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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Dittany 白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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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德拉科表示,从来都只有别人替他拿外套,绝没有他伺候别人脱衣服的道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希尔解开扣子,一边绷着脸提醒道。

    “我又不是别人——”脸色惨白的黑发男孩虚弱地笑了一下,“我以后可是你的‘左膀右臂’不是吗?”

    “你叫我dad教父,你以后结婚,我还算是你半个娘家人呢——哎哎哎,轻点!”

    “娘你个头,我又不是要出嫁。”德拉科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我可能会不小心弄死你——胳膊再稍微抬高点。”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明显又放轻了不少。

    希尔配合地尽量抬高胳膊,方便他把棉袄的袖子脱下来。

    脱袖子的过程中难免蹭到胳膊肘,黑发男孩别开脸闷哼了一声,德拉科有些懊恼。

    “还好啦,也不是很疼。”注意到小少爷自责的表情,希尔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怕他不信,还小幅度地摆了摆右手。

    然而,这种程度的小伎俩还骗不过精明狡诈的小少爷。

    “你以为我是波特?”德拉科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那边伤在肩膀上。”

    被戳穿之后,黑发男孩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转移话题:“干嘛老是提到波特。”

    “你难道不觉得‘波特’可以替代和‘愚蠢’相近的所有词?”

    德拉科终于把厚实的棉袄从他身上剥下来。

    他把棉衣搭在沙发靠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和希尔的毛衣作斗争——

    黑发男孩里面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对襟毛衣,谢天谢地。

    如果是套头衫的话,德拉科觉得自己可能会崩溃。

    毛衣比棉袄薄,而且更有弹性,脱起来要快上许多,但是小少爷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黑发男孩上半身只剩下一件格纹衬衫,天蓝色的亚麻布料被渗出的血濡湿了好几片,底下还不知到是什么样子。

    “这种程度——你跟我说只是破了皮!?”小少爷咬牙切齿地质问。

    希尔微微皱起眉毛,有气无力地答道:“最初的确只是破了皮……看来我们之前的认识不够充分,也许我等下要去找dad看看。”

    “不是‘也许’,你必须去。”德拉科紧拧着眉毛,恶狠狠地说,“我们现在就去办公室。”

    “呃,别急,德拉科。”希尔有点头疼地拦住他,“我大概有点头绪,先帮我把衬衫脱了——”

    “不能让dad看见这个样子,我得先处理一下……他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德拉科回忆着希尔的描述,想象了一下教父在禁林里乱发咒语的样子,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继续和衬衫的扣子作战。

    根据四肢传来的灼痛感,希尔差不多可以肯定伤口至少发了炎。

    钻心的疼痛让他的感觉有些错乱,一会脑子里阵阵轰鸣,一会又觉得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

    比如说,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德拉科略微急促的呼吸喷在脖颈,还有发丝轻轻拂过脸颊的痒意。

    他好像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关心。

    希尔没良心地想到,小少爷紧张的样子也很有趣。

    “德拉科。”

    “干嘛。”铂金色的脑袋抬也不抬。

    “我给你当妹夫怎么样?以后你有了妹妹的话。”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冷不丁看见黑发男孩眉眼间的认真,还有唇边浅浅的、温柔的笑意。

    ——又搞什么?

    小少爷心里有点异样,嘴上不耐烦地答道:“不好意思,我们家十几代单传——”

    “全是男丁。”

    希尔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慢慢地开口:“纳西莎阿姨一定很遗憾。”

    他的神智很快又模糊起来,思绪似乎被一阵一阵的痛感推远,不知怎么想起了他锁在书桌抽屉里的那一沓相片。

    卢修斯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寄来一张德拉科小时候的女装照,作为对儿子平日里“给马尔福夫人上眼药”行为的小小报复。

    希尔一开始只觉得他们幼稚,发现每一张照片都很可爱之后,渐渐地也会回信反馈,向卢修斯打听一些少爷小时候的糗事。

    马尔福夫妇是资深儿控,收到希尔的讨论邀请后立刻大方地爆了一堆猛料,什么穿裙子、孵“龙”蛋、跟洋娃娃玩角色扮演游戏、给玩具扫帚喂草料……

    各种黑历史,毫无保留。

    那么好玩的小娃娃,长大之后性格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在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希尔陷入恍惚中,一时间几乎忘记疼痛。

