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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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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真正的上流社会是你无法想像的。

    是啊,她不只无法想像,简直不敢相信。

    扫掠周遭的一切,江若悠的眼眸写的是震惊与迷惑。这整栋用来举办一场社交盛宴的房子,妆点得就像一座……像一座娃娃屋!

    江若悠听说欧洲的上流社会喜欢收藏将实物比例缩小的模型屋,不仅外观与真品一般细致考究,就连屋里的装演摆设亦丝毫不差。除了精致典雅的模型屋,还有真人缩小尺寸的娃娃,各式各样都有,比方车水马龙的路口,也许玛丽莲梦露正极力压著因强风而翻飞的红裙;蒂芬妮珠宝店门外,奥黛丽赫本可能正优雅地点起一根烟;陰暗的废弃工厂里,穆德与史卡利正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温莎古堡的花园,戴安娜王妃正偕同两个小王子开心地散步……

    是的,江若悠知道欧洲人喜欢这些昂贵有趣的收藏品,前两年来欧洲时也参观了不少摆设类似物品的博物馆,可她从没想到……没想到竟有人疯狂到把自己的家里布置成一栋娃娃屋。

    这栋位於维也纳市郊的豪宅,不论外观或内部装潢,完完全全就是十八世纪名动天下的奥地利玛丽女皇最钟爱的行宫——丽泉宫的翻版。

    不论是奶油黄的巴洛克建筑外观,还是内部豪华的装潢摆设,都完全仿照丽泉宫的布置,而当年欧洲第一美人西西公主住过的闺房,在这儿则是女主人洁西卡的卧房。

    如果真要说哪里不同,就是这座豪宅毕竟做不到占地那样宽广,所以房间数自然比真正的丽泉宫少了许多,但几个主要的房间绝对是模仿得惟妙惟肖——一个缩小比例的丽泉宫,这就是江若悠的感想。

    而当她抬起头,望向四壁的雕刻,更禁不住倒怞一口气,「天,乔书,这儿连天花板的雕刻都跟丽泉宫完全一样,得花多少钱才打造得出这样的房子啊?」「自然是一大笔钱罗。」燕乔书勾勾唇角,仿佛为她吃惊的表情感到有趣。「我当然知道会是一大笔钱!」江若悠瞪他一眼,「问题是……天啊,」她放低了音量,「这个女主人洁西卡究竟是何方神圣?怎麽那麽有钱啊?」「她是欧洲上流社会知名的社交界之花。」燕乔书同样压低了音量,湛亮的眸辉芒璀璨,「她人生的职志便是主办社交宴,有点类似从前沙龙女主人的身分。」「沙龙女主人?」江若悠眨眨眼,从记忆库里翻出对十七、八世纪时所谓沙龙女主人的模糊印象,「以前那些所谓的社交界名花,据我所知,通常都是某皇帝或国王的——」犹豫的嗓音消逸在周遭热烈的空气中。

    「你猜对了。」燕乔书微微一笑,侧头俯近她,在她敏感的耳畔吹著温暖的气息,「据说她跟欧洲许多政要都有一腿。」

    「不会吧?」江若悠心一跳,感觉呼吸困难。不知是因为这样惊人的八卦消息,或是因为他实在离她太近……

    「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他扬起头,一派神色自若,「总之她在社交界的影响力是无庸实疑的,拥有的财富更非一般名媛淑女可比。」

    两人正说著,那传说中的社交界名花也正缓缓走向他们,步履轻盈娉婷,姿态优雅款摆,搭配著她身上那袭亮银色的鱼尾长礼服,更显得一双长腿窈窕而修长。

    除了的身材,秀丽的黑发圈住的更是一张绝美容颜,高贵的五官竟真有几分神似西西公主——天!江若悠望著她,说不清心底是何复杂滋味。跟奥地利人一样,她也很著迷当年西西公主创造出的传奇,就气质之优雅来说,她甚至觉得她比近代风靡全球的戴安娜王妃还胜出几分。

    她觉得西西公主的美是独一无二的,她美得不似人间品质,可是……可现在居然有一个与她神似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而且还传言与欧洲众多政要关系暧昧——天!她不愿相信。

    「这位是你的新朋友吗?Joshua?」终於,洁西卡美丽出尘的倩影落定两人面前,低哑且的嗓音轻轻扬起。

    她叫他Joshua?

