伙儿同朝为臣总要略尽同僚情谊,是以次日起就陆续有人来吊唁。可怜贾兰一几个月的孩儿就由奶嬷嬷抱了守在灵前致哀。贾政同贾赦,贾珍贾琏也打醒了精神在外陪客。
因贾珠是夭亡,灵柩不得久存,就由贾珍去往钦天监请国师占卜,择定了入殓的吉时,又选定停灵一十四日,十九日出殡。贾珍回来告诉了贾政同王夫人,夫妇俩听着,儿子不日就要入殓下葬,不免伤心,相对着落了一回泪。
贾珠之丧,每日里来荣国府送礼的致奠的,劝说的道恼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日里供应亲友用的茶水要齐备,贾珠灵前点蜡烛烧香的也要有人看着,亲友同僚们来举哀也要有人陪哭,等等杂事,一日里没有百来件也有几十件。李纨又因悲伤过度,竟是连床也起不来,一摊子事,只好由着王夫人一力担承,王夫人待要分些给王熙凤,又虑着她没经过大事,这回又是珠儿在世上最后一遭了,万一王熙凤一个没照应到,出了纰漏,岂不是叫人笑话贾珠,只得自己咬了牙,勉力支撑,得空还要来贾珠灵前哭上一回,不过几日人就瘦了一圈儿。
王熙凤从前也是理过秦可卿丧事的,论理贾珠的丧礼交在她手上也能办了。只是如今的王熙凤早把弄权的心淡了许多,看着王夫人含悲忍痛还要操心这些,一些儿向前的心思也没有,每日里不过做些在王夫人眼前发放些对牌,又或者把王夫人的意思告诉底下人知道的杂事,倒是乐得清闲省心。
转眼就到了十八日伴宿日,这日亲友们都来齐了,夜间都未回去,只在内堂歇了,到了次日天明,就有引灵的青衣打起旗幡,走在前头,后面又有执事跟随,再后头就是贾珠棺木,贾兰是承继的嫡子,原要摔盆哭丧,因其太小,就由其奶嬷嬷待摔了盆,族里自贾珍以下男子都跟随着,。女眷等坐轿的坐轿,乘车的乘车一路就往城外的铁槛寺去了。少时到了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这铁槛寺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的,现今还有香火地亩,以备京中老了人口,在此停灵。其中阴阳两宅俱是预备妥贴的,好为送灵人口寄居,贾珠的棺木也停在此处。亲友们略受贾政款待也就陆续告辞散去,只有王夫人同贾政两个要待做完三日道场,王熙凤便留下相伴,贾琏倒是推说家里还有事,没料理干净,老祖宗那里又等着回话,先头回去了。
过得三日,王熙凤随着王夫人同贾政才回的荣国府,才到家,郑雪娥同傅绿云忙赶了来服侍王熙凤沐浴更衣,重又梳妆了,这才坐在炕上捧着热茶慢慢吃了一盏,这才问她不在家这几日二爷在哪歇的,哪个服侍的,又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傅绿云就斜了郑雪娥一眼,抢过来脸上堆了笑道:“回奶奶的话,二爷这几日都是郑姐姐服侍的。想是郑姐姐想着奶奶在外头忙,别的帮不上忙,照应好二爷总是能的。”傅绿云因前些日子同郑雪娥斗了嘴,叫贾琏冷落已久,一心要挽回,这回见王熙凤留在铁槛寺,贾琏无人照顾,就投空儿来卖好。不想叫郑雪娥占了先去,心里自然怀恨。且堂弟服堂兄之丧,要持服九个月,这九个月里不能理发,不能食荤,也不好有房事,只是贾琏偏是个耐不住的,郑雪娥日夜服侍,只怕就有云雨之事,便是没有,这话一说,不怕奶奶不恼。所以听得王熙凤发问,抢在郑雪娥前不阴不阳地说了这一段话儿,又笑吟吟瞅了郑雪娥一眼。
王熙凤听了,果然脸上就一冷,手上杯子往炕桌上一搁,面向道:“珠大爷才没,你也同我安分些,别只想着在二爷跟前卖好儿。要是叫老祖宗,太太们知道了,二爷得了不是,你就能有好了?且你是太太给二爷的,叫二太太知道,更不得了!”
郑雪娥在一边听了王熙凤这话,忙在王熙凤脚前跪了,赌咒发誓不敢故意勾引二爷,不过是服侍二爷更衣等事。说着话又偷偷抬眼瞧了眼王熙凤,却见王熙凤脸上不辨喜怒,心中更是忐忑,只怕王熙凤借机去告诉了王夫人,以此为藉口打发了自己,正是名正言顺,再不用担嫉妒罪名的。郑雪娥心上又怕又恨,对着傅绿云更是恨得咬牙,又埋怨贾琏耽于女色,只不敢在王熙凤跟前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