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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p>
“没有吃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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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土生在房间里点上桐油灯，温习先生教的用毛笔写字的方法。白天他已经将先生教的《三字经》里的前四句话背得滚瓜烂熟，这四句话里的字也全认熟了，还用手指在桌子上依照字的笔画描来画去，将这四句话里的字也基本上画熟了。土生一数，这四句话里有十二个字，其中的“性”和“相”两个字是重叠的，加起来一共是十个字；加上原来认识的“土生”两个字，自己一共认识了十二个字啦！土生高兴得跳起来，真想跑到外面去大喊：我能认字啦！/p>
正在这时，大强跑进来说：“土生哥，我爹娘叫我来告诉你，今晚他们有急事出去了，所以就不来看你了，叫你自己好好温习功课！”见土生独自眉开眼笑的，觉得稀奇地问道：“土生哥，一个人在这里高兴些什么呀？”土生将自己的想法跟大强一说，反问大强道：“大强弟弟，你说我高兴不高兴？”/p>
大强觉得不理解，认几个字值得这样高兴？土生说：“大强弟弟，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进过学堂门，搭帮你爹娘关照我，我才有今天，才能和有钱人家的少爷一起上学，这是托你爹娘的福呀！”/p>
大强想起在土生家看到他弟弟妹妹们抢饭吃的情景，恍然大悟似地说：“啊，原来是这样！”/p>
过了一会，土生对大强说：“大强弟弟，请你能再帮帮我！”/p>
大强说：“好呀，你是好哥哥，你什么样的忙我都肯帮！你是想弹弹弓还是想去打野兔？”/p>
土生说：“弟弟，不是叫你帮这样的忙；我…我是觉得还没有吃饱！”/p>
大强说：“没有吃饱？晚上你为什么不多吃点，是客气还是不好意思？也许……”想起土生家里的情况，大强接着说：“哥，是肚子饿了吧，我马上去给你拿点东西来吃！或者我们一起走，我们回家再吃点饭！娘和姑姑还在厨房里，我们去吃就是了，今天的菜可好吃啦；我爹娘不是说过吗，叫你把我们家当成你自己的家一样！”/p>
土生说：“大强弟弟，我…我不是说饭还没有吃饱！”/p>
大强奇怪地问：“不是饭没有吃饱？那你什么没有吃饱呀？哦，你是想吃麻糖、糍粑是吗？你等着，我这就去拿！”/p>
土生慌忙拉住大强的手说：“我是说…说什么好呢？好弟弟，等我想一想，我是说，我现在肚子吃得饱饱的，可是，我觉得，我还能多读点书、多认点字；就是说，我读书、认字还没有‘吃饱’呀。”/p>
“你还要认多少呀？你算算，一天十个字，十天就是一百个字，一个月就能认三百个字，不得了啦！”/p>
“弟弟，我想能多认几个就多认几个！我不像那些少爷们能天天在你爹这里读书，可我春夏天还得回去种田，不能和他们比的呀！”/p>
“那我叫爹等一会就来教你就是！”/p>
“不行，不行！你爹教这么多人读书，每天还要打理那么多事，口水都讲干了，哪里还能再麻烦他老人家呢？”/p>
“那怎么办呢？”/p>
“弟弟，我是请你教我！”/p>
“请我教你？哥，你是开玩笑吧，我自己都没有学好，天天挨我爹的板子，怎么能当先生教你呢？我教你跟黄跳蚤教你还不一样吗！”/p>
“那怎么一样！黄跳蚤是故意要耍弄我，是故意让我出丑，你跟他能一样吗？”/p>
“我当然和那个王八蛋不一样！”/p>
“那不就得了！好弟弟，就请你教我吧！”/p>
“可是我不会教呀！”/p>
“会的，会的！弟弟，你看，你爹白天教了我四句，你现在再教我四句，好吗？”/p>
“那好，《三字经》我会！可我怎么教你呢？”/p>
“你读就是了，我跟着你读。”/p>
“那好，我读啦：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一专。”/p>
“苟不教，性乃迁……”土生认真地跟着读。读了几遍以后，土生说：“弟弟，我能背了，我背给你听。”/p>
大强听土生流利地背出了这四句，大吃一惊说：“土生哥，你太聪明了，怎么一下子就背出来了？！”/p>
“弟弟，不是我聪明，我比你大这么多，当然就背得快啦！”/p>
“不是，不是，学堂里很多比你大的人可总是背不出来！”/p>
“弟弟，我想光能背还没有用，也记不牢，我想知道里面的意思；就像你爹白天教我的前四句，里面的意思我基本上弄懂了。你刚才教我的这四句，第一句是‘狗不叫’，狗怎么会不叫呢？肯定是生病了或者肚子太饿了。如果不是生病或饿了，那可要当心啦！俗话说：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咬人可厉害哪！”/p>
大强听了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说：“土生哥哥，你太逗了，不是这个意思！”/p>
土生不好意思地说：“我说错了吗？对不起，可那是什么意思呢？等我想一想：狗为什么不叫呢？麻烦你讲解给我听，好吗！”/p>