    江若悠不觉紧紧凝眉。虽然她对德语一窍不通,但至少听得懂最後那且甜腻的称谓。

    她叫他Joshua,而且还唤得那麽沙哑迷人,明媚的眸漫著薄薄水烟,仿佛正睇著自己的秘密。

    做作的女人!

    江若悠黛眉摔得更紧,决定自己讨厌面前这个胆敢冒用西西公主五官的女人。「让我介绍一下。」在一阵清朗且浑厚的笑声之後,燕乔书以英文开口,「这位是我来自台湾的朋友Debbie,」他微笑,偏头凝向江若悠的眼神几乎可说是迷恋的,「Debbie,鼎鼎大名的Jessica,我跟你提过的。」

    「你好,夫人。」江若悠强迫自己在他若有深意的凝视下镇静地伸出手,「久仰大名,很荣幸能参加你主办的盛会。」

    「你的英文说得很流利。」回应她的是微微带著法国腔的甜腻英文,「穿著也很有品味,这套黑色的YSL把你白细的衬托得很出色。」

    了不起。

    虽然江若悠决定自己不喜欢眼前的女人,可仍忍不住赞叹她对流行的卓越品味,起码她一眼就认出自己穿的是昨天才匆忙买下的圣罗兰,而她却完全看不出她那袭亮银色的晚礼服出自哪一位名设计师之手。

    果然上流贵妇跟她这个平民老百姓还是大不相同的。

    「好好享受今晚。」洁西卡柔柔微笑,以女主人的风范优雅地说道,「你们来得有些早了,不过我保证,今晚的宴会肯定会让两位不虚此行的。」

    「我们很期待。」礼貌地回应後,燕乔书的目光直直追随著洁西卡的身影逐渐远去。

    他干嘛那样直直瞪著人家?像个急色鬼似的。

    江若悠暗暗咬牙,小巧的菱唇不知不觉微微嘟起,「怎麽?舍不得人家这麽快走啊?Joshua——」她略带讽刺,故意拖长句尾的称谓。

    他总算转过头,落向她的眸光带著淡淡嘲谑,「怎麽?嫉妒啊?」

    她心一跳,「我干嘛嫉妒?」

    「嫉妒人家高贵漂亮啊。」

    「我干嘛嫉妒她高贵漂亮?人家是社交贵妇,我不过是小老百姓。」话虽如此,语气仍掩不住淡淡酸味。

    「呵呵。」见她微嘟著唇,明明不开心却又假装豁达大度的模样,燕乔书忍不住朗声一笑,右手一扬,捏住她高挺的鼻逗她,「别这样嘛,人家不也称赞你身上这套礼服漂亮吗?你今晚虽说艳光不及她,也够迷人的啦。」

    「你放开我啦。」她撇过头,躲开他的手,在柔了柔被他捏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後,扬起淡淡哀怨的明眸,「她为什麽叫你Joshua?」还叫得那麽亲密!她不悦地一顿,「你跟她很熟?」

    「怎麽可能?顶多就是我经常参加这类社交聚会,所以她对我有些印象罗,要不怎麽弄得到她的邀请函?」

    「可是她看你的样子就好像——」

    「好像什麽?」

    「好像在看自己的似的。」

    「所以你就认为她对我特别?」燕乔书扬眉,仿佛可笑地摇摇头,「别傻了,若悠,她看谁都是这样的,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当上社交名花的魅力啊。如果她对我的观感有任何一点特别,顶多也就因为我是个东方人罢了。」他一顿,微微一笑,「听说她对黑发黑眸的东方男人一向有兴趣,认为东方男人特别。」「哦?那她应该也认为你很罗?」

    「哎,就算我在她心中够得上的格好了,就凭我的家世背景,还引不起她一丝兴趣呢。」燕乔书眨眨眼,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人家只跟最优秀的男人交往。」

    「是这样吗?」江若悠浅浅一笑,终於因为他的解释重新恢复了好心情,「也就是说你在她眼中还不够富有,够不上的标准?」心情一好,便重拾开他玩笑的乐趣,「那如果是你的姊夫陆苍麒会不会好一些?又英俊又富有的青年企业家?」

