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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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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真的想不起来了。

    安可仰非常乐意提醒他。“你说:儿啊,等你成家立业之后,我就可以不再管你了,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听我的。”

    “那又如何?你小呵生了,可现在女儿不归你,婚是结了,香云早就跟你分手。你哪一点符合翻案要件?”

    安可仰微微一笑,挽起身旁女人的手。

    “因为我已经有认真交往的对象,不是炮友,而是交来成家的那种对象。如果结婚代表刑满出狱,现在就是保释期,我要求重审条约,还我自由。”

    梁千絮呆住。

    他他他在讲的人是她吗?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他之前没说过他们并不是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你是认真的?”安然狐疑地盯着两人。

    “真的。”安可仰平静地望着父亲。

    安然深思的神情与儿子像极了。虽然他对梁千絮的认识还不深,尚未明白她吸引儿子的特点何在,但她确实和以前那些扭扭摆摆的艳娃大相径庭。或许,儿子终究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谅你也不敢拿这种事骗我。保释期打算定多长?”安然终于问。

    “这种事哪说得了准?说不定交往个两年,她就把我甩了。”他耸耸宽肩。

    “两年?”安然拧起浓眉。“不行,太长了,最多一年!你也不想想自己已经三十三岁。”

    慢着,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来着?

    “我”梁千絮回过神来。

    “卓别林到了七十岁照样生小孩,伍迪艾伦直到六十几岁才娶现任的艾伦太太。”安可仰反驳。

    “但是”她还想插话。

    “卓别林和伍迪艾伦不是我儿子,他们高兴几岁结婚都不干我的事。”安然断然说。“一年,这是我的底限。”

    “其实”她举起手。

    “一年?”安可仰搔搔下巴。“好吧!暂定一年,不过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而为!”

    砰!一声椅背往后撞到壁板的巨响。

    两个男人顿住,齐齐望向她。

    “请你们不要把我当成隐形人一样的讨论好吗?”她站起来庄重地宣布。

    半晌,安然选择退出战场。

    “接下来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总之我已经把底限晾出来,你们好自为之。”他傲岸地离开会客室。

    “这简直是未审先判!”梁千絮无法置信地目送他出门。

    “亲爱的”他安抚道。

    “不要用那种肉麻的昵称来叫我。”她举起一只食指警告。

    “姑娘”

    “叫姑娘也没用。”她效法他的父亲大人,往出口迈去。

    接待小姐的“谢谢光临”被她隔绝在事务所内。

    安可仰马上迈开长腿追出来。

    夏末秋初的热浪将马路上的尘烟闷得更刺鼻了。

    什么跟什么?莫名其妙亲她一通,再莫名其妙把她拉到他父亲的事务所,莫名其妙告诉她一些父子过招家族史,最后再莫名其妙宣布他们要交往,只差没直接拍板定案他们的婚期了,姓安的到底将她当咸什么?

    “现任的女朋友,未来的未婚妻,倘若再有缘一点,就是铃当未来的继母,我儿子未来的妈,但我想我们先不要谈到那么远好了,一步一步来。”

    “我又把心声说出来了?”她平静地问他。

    “大声又清楚。”他的牙齿太白了!

    “我、不、要!”她一字一戳他的胸膛。“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不、要!我不要当你脱离那个不平等条约的门票!”

    “你以为我是为了脱身才跟你交往?”安可仰的表情滑稽极了。“姑娘,倘若是我不喜欢的女人,再来十纸契约也不能将我往那个坟墓里圈。”

    “可是”她咬着下唇,眼中的神情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无助。

    “你一天到晚都在可是,究竟在可是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是什么。

    “可是你为何会想与我交往?”

