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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狩猎之后当然要有晚宴, 主菜是今天所获的猎物。
乾隆与钟茗奉老佛爷安座, 招来女儿奉承老佛爷,又把儿子们叫来给老佛爷请安,安了一回席, 才领着三个儿子往稍外一点的席面去。父子四人一出现,就引来了高度的注意。
乾隆此次点名随驾的是三个小阿哥——永璇、永w、永d, 年长三子——永璋、永a、永琪被留在京城,这样的处置让人难免会有所猜测。永璋、永a不得随驾也就罢了, 永琪以前可是乾隆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宝贝儿子,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有些与京城联系密切的人已经得到消息——圣驾前脚刚走,留守京城的圣祖第十六子出继博果铎之后的庄亲王允禄, 亲自从宫里迁出。联系一下最近发生过的事情——香妃薨逝、香妃堂姐入宫、令妃贬斥、福家发配, 隐隐的,似乎有人猜到了什么。
相熟的人不免会交换一下眼神, 心中惶惑的人少, 积极开动脑筋的人反倒多了起来。那位看着危险了的五阿哥,跟大家的交集并不多,可以说,满朝里几乎没人会因为五阿哥受牵连——会被牵连的人已经被处置了,瞧, 已经往伊犁去了,这会儿差不多都到地头了。反倒是剩下的几个阿哥,需要用心观察!三阿哥居长, 但是被斥责过,与六阿哥兄弟两个,是没什么戏了。四阿哥就算是“长子”了,他舅家此时并不显赫乃是内务府汉军,而十二阿哥是“嫡子”,母族是满洲大姓。皇上会更看重长还是更看重嫡呢?有自觉聪明的,想到了白天时的表现,富察家从来就没有站错过队。嗯,可以参考。
福灵安、福隆安兄弟真不是故意的,论资排辈的,乾隆表现完了,当然要轮到他儿子,儿子里头,当然是嫡子尊贵,富察家不至于也完全不需要把未来绑到永d身上。当然,这里面与兰馨、和嘉两位公主平日里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倾向也有关系,这一回只是释放一点善意罢了。
乾隆没有注意到底下的暗潮汹涌,只是一味地高兴,小儿子也都慢慢长大了,这天下也不是非永琪不可的,即使是有一点毛病的永璇,这回也收获不小的。两个小儿子更是很有勇武的风范,很让乾隆欣慰,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看看永d,又看看永w。
永d兴致很高,虽然端着皇子的架子,仍有一点巴不得宣告一下今天大家吃的菜有他的一份功劳。永w则眼巴巴地看着鹿肉,一副一定要吃个够本的架式。乾隆又好气又好笑,明明看永w的书画,颇有仙风道骨,怎么真人反是这个样子了?永d的表现乾隆当然高兴,但是,还是要学会隐藏情绪啊!乾隆决定趁最近政事不忙,要好好教育一下儿子了。
那尔布坐在众臣席位之中,四面颇有些有意无意奉承的人,他心里也微有得意,言谈之间颇为自矜。眼角总是往上首瞟去,见乾隆往十二阿哥那里看的时候更多,心里着实欢喜。琢磨着是不是要想办法晋见一下皇后,跟皇后通个气,推一把。现在不是在宫里,规矩也松,真能见着一面也未可知,平庸了这么多年,能有个这样的机会,那尔布心里有点儿激动。老是通过妻子、容嬷嬷等人传话,以前还好,现在所谋者大,那尔布总觉得不与皇后见一面,谈一谈,他的心里就不踏实。
钟茗领着晴儿等陪着老佛爷,期间还关照给和贵人的菜色不要有野猪肉等忌讳之物,并不知道与她关系最深的三位男性中的两位已经有所决断,另一位正是决断的对象。
次日白天,当那尔布通过身为随驾侍卫的长孙向皇后表达了要见一面的意愿之后,钟茗有片刻的惊愕。一直以来,都是那拉夫人递牌子请见,钟茗见的也都是那拉夫人,至于那尔布,钟茗对于他的印象完全来自于那拉皇后本尊,而那拉皇后自从入宫之后,也与那尔布极少见面了——君臣之别摆在那里,亲生父亲也不能逾越。
钟茗沉吟了一会儿:“十二阿哥这是头一回自己上场,居然小有收获,我这里还有几块鹿肉,你带回去。不用躲着人!”对上不解的眼神,“怎么我赏东西回娘家有什么不妥么?”
虽然不解,可也不是他能质疑得了的,身为臣子和孙子、侄子的人只能领命而去。营地虽然不小,却不如宫里宽广,恭恭敬敬地手捧着东西出去,不免被人撞到了。这本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儿,没多会儿就有不少人知道了。
乾隆又带着众人去满场撒欢了,老佛爷为首的一干女眷有些无聊,聚在一处就要说些家长里短。钟茗就顺口说了昨天永d的猎的处置:“既那尔布跟着到了木兰,也让他尝尝鲜儿,说来也是挺久没见了。” 啧,当了皇后,亲爹的名字也能直直地叫出来了。
老佛爷也有一丝感触:“宣你侄儿就是为了这个?自从入了宫,娘家人反倒不容易见了。”
“虽然那尔布并不常见,承恩公府的夫人倒是常递牌子的。”
“左右是在宫外,你就召他来见一见又有什么?”