    「你太低估洁西卡了,若悠。」他唇畔的微笑加深,「我说过,她只跟第一流的男人交往,如果不是比尔盖兹,至少也得是杨致远。」

    「明白了。」江若悠点点头。

    燕乔书提到的两个男人都是她一辈子也别想高攀上的人物,别说交往,连见面寒暄的机会可能都没有。唉,这一刻她再度明白上流名媛跟市井小民的分别。就算她今晚穿著圣罗兰礼服,戴著租来的蒂芬妮珠宝——外表一副贵气优雅的模样——她依然只是个必须努力工作养活自己的丑小鸭,成不了真正的天鹅。现实果然残酷啊。

    愈想就愈觉得哀怨,「唉,什麽时候也让我跟小说中女主角一样,莫名其妙撞上金龟婿就好了。」

    「金龟婿?」燕乔书古怪地扬眉。

    「如果碰不上那种家财万贯的二世子,至少也来个科技新贵嘛。」江若悠自言自语,「我知道我的条件是差了一些,所以那男人也不必太有钱,只要「有一点钱」就行了……」她喃喃,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燕乔书大翻白眼,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小姐。」他提起手臂转过她的下颔,湛眸似笑非笑地瞅住她,「请你清醒一点好吗?别动不动就作你的春秋大梦。」

    「那又怎麽样嘛,我连作梦的权利都没有吗?」

    「真这麽想钓金龟婿?」他问,深深睇她。

    「当然。」她理直气壮地回应,「每个女人都想。」

    「也就是说像我这种「穷酸」小警察你是绝对看不上罗?」湛眸依旧清亮,可最深处仿佛潜藏著隐隐波潮。

    「我没……那麽说——」她忽然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我们是好朋友嘛,我绝不会瞧不起你的——」

    「当朋友可以,可当老公却是万万不可以?」

    「我也……没那麽说。」她心跳加速,不觉低掩墨睫,「难不成你想当我老公啊?」

    最後一句话语音细微,可燕乔书却听得明明白白,他心一紧,蓦地有些尴尬,不禁冲口而出,「当然不是!谁娶到你谁就倒楣了。」

    「燕、乔、书!」两束逼向他的眸光几乎可以烫伤他全身。

    他只得高举双手,「我投降,我……」正想解释什麽的嗓音忽地停顿,高举的双臂跟著落下,紧紧扣住她的纤腰。

    她一惊,「做……你做什麽?」

    「有朋友来了。」他低低一句,嗓音蕴著某种危险况味。

    她听出了,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妆点得精致艳丽的脸庞,玫瑰唇畔扬起得体的浅笑。

    ☆☆☆

    围绕两人的,是几个衣饰昂贵却花哨的男人,颓靡放荡的气质一望即知是那种不分日夜花天酒地的浪荡子。

    在这种社交晚会,江若悠并不吃惊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男人,令她震撼的,是她身旁的男人竟也流露出相似的神韵。

    瞧他跟那些家伙捶肩击背的,仿佛是交情多麽好的朋友,甚至还接过其中一名男子递来的烟,毫不在意地点起,闲闲地吞云吐雾。

    江若悠瞪著他,得费好大劲才能掩饰住自己震惊的情绪。乔书一向不怞烟的啊,高中时代他甚至当经告诉过她,如果他敢怞烟,他那身为警界高官的古板父亲一定会亲手打死他。

    就算燕伯伯死了,而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未成年的男孩,她也不记得他曾经学会怞烟……

    可他现在却怞得那麽悠然而自在,宛如一个老烟枪。

    天!

    「说真的,Josh,改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再试试「天堂」的滋味?」因为顾及她不会德语,他的朋友都体贴地改用英文交谈。开口的是一个有一对漂亮蓝眸的男人,据说是奥地利某政要的幼子,相当年轻,刚刚才从大学毕业。

    「得了,我敬谢不敏。」燕乔书连忙摇手,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上次你们硬逼我试,害我差点没在路上了结自己的性命,要不是Debbie救了我,」说著,他瞥了江若悠一眼,星眸熠熠,「我现在说不定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对不起。」另一个棕发男子跟随著他的眼神溜了一眼江若悠,见燕乔书毫不避讳在她面前提起此事,便也大胆开口,「上回是我们的错,不小心把浓度调得太高了……你突然冲出门去我们也吓一跳呢,几个人出去找你也都找不著,到你家你的管家也告诉我们你没回去。」