    “因为我动心了。难道你对我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他爬梳了下头发,向来笃定的眸底开始出现焦躁。

    若没有,今天一早她也就不会莽莽撞撞的跑去他公寓里讨一个答案。

    “可是”

    “又可是?”安可仰走到一株行道树下,额头规律地开始敲树干。

    “你干嘛啦?路人都在看了。”她羞窘地扯他的衣服。

    “好吧,还有哪些可是,我们一次说完。”他非常败给她。

    “可是算了,以后想到再追加。”

    又来一个不平等条约?他纺他这辈子注定了栽在八股的人手上。以前是老爸,以后是她。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安可仰盘起臂鹰视她。

    “开始什么?”

    “开始谈恋爱!”他低吼。她低头想了片刻,轻笑起来,记忆里曾经有这样的一首歌--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走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

    难以抗拒,人最怕就是动了情,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却陷入爱里。

    他们的万般迟疑,都是为了那不知是悲是喜的未来。而他们的难以抗拒,也就只是因为动了情。

    有些事,不走一遭,是不会知道的。

    徐来的清风吹开了她心头的最后一丝迷雾。她伸个舒畅的懒腰,踩起许久不曾跃动的舞步。

    “好吧!”

    “好什么?”安可仰人高腿长,两大步就跟上来。

    “好,我们开始谈恋爱!”她负着手,愉悦地欣赏街景。

    他心里绷紧的弦放松了。

    “确定?”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跃上唇角。

    “嗯哼。”她歌唱般轻吟。

    “好,回我的公寓去。”他抓住她开步便走。

    “做什么?”梁千絮纳闷地跟着他去。

    “做ài!”

    叽!煞车--

    “你你你这个色情狂”

    “我看上眼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星期之内弄不上床的纪录,你已经损害了我的名誉。为了维护公理与正义,我要求我们一定要马上回去补做。”他严正声明。

    “你想得美!放开我啦!”

    尖叫声与大笑声交织进扰攘人间里。动情的滋味,将灰色丛林蒙上一层迷离的粉红。

    既然已经动了心,便再没有抗拒的必要。

    无论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也许应该放心,让爱一步步靠近。

    于是,经过这一季青绿的夏,在动心之后,他们终于,开始谈恋爱了--

    ——

    安:认识你已经超过二十年了,想想真可怕!我和你同龄,生命中三分之-一的部分也都和你发生交集。

    包神奇的走,我们虽然共同生了一个女儿,却从未爱上彼此。

    你把我的个性摸得很透,我却觉得每一次见到你,彷佛又发现一点新的东西,永远没有看尽的时候。你这男人啊,太迷离了!当你的那口子缺乏安全感!或许这是我从未爱上你的原因。

    之前香云打电话给我,问起你的下落,我们两人聊了一下--题外话,上回梁千絮想找你的时候也打电话问我,怎么你的女人们都把我当联络簿使用?

    总之,香云告诉我,她要再婚了。最让我昏倒的不是这一点,她竟然告诉我,她曾经怀疑过,你无法和任何正经女人维持认真的关系,是因为你最深爱的人是我。

    我不必告诉你我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从哽气窒息的边缘被救回来。

    我马上让香云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荒谬,然后,你也知道,女人说电话,免不了要把那个共同的男人数落一顿。

    结果,我一个“不慎”就把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观察所得讲出来。而香云听到之后,竟然大力支持,让我信心百倍。

    于是,我决定,我也要把这个结论和你分享。

    我之前算数算错了。你生命中的良家妇女不只我、香云和梁千絮而已,还记不记得你高二那年的暑假?

