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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嗞嗞地跟着萧衍到了另一个大帐,沈长梨觉得,即便军营艰苦,能吃上块肉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她刚迈进大帐就闻到熟悉的中药味。
四下里一瞧,大帐内到处堆的都是中药材,中间有几个炉子,上面煎着中药,冒着滚滚的药味。
旁边有个灰衣老者正在碾药。
沈长梨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幽怨地瞪了萧衍一眼。
“孙老,怎么样了?”
看来这老者是军医,萧衍对他甚是客气。
孙老回过头,见是萧衍,急忙起身行了个礼。
“殿下,你来了?状况不好。”说完,他朝角落里指了指。
沈长梨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角落里放着一只鸟笼子,有个小厮趴在桌子正在逗里面的小鸽子。
嘿,竟然就是萧衍那日射下来的那只。
只是这小家伙似乎水土不服,蔫啦吧唧的,蜷缩在笼子里咕咕叫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萧衍立马看向她。
“我不是兽医。”
沈长梨抬高声音又重申了一遍。
万恶的奴隶主,光让她干活,不给饭吃。
“不是饿了?鸟不吃饭,你怎么能吃饭?”
萧衍一脸欠揍的样子,轻飘飘一句话,直接让沈长梨爆了。
“难道我还不如一只鸟?”
萧衍勾了勾唇,脸上荡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一撩锦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治好它,否则,你懂的。”
娘的,她懂个屁呀!
当着孙老的面,沈长梨也不好太过分,尽管心里郁气冲天,依旧转过身,冲着孙老恭敬地一揖。
“孙老,这小家伙究竟怎么了?”
孙老瞄一眼萧衍,叹息一声,“依老朽看,病是没病,翅膀上的伤也治好了,只是不嗜饮食。大概是换了新环境,情致不畅,郁结悲伤。”
沈长梨眉梢一挑,“哈,郁结悲伤?”
鸟也会得抑郁症?
沈长梨转头扫了萧衍一眼,眼珠骨碌碌乱转,嘴角噙了笑,“原来是抑郁了呀!”
她晃动着身子走过去,那小厮见她过来,急忙起身站到一边。沈长梨就势趴在了他曾经趴过的地方。
她用手指弹着鸟笼子,神神叨叨地说,“小家伙啊!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抑郁。瞧见了没?你的仇人,就在眼前,就是那位穿着锦袍披着狐裘的大爷。你抑郁,是心不甘情不愿啊!说,想不想报仇,狠狠啄他一口解解气?”
孙老正给萧衍斟来一盏茶,听到她的叨叨,心一惊,手一晃,茶水差点泼在萧衍身上。
萧衍赶紧接过来,面不改色,喝了口茶,只当没听到她的话。
孙老怪异地瞅瞅沈长梨,又瞅瞅自家殿下,慢腾腾蹲下又碾药。
最近军中有些传言,说殿下正与一个小厮打的火热。他原本还痛心疾首,如今看来,是大好事啊!
那分明就是个鬼精灵的丫头!
哪里是什么小厮?别人蒙蔽了眼,他可一眼就瞧出来了。
殿下这是开窍了!靖王府很快就能后继有人。
小鸽子咕咕地叫着,沈长梨只当它同意了,将它从笼子里抱出来,搁在怀里,用手顺着它雪白的皮毛。
“听没听过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光郁气是没有用的啊!还得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想报仇,你就得比仇人活的更好更结实。你这样不吃不喝作践自己,只能让仇者快亲者痛,太不合算了。”
小鸽子圆溜溜地眼睛看她一眼,突然啄了下她的手臂。大概是它还记得,她曾救过它一命。
沈长梨有些小惊喜,这小家伙好似听懂了她的话。
她赶紧将它又放回鸟笼,将鸟食搅拌了一下递到它面前,语气更加温柔地哄着。
“听我的就对了。先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报仇。像我,饿的前心贴后背,还吃不上一口。你比我幸福多了。”
小鸽子蜷缩着,一开始还犹犹豫豫,过了片刻,奇迹竟出现了。它真的伸出了脑袋,试探性地在粗碗里啄了一下。
小厮一下子瞪大眼。
沈长梨哈哈笑着,继续夸奖它,鼓励它,小鸽子伸着脑袋慢慢不停地啄起来。
孙老也呆住了。
顾不得碾药,起身就奔过来。
“咦,真是奇了!这小东西还真是有灵性,竟能听懂人话。”
沈长梨得意地回头看萧衍。
见他端着茶也有些愣怔,眼眸深深地看着这边,待接受到她那一张大大的笑脸,哼一声,傲娇地收回视线。
“殿下……”
大帐外傅大牛粗着嗓子唤了一声,帘子一掀,人就旋风似的闯进来,“右将军回来了。”
萧衍急忙放下茶盏,刚起身,萧颉就风风火火跨进来。他一身窄袖锦袍,外套金盔银甲,大手按在腰刀上,威风凛凛,脸色却很是凝重。
他进帐瞄了沈长梨一眼,没有惯常的戏谑,凑到萧衍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知道了。”萧衍低沉一声。
萧颉转身又急速离去。
沈长梨心一跳,萧颉如此反常,必有妖啊!。
萧衍转身交待了傅大牛几句,回眸看向她,“走了。”
说完,跨步就走,根本不等她。
沈长梨暗骂一句,来不及跟孙老打招呼,人就一溜风跑出去。
萧衍早就上了马车,沈长梨也爬上去,见他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坐在他对面,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
小手突然探向萧衍的腰际。
萧衍猛地睁开眼,精光四射,手一把扼住她手腕子。
“做什么?”
“给钱!”