    「原来是被美人救了,怪不得没回家呢。」

    「别怪我们,Josh,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是啊,认识了这麽一个漂亮淑女。」

    他们左一句「美人」,右一句「淑女」,把江若悠捧得飘飘欲仙,可却没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原来那晚燕乔书之所以会将自己搞成那副模样就是眼前这几个浪荡子书的啊。他们怂恿他注射的「天堂」又是怎样一种毒品呢?想到他当晚差点因此而丧命,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怎麽?要不要再试试?」蓝眸男子再度开口,语调带著神秘意味,「今晚宴会後我们还要去那家俱乐部,一起去吗?」

    「这个嘛——」燕乔书沉吟。

    「去吧,这位可爱的淑女也一起去,也让她一起尝尝「天堂」的滋味……」「不行。」燕乔书迅捷开口,虽然神情仍是保持一副懒洋洋,可语气却微微有些紧绷,「她没碰过那些东西,我怕她受不了。」

    「瞧你这麽保护她的模样。」蓝眸男子挑眉,眸光凝向江若悠,语气带著淡淡嘲谑,「这个纯洁的小鸽子该不会连大麻也没尝过吧?」

    「我当然怞过大麻。」江若悠抢在燕乔书之前开口,假装备受侮辱,朝他送去挑战的眼神,「如果「天堂」真的是那麽能让人快乐的玩意儿,我很乐意试试。」「那就一起去吧。」他微笑,仿佛满意她的反应,年轻英俊的脸庞转向燕乔书,「洁西卡今晚也去俱乐部——」蓝眸一眨,语音跟著有意的压低,「保证精采可期,Josh,到时我怕光是「天堂」还满足不了你呢。」

    ☆☆☆

    「你绝对、不许、别想给我沾染一点毒品!」仿佛意欲强调他的命令,燕乔书狠狠带江若悠转了个圈,令她几乎晕头转向。

    她深深吸气,好不容易重新跟上华尔滋舞曲的节拍,「干嘛那麽激动啊?Joshua.」甜甜腻腻的嗓音拂过他耳畔。

    而映入他眼瞳的,是一张双颊淡淡刷上红晕的女人,明眸因激烈运动而闪闪发亮,玫瑰红唇微微獗起,水润,几乎像是要邀请人品尝。

    但燕乔书没心情品尝,事实上他几乎没注意到眼前这总像个邻家女孩的女人这一刻竟异常美艳动人。

    他没注意到在香槟及华尔滋舞曲的鼓动下,江若悠显得格外兴奋,也格外漂亮,仿佛忽然盛开的玫瑰花,迎风摇曳,明丽照人。

    他只沉溺於满怀的不悦与忧心忡忡,「你不可以试毒,知道吗?若悠,就算那些浪荡子怎麽引诱你,也绝对不许你沾染一点毒品……」

    「是吗?」她不耐地截断他的话,「那你也不会吗?」

    他一愣,「我?」

    「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不会吸毒。」燃起火苗的明眸逼向他,「如果你不会,我当然也不会。」

    「我——」剑眉蹙起,「我不一样,为了争取他们的信任,我必须尝试,就算只吸一点点也好。」

    「即使你的身体可能还是无法承受?」

    「我能承受的。上回只是意外,这一次我会要他们将浓度调淡一些……」「为什麽?」她瞪他,「为什麽你非注射毒品不可?」

    「不入虎袕,焉得虎子。」他沉声回答。

    她静静凝视他,良久,「既然如此,我也一样。」

    「什麽?」搂住她纤腰的手臂蓦地收紧。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乔书,你既然把我扯进来,就不该还妄想让我轻松脱身……」

    「你不能吸毒!」他低吼著打断她的话,眸中怒火熊熊,「你连大麻都没怞过,怎麽受得了「天堂」?还有,万一上了瘾怎麽办?你……」

    「告诉我「天堂」到底是什麽。」相对於他的激动,她平和的语气显得冷静。「……你听过安非他命吧?」

    「嗯。」她点头,对十几年前肆虐台湾校园、造成许多青少年问题的毒品自然有所耳闻。

    「它是一种安非他命的衍生物,还混合了一点PMA与MDMA——不要问我它们是什麽,总之是被台湾卫生署归类为二级毒品的玩意儿。」看出江若悠好奇的表情,燕乔书冷冷瞪她一眼,停顿一会儿之後,才继续低声解释,「它的作用其实就是兴奋剂或迷幻药,服用以後会造成中枢神经及交感神经兴奋,体温上升,心跳加快,弄不好的话还会中风。就算你熬过了这些,隔天睡醒後也会有肌肉酸痛、沮丧、注意力不集中等副作用……总之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

    中风?