    你看上了北一女的一个班代表,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总之,你很认真的追她,鲜花、电话、情书、礼物样样来。再加上你这男人天生长得人模人样,人家哪里是你的对手,不久便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有一天我带铃当出去逛街,我不知道她吃坏了什么东西,在大马路旁就开始吐了起来。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怕打电话回家会给两者臭骂一顿,第一个反应当然就是打给你。你没有多说一句,按断手机后便马上坐了出租车,接我们去医院挂急诊。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你在那个女生家里作客。你也真坦白,竟然告诉她父亲你要带女儿去看医生,这下子不引起轩然大波才怪。

    果然,她父亲知道你素行不良,年方十七已经是一个两岁女儿的爹,勃然大怒之余,还打电话给安伯伯告状。

    当时我们两家住得很近,我的房间窗口就面对你们家客厅,安伯伯骂你的话我都听见了。

    他们是老一辈的人,当初虽然要求我们两只小的结婚,我们都拒绝了,可是他们一直认定,等我们长大了、想通了,终有一天你会对我“负责。”

    当他们发现我们两个非但没有继续交往,你还把女儿丢给我照顾,自己去偷交新女友,老人家的震怒可想而知。

    我记得安伯伯当初把你马得很难听,说你毁了一个女孩儿的幸福还不够,现在又要去毁第二个。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当时躲在自己房间哭了--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并没有把女儿“丢”给我,那一天是我自己要求要带铃当出去玩,所以你才安排自己的节目。你也没有“背着”我偷交女朋友,平时我们两个常常聊天,我都知道这个女孩的事,还敲边鼓叫你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你被冤枉了,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我太懦弱,竟未站出来为你辩驳。这种罪恶感,直到今日,都未曾淡薄。

    那一天,好强的你却被骂得完全不吭声,而我只是躲在角落罪恶地哭泣。

    从那一次开始,我便感觉到你的改变。

    你变得比以前更玩世不恭,交更多女朋友,让安伯伯气到不行,最后只好放牛吃草。而你交的女朋友几乎都是同一型的,冶艳性感、浪荡开放的大胸部哺乳动物,每个人都比你玩得起,比你更担心被牵绊。

    这些年来,你便如此流连在d罩杯丛林里,乐此不疲。

    可是,我无法避免的,注意到一些事。

    那个北一女长什么样?我看过她一次,好象是白白净净的,清汤挂面,美不美在其次,但气质清新干净,是一个很甜美的小女生。我再想想自己当年的模样,好象差不多。香云和梁千絮,也都是这一款样板。

    其实,你从来不喜欢那种大胸脯美眉,对不对?

    你喜欢的,一直是梁千絮那样的女人。

    两家的长辈一天到晚说你“毁了”我,说你“坏了”一个好人家女儿的清白,那个北一女只是另一个及时被阻止的“凌曼宇。”

    长期被他们洗脑下来,你的潜意识里竟然便相信了你真的毁了我!

    长期被他们洗脑下来,你的潜意识里竟然便相信了--你真的毁了我!

    你对自己能不能给一个女生幸福的事产生怀疑,但是桀骜不驯的那个部分又不甘心。于是你开始交一堆“安全”的女朋友。你既不会失去自己的心,又能向世人证明,并非每个跟你在一起的女人都会出事。

    好,来到这封信的正题了。

    安可仰,我只是要告诉你,去他的你父母和我父母如何想!他们的想法都不重要!我从不认为你应该对我负责,真正应该对我负责的人,是我自己。

    你,是一个好男人!这样听清楚了吗?

    虽然你很滥情,性欲过度旺盛,每次叫你陪女儿办点小事你就要叽咕半天,但这都不会改变一个事实--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柄中的一次失足,我们两人都花了这许多年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全然是苦涩的,我常常感激上帝赐给我这个宝贝女儿,至于你,少装酷,我也知道你有多爱铃当。

    无论如何,这些心理上的负担总该有卸下来的时候。现在,时候到了。

    你对我,已不再有任何责任。

    放心去追求你喜爱的人,去过属于你的人生吧!

    ps。一下,我很不幸的也被女儿洗脑成功了。我答应她,不再逼她补习和读大学,等消息传回大老们耳中,我们又要负责挡子弹了。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这年头,父母真难当,可不是?

    对了,下次有机会碰面,别跟我提起这封信上的事;你者是叫我凶婆娘,没错!凶婆娘的脸皮通常很薄的。

    祝  中暑

    曼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