萧衍将她的手甩出去,冷哼一声,“想钱想疯了?竟讹到爷头上来了。”
沈长梨抿嘴,“我饿了,为你干活,你不管饭。给钱,我自己到街上去吃。”
“饿一顿,死不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怎么,不蛊惑那小家伙报仇了?骨子这么硬,就别吃仇人的饭。”
沈长梨怔了一下,突然就笑了,“爷,你这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那小家伙就是啄你一口报仇,你能少块肉?我现在真是饿了。”
说完,她又扑过去耍赖地在他身上乱摸。
“爷没有带钱的习惯。”萧衍被她缠的实在恼火,抓着她的手,瞪眼。“坐好,爷有正事跟你说。”
沈长梨哼一声,坐直身子,“想让牛儿干活,又不给牛吃草,没门!”
萧衍瞄她一眼,意味一声,“你确实很牛......”
“萧衍,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萧衍瞪着她,眸光闪了闪,闷骚了片刻,才低低地交待。
“我有事要到青州府去一趟,这几日你安分些,没事便到神机营去,那些飞行器,萧颉会配合你。”
他像一个远行的丈夫在交待自己的妻子。
沈长梨一怔,心头跳了跳,脸上红了红,不过心也就软了那么一瞬,她就板起了脸。
“实话告诉你吧!没有我,即便那些工匠有了图纸,也做不出滑翔机。细节决定成败,可懂?”
萧衍阴着脸,“你想如何?”
沈长梨勾着红唇,大眼睛乌溜溜转着,“我这么能干,不谈报酬不太好吧?很容易让人懈怠的。”
“你若卖力,爷回来有一赏。”
他灿若星河的眸光,盯着沈长梨,极具诱惑力的低沉嗓音,带足了成熟男人极致的魅力。
让沈长梨心尖尖忽地一颤,半个身子都麻了麻。可片刻她就清醒过来。
她摸着下巴趣味地端详萧衍的神色。
这厮就是个老狐狸,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说赏,又能赏她什么好东西?狗屁,不过就是哄着她乖乖替他干活,顺便别给他惹事。
哼一声,沈长梨伸出手,“别的赏小子都不要,先拿两块金锭子,我若做的好,爷再论功行赏。”
萧衍面色一黑,“小女子,恁地贪财!”
“你不贪财,你只贪我的财!我现在成了穷光蛋,都是拜你所赐!”
沈长梨撇着嘴,瞪着乌黑的大眼,满身都是火气。
萧衍老神在在地坐着,淡淡的眸光瞟着她,半晌嘣出一句。
“再敢给爷撒泼耍赖,看爷怎么治你!”
沈长梨脖子一梗,“没银子,干活很没动力的。你知道那个滑翔机有多复杂吗?我身上没有银子,脑袋都是空的,滑翔机做不出来,你可不能怪我!”
“做不出来,爷将你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他阴冷的声音,透骨的寒意,那天潢贵胄的威势一下子透体而出,让沈长梨瞬间又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他是封建大王爷,杀人不眨眼,她是个没有尊严的小奴儿,只能任打任杀。
她憋屈地倏地转身趴到车窗上,闭上眼,再不理他。
马车里一度陷入沉凝。
萧衍头痛似地揉着额头,眸光不时地瞟她一眼。两人一路再无话,快到别苑时,他才出声命令似的说了一句。
“提防玉流觞!”
“哼,我为何要提防他?他长那么帅!”沈长梨心中窝着火,故意呛他一声。
“那下次,就别指望爷再救你。”
“谢了,不敢再劳您大驾!被他捉去也没什么不好,总比跟着大魔头强,饭都吃不饱。玉流觞若敢辱我,我就自己先将自己毒死,一了百了,省心。”
沈长梨说着,也不管有没有逾矩,不等萧衍先下车,提着裙子就要往马车门口走。
“你敢!”
她刚一动身,萧衍一声低吼,一只胳膊突然横过来直接将她按压在了马车壁上。
他双眸带火,不是冷冰冰的,而是红彤彤的,阴着脸,“你敢自吞毒药,信不信爷将你的尸体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萧衍,你别欺人太甚!”
沈长梨被逼急了,奋起反抗,龇起小牙就咬在他手臂。
萧衍轻嘶一声,手臂一松。
她猛地奋起就反扑过去,骑在他膝上,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混蛋,我没法活了,整日穷的叮当响,我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疯了!”
萧衍气急败坏,脸涨通红,马车空间不大,她整个身子扑在他身上,两手的邪劲极大。他一时竟挣脱不开。
“爷,你回来了?老奴扶您下车。”
突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在耳侧,马车帘子一掀,简石公公那胖乎乎笑眯眯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二人同时侧过脸去。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到了芙蓉院门外,停了下来。
马车外,付摇蕙端庄地领着白羽卫几个小丫头也候在一边。
待看清马车里的情况,简石公公和付摇蕙等人脸色俱是一变。
手一抖,简石公公慌不迭就放下了车帘子。
萧衍与沈长梨急忙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哼一声,松了手。
沈长梨没事人似的退坐到一旁,脸颊上火烧火烧的。
萧衍脸上也有一抹可疑的红晕,他没急着下马车,而是故作矜持地整了整衣袍,“爷的话,听进去没有?”
“什么话?”
沈长梨抬头,乌目精亮。
萧衍脸一黑,磨着牙。
沈长梨醒悟过来,“不就是玉流觞吗?长得确实美。”
眼见萧衍脸又黑沉下去,沈长梨撩开嗓子,“行了,知道了,不就是滑翔机吗?我不要脑袋了,也要把它做好。爷也别忘了你的赏!”
“哼!心眼子真多,怪不得长不高。”
萧衍冷冷一声,起身,拂袖,贵气昂然地下了马车。
沈长梨咬牙,萧衍,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