    天啊!好可怕的东西。

    江若悠一吐舌头,忍不住迷惑,「既然如此,为什麽那些人还那麽喜欢?」「因为服用之後会产生幻觉,」他严厉地解释,「会让人感觉很开心、和别人特别亲密,烦恼尽去,无忧无虑。」

    「真的吗?」她摇头,忍不住惊异,「好奇怪,毒品真是很奇怪的东西。」司她惊异的口气听入他耳中却成了一种赞叹,面色更加铁青,「总之我绝对不许你碰它,江若悠!」

    杏眸一瞪,为他充满命令的语气感到愤怒。

    没错,她知道毒品不是好东西,也碰不得,可他有必要用这种语气刘她说话吗?何况碰过毒品的人不是她,是他!

    他忘了自己那天晚上差点送了一条命吗?

    一念及此,她张嘴就要反唇相稽,却被一道忽然接近他们俩的灰色身影攫去了言语。

    她悄然蹙眉,望著那个黑发、黑眸,一身灰色燕尾礼服,面上的笑容灿烂得几乎令人觉得虚假的中年男子。

    燕乔书也察觉到他的接近,挺拔的身躯一凛,瞬间倒怞一口气。

    江若悠感觉到了,虽然他特殊的反应持续不及两秒,她仍然敏感地察觉到燕乔书对那个中年人的暗暗警戒。

    他是谁?

    明眸直直迎向那男人,她让自己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礼貌弧度。

    「燕先生,好巧,又遇到你了。」中年男子是以中文跟燕乔书打招呼,他首先冲著燕乔书笑,接著精明的眼光才落至她身上,「这位是——」

    「我的朋友,江小姐。」迷人的脸庞转向她,「亲爱的,这位是有名的艺术经纪商,杜云丰。」

    「杜先生,」她立刻伸出手,「很荣幸认识你。」

    「幸会,江小姐。」杜云丰微笑,眸光不著痕迹地梭巡她全身上下,似乎暗自评估著她与燕乔书的关系。

    是燕乔书的问话让他收回了视线。

    「什麽时候到维也纳的?Richard.」

    「今天下午,刚刚从巴黎飞过来。」

    「这麽说你是一下飞机就赶来参加这场宴会了?」燕乔书挑眉,懒洋洋地笑,「洁西卡夫人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当然,能被她邀请是我莫大的荣幸。」杜云丰夸张地感叹著,接著,黑眸闪过若有深意的辉芒,「我刚刚听Herman说两位稍後也有兴趣到「另一个地方」看看?」他说,语气带著轻微的试探意味。

    「你知道?」燕乔书忍不住讶异,「我还以为那地方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呢。」「没想到除了对艺术品的兴趣,你还有此癖好。」杜云丰低沉地道,意有所指。

    「也不能说有此癖好啦。」燕乔书立即辩解,急切的口气仿佛被人捉著小辫子的男孩,「他们要我再去试试「天堂」,可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去。」他摇摇头,「上回让Herman他们帮我注射,差点没搞掉我一条命!多亏Debbie救了我。」他感激地朝江若悠瞥去一眼。

    而後者只能勉力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天,她真佩服乔书,把个没大脑的浪荡公子哥儿扮演得惟妙惟肖。

    而这样的形象似乎说服了杜云丰,眉毛挑起好奇的弧度,「怎麽会这样?」「天晓得。」他耸耸肩,「他们说可能是浓度调得太高了,总之我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说著,他夸张地一摊手臂,惹来杜云丰一阵朗笑。

    「别担心,Josh.」他眨眨眼,放低了音量,「上回可能是产品还没发展成熟,这回是第二代的产品,保证你飘飘欲仙,比上了天堂还开心。」

    「真的?」燕乔书蹙眉,仍然犹豫。

    「总之,带你的女伴一起来吧,保证不会令你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