“皇额娘……”
“是我准的!”老佛爷一摆手,作了决定。十二阿哥争气,老佛爷对皇后更要高看一眼,兼之以往对皇后就有些偏爱,老佛爷乐得做人情。
那尔布年纪也不小了,不去场上奔跑也不甚显眼。当下递了牌子,被召进皇后行营里。父女二人,自那拉氏入宫,已是二十余年没有当面好好说过话了,都有些感慨。
时间有限,那尔布隔着屏风请过安,唏嘘片刻,就有一点摇头摆脑地目视四周宫女。容嬷嬷原本在陪着皇后伤感,此时倒先回过神来,伸手捅了一下钟茗。钟茗道:“素蛾,你带人去把昨儿给承恩公备的赏拿来!”
那尔布这才凑到屏风边儿上小声说了自己的计划,险些没把钟茗呛死!乌拉那拉氏虽是大族,却没有那么显赫,尤其是自己娘家这里,都是些不上不下的人才,安分守己才能保得平安,主动往里搀和,九条命都不够填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经过了康熙、雍正两朝的储位之争,这年头的人都聪明了,谁吃多了撑的跟着你抱团儿去糊弄皇帝?
钟茗定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承恩公觉得,什么样才能帮得上我、帮得上永d?或者,你觉得你要做到什么样才算是帮忙了?”
那尔布道:“总要给十二阿哥造点儿声势!”
“那是最蠢的!阿玛忘了圣祖朝的索额图了么?!您觉得,势力能与首辅之子、元后之叔比肩么?他是个什么下场,阿玛该比我清楚才是!此事,休要再提起!”
那尔布心下生怯,还有点儿不甘。他本无太大野心,只是近年日子太顺,恩赏不断,又得赐公爵,奉承的人也多了起来,他的心眼不免活络了一点儿。“可奴才们不能眼看着娘娘和十二阿哥辛苦啊!娘娘,奴才的意思,想来娘娘也明白了,若娘娘有什么主意,还请示下!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动,万一,有人趁机布局呢?到时候措手不及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是好,可也要有些应付的备着,才能安坐如山呐。”
钟茗想了一想:“阿玛,皇上不喜欢太张扬的人。我们能做的只有忍耐,你看老佛爷的娘家,即使是先帝末年,也没见有什么举动。倒是张牙舞爪的那些人,落得个没下场,”隐约看了一下那尔布的神色,“阿玛真要有心,不妨——多看着自己家里,务必使门风淳厚、子弟向上。还是那句话,这天下,谁人能势压皇上?昔年,圣祖亲口说的,令群臣举荐太子,结果呢?满朝倾慕的那一位还不是让圣祖爷一道旨意就打落了尘埃?我跟阿玛透一句底儿,多做多错、后发制人!”
那尔布静了一会儿才接口道:“娘娘的意思,奴才明白了,还是老实做人。以娘娘和十二阿哥的身份,以那拉家的情形,只要不犯错儿,自然是天命富贵。做得多了,反而是给自己惹祸,”又有点儿颓丧,自嘲道,“总以为这把老骨头能有点儿用了,没想到,还是自大了。”
“阿玛何出此言?若没有乌拉那拉家,哪有我和永d的今天?只要乌拉那拉家稳稳当当地戳在那儿,谁能小瞧了我?您只要好好在那里,就是我的倚仗了,您的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那尔布这才高兴了一点儿:“娘娘也要保重自己,您好了、十二阿哥好了,乌拉那拉家才有光彩!”
再次达成共识,钟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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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过后,又有传统的比武、摔跤等项目。因有一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撑着,这回满洲比蒙古并不差,甚至更高一筹。乾隆看得心里得意,更兼蒙古诸王奉承,底下臣工歌颂,乾隆近一年来被诸多反常事由带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这种好心情却在晚间回到营帐里,看到京师递来的八百里加急的时候被冲了个干净。五阿哥移出宫去,变相被软禁了,可他并没有老实,心心念念地想着小燕子,想方设法要探听消息。小燕子事涉皇帝的帽子颜色,当然要掖得严严的,知情的宫女太监唯有含香的维族侍女,已被图尔都处决了,侍卫等在乾隆逐一‘和颜悦色’地垂询了个人资料后也守口如瓶。图尔都一家更不可能自爆家丑,柳家兄妹也急急结束了酒楼生意,迁居到通州,一点一点地重建会宾楼,有着紫薇让金锁带来的银两与以前得到的宫里的赏赐,从头开始也不是很难。永琪被关在府中哪里能打听得到消息?明眼人都能看出五阿哥这回是失了圣心了,侍卫们当然不会对他言听计从,态度仍恭敬,但是圣旨绝对要执行。逼得永琪急了,拿黑布一蒙脸,他就想趁侍卫不备,溜出囚所去探听消息。乾隆儿子少,还把永琪交到他的手上,虽然看着像是气极了这个儿子,允禄仍然不敢怠慢,不但太医太监备下了,侍卫更是多,没有意外地抓住了永琪。
允禄和傅恒不敢自专,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报给了乾隆。乾隆白天刚高兴完,晚间就接到了这一消息:“混账!”
乾隆在帐篷里背着手兜了几十个圈子,终于打起精神,自己才五十岁,如果有圣祖那样的寿数,足够把儿子们教导成熟了。乾隆鼓足干劲儿,发誓这回一定要教出个脑筋清楚的儿子来。伸一个巴掌能把没被淘汰的儿子从头扳到尾,四、八、十一、十二、十五,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