“我可讲解不出来，我叫个人来！”大强说完一溜烟就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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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的大小姐玉莲酷爱读书绘画，每天书不离手笔不离手，一放下书本就伏在桌子上画画，《红楼梦》、《水浒传》等书上小姐太太的画像都被她临摹遍了。为了支持她学习，父亲田树达还专门请了一个画师到家里来教了三个月。随着读书画画水平的长进，特别肯动脑筋的玉莲看到财主欺负穷人，看到人们互相争斗包括学堂里学子们的互相明枪暗箭，她觉得人们应该不争不吵大家和睦共处，就像宋代翁卷《乡村四月》诗里描写的一样，大家高高兴兴一起劳动一起生活多好！最近她依照这诗的意境，挥墨画了一幅体现繁忙的乡村田园生活的画，不仅画出了“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的情景，还以一个小姑娘的视觉和体验，将当地农民收稻谷、打麦子、酿酒、做豆腐、冲糍粑、打草鞋等劳动场面也画了进去。得到父母亲的肯定和夸赞后，玉莲兴致勃勃地想将这幅画用丝线绣出来，取名为《三水乡劳作图》。/p>
玉莲正在房里高兴地绣着，大强急急忙忙跑来说：“姐姐，太聪明啦，简直是唐朝来的人，简直像神仙下凡的一样！”/p>
“看你那冒冒失失的样子，鼻涕都淌出来了，羞不羞呀！你看见哪个唐朝人啦，你看见哪个神仙下凡啦？”玉莲马上掏出手绢给大强擦鼻子。/p>
大强将土生的情况告诉玉莲，玉莲将信将疑地说：“你乱说的吧，是不是真的呀？”/p>
“哪个乱说？当然是真的啦，你不信去看一眼就知道了！”/p>
玉莲感到好奇：土生哥真的那么聪明吗？“好吧，看你吹牛吹得有没有边？”玉莲刚想跟着大强走，想想不对头，读过书已经十四岁的女孩子已经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了，走了两步就不想去了。/p>
“姐姐，你怎么不走了呢？”大强急了。/p>
“我还要绣花呢，我的《三水乡劳作图》才刚刚开头！”/p>
“等会回来绣就是！土生哥请我解释给他听，我又解释不出来，你帮帮忙，给他解释解释吧！他把‘苟不教’说成是‘狗不叫’，笑死人呢？还说：叫的狗不一定咬人，可不叫的狗一定会咬人哪！”/p>
玉莲一听好奇起来，也笑起来说：“那好，去听听‘狗不叫’吧！”/p>
“去吧，那快跑！”大强拉着玉莲的手就跑。/p>
“跑什么跑？人家请你喝酒吃糖呀！”玉莲甩开大强的手。/p>
大强回头看看玉莲的小脚，急忙说：“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我们慢慢走吧。”/p>
来到土生的住房门口，玉莲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哪有女孩子到男孩子房里来的？正要退回去，土生在房里看到玉莲来了，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走出来，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见到土生出来，玉莲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刚好土生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彼此都觉得陌生但又都觉得非常熟悉似的，两人都慌得立即又低下了头。/p>
大强看到姐姐和土生哥见到面这么尴尬的样子，心中好生奇怪地说：“你们又不是背书背不出来，怎么都这么不好意思呀？” /p>
一阵羞红扑到脸上，玉莲仍然不敢抬头；好大一会，土生勇敢地抬起头轻声说：“玉莲妹妹，你来啦，我不知道大强弟弟是去叫你的！”/p>
玉莲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两眼盯着大强说：“是他硬把我拽到这里来的！”/p>
土生回过神来说；“玉莲妹妹，今天学堂里的同窗们笑话我，你不但没有看不起我，还帮我解围，我正想找个机会谢你呢！”/p>
玉莲也镇静过来：“这有什么值得谢的，我只不过是打个抱不平而已！这帮阔少爷们，以为自己个个像真龙天子一般，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其实呢，一个个欺软怕硬，不给他们点颜色看，他们就不知道收风！”/p>
“玉莲妹妹，有你帮我撑腰，我也胆大一些了；第一天上学堂，我还不知道怎样应付这样的事情！”/p>
过了一会儿，玉莲说：“土生哥，你胆大一些就行了，你就把他们看成是一群咬人的蝎子或者一群咬人的狗就是！看来你很知道爱叫的狗的德性，那黄跳蚤就是一只爱叫的小狗；大强说：你正在琢磨不爱叫的狗呢，是不是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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