    “……好了。”德拉科好不容易把那些粘在肉上的衣料一点一点剥下来。

    他站直了身子正要松口气,看见男孩血肉模糊的后背,一口气又哽在喉咙里。

    他对疼痛最深的印象还是上次被教父打折腿又愈合。

    他原本以为那样恐怖的经历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看到希尔的伤势后,突然又觉得那根本不算什么。

    黑发男孩原本光洁的后背仿佛被植入了一片暗红色的沼泽。

    “沼泽”从后心手掌大的一小块蔓延开来,最中间的肉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上面粘着一些焦黑的物质,肉里不断流出深黄的脓水。

    周遭的皮肤呈现出有点恶心的嫩红色,还粘着点红褐色的、干涸的血迹。

    这样的情况同时发生在他的肩膀上,胳膊上,也许还有遮掩在裤子里的两膝……

    这种可怖的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锁骨,仿佛要把人整个吞噬。

    德拉科几乎说不出话来。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窒息一样地疼。

    真正受伤的人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明晶水按一比五兑清水清洗伤口……我记得你这有一瓶。”

    他喘了口气,不放心地叮嘱道:“别傻乎乎地直接用手抹。”

    但是德拉科没有动。

    ——都这种时候了,别这个时候使性子啊老大。

    黑发男孩费劲地仰起头,想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想用凄惨的眼神打动他。

    德拉科赶紧把头转开,但希尔还是看见他微红的眼角。

    “你哭什么……”他有点无奈地叹气,忍着牵动伤口的疼伸手抓住德拉科的几根手指,“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哭你的丧!还不是被你气的!”德拉科极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希尔凡斯内普,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抓住黑发男孩即将滑落的手,发现冰得吓人,心头怒火更盛。

    “你到底哪里有毛病!?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自己来——你是生怕自己死不掉!?”

    “看起来再严重也是皮外伤……死不了……”

    希尔被他吼得头疼,干脆讨饶道:“好好我错了……我们直接去办公室好不好?”

    没等对方回应,他们就出现在魔药办公室里。

    尽管疼得要死,也清楚自己的伤势有问题,希尔心里其实还是没什么危机感——

    谁让他dad是巫师界最天才的魔药大师呢,他总会有办法的。

    黑发男孩对老爸的本事深信不疑,看到斯内普的脸之后,他甚至开始烦恼伤养好之后会被怎么教训。

    不过他没有烦恼很久。

    魔药教授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他就力气耗尽,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正在研究伤药的魔药教授看见儿子这幅凄惨的模样,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眼看着男孩就要歪倒,斯内普立刻补上一个漂浮咒。

    德拉科趁机扶着他坐在沙发上,为了不让他背后的伤口接触靠背,他只好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斯内普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只是皮外伤之后稍稍定心。

    他沉着脸走到壁炉边,把炉火烧旺了一些:“把他扶过来。”

    德拉科照做。

    魔药教授的漂浮咒帮了很大的忙,他只要小心地拉着希尔的胳膊往壁炉边走,并且注意不要蹭到他的伤口就好。

    斯内普在壁炉边的地板上铺了一张厚厚的毯子,让德拉科把人放到毯子上。

    在火边烤了一会,昏迷的黑发男孩体温明显回升,德拉科稍稍安心。

    “把他挪过来。”斯内普再次下令。

    他在工作台边上变了一张高脚凳,示意教子把人放在凳子上。

    由于必须在一边扶着他,德拉科被迫目睹了魔药大师救治的全过程。

    斯内普没有一上来就用清洗伤口用的明晶水,而是先观察男孩的伤口,然后用镊子从烂肉中挑出一小块黑色的膏状物仔细端详。

    研究了一会之后,他突然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黑色的眼睛里似乎盛着风暴席卷的黑色海面,但很快又归于宁静,空洞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虚无。

    工作台附近的低气压让德拉科非常不安:“教父?”

    “……没事。”斯内普回过神来,他垂下眼帘,将镊子上的黑色物质放在酒精灯上烧干净,然后继续把其他混杂在肉里的这种东西挑出来。

    德拉科看得难受极了,他不适地移开视线,转为盯着他的教父:“那是什么?”

    斯内普手上动作顿住,过了许久,紧抿的嘴唇才略微蠕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沙哑的可怕,语调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白鲜。”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