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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长安城内,除了皇宫,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地方堪比国相府的豪华。据传言这萧国相的身家富可敌国,但传这些话的人,基本上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萧国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要看你是在谁的口中得知了。
皇帝觉得萧爱卿忠心耿耿,是一代贤臣;朝臣觉得萧国相是文武百官竞相学习的榜样,家中育子都教导他们要成为萧国相这样的好官。当然,朝中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恨萧国相恨的牙痒痒,但却无济于事。毕竟自己的品阶与萧国相相差是天壤之别;百姓畏惧萧国相,又厌恶萧国相,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可是这些话永远都不可能传到外人耳朵里,他们怕萧国相,但更怕死。
如此看来,萧国相也算是这汉王朝中的一代传奇了。
此时,这位传奇的萧国相正坐在正厅之内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月明珠。在他的府内,收藏了尽数天下奇珍异宝,但这月明珠还是头一枚。
这月明珠的秘密常人未必知晓,但他却知道。这拇指大小的月明珠看似只能在夜中发光,尽管珍贵,但也不叫稀奇。但这月明珠秘密背后的真相实则并非如此,若是在人亡故之后将其含在口中,它便可保尸身千年不腐,容貌如常。
这难道还不够稀奇吗?什么长生不老,丹药永生,都是骗人的,这玩意才是真的。
想到这儿,萧国相的眉眼之间不禁神采飞扬,前有和氏璧,后有月明珠。这皇宫中都没有的宝贝,竟然让他得到了,还不是要好好稀罕一番。
这月明珠的来历么……不过是有富家公子犯了事,他爹想拿出传家之宝求他保其子一命,这难吗?当然不难,一条人命在他萧国相这儿,什么都不算。
但是他不会真的帮他,不然若是有朝一日,那府中有人嘴碎,将月明珠的事情传了出去,圣上心动了怎么办?他这个“大忠臣”难道还会忤逆君意,抗旨不尊吗?
所以,这一家都还是死了的好,这样来的安生。
人呐,可不能太有钱,不然他这个相爷也会惦记。
萧国相捋着胡子望着月明珠,眉眼间全是笑意,今日这心情怕是不能再好喽。
“主子,侯德安回来了,说有消息禀报,是小姐的消息。”沈全财的回禀显然打扰了萧国相欣赏珍宝的雅兴。
这沈全财是国相府的大管家,那在长安城中的下人圈里也是有名号的,人称“大全哥”。他名字本叫“刘全才”,那才字是才子的才,家父是个穷酸秀才,希望儿子也能有些文化。不想他父亲生性好赌,活活把命搭在赌场里了,这刘全才就头插稻草跪在街边卖身葬父,直至被萧国相买回了家。这卖身契一签,是生是死都是国相的人了,不曾想做了二十多年,成了这府内的大管家。后来相爷说这本名不好,一个下人要才华做什么用?能听懂主子的话就行了。还是叫“全财”来得好,这一听就是个招财进宝的主,给他府里也能招喜气儿。
是,这萧国相爱钱的心思,从来不掩藏。除了皇帝,他需要瞒着谁呢?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呐。
听到沈全财的话,萧国相先将月明珠仔细收好,才叫他唤人进来。
一位素衣男子前来觐见,眉毛乌黑,方块脸,正是送芊芊和豆儿去洛阳白马寺的车夫。
他是萧国相派在芊芊身边的眼线,但是这侯爷府过于森严,一个外人都进不去,只好改装侨办为府外车夫,听豆儿汇报消息。
“德安啊,说吧,小姐出什么事儿了?”相爷并没有多喜欢自己这个女儿,自己精明一世,这女儿却被管教的不怎么样,出尽风头,却都是惹人嘲笑的风头。但说到底,到底是他的女儿,也不能一点不上心不是。
“小姐与姑爷吵架了,非要执意去洛阳白马寺出家,没人劝得住。”侯德安一脸严肃的将豆儿教给他的话复述了出来。
“出家?她还真是嫌自己给我惹的祸太少啊。”萧国相听见这话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这女儿就不知道给她省点心,还嫌背后讲他坏话的人不够多?这周子欢也是,明知道芊芊脾气不好,就不会哄着点,他对这个姑爷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公子呢?”萧国相回头问沈全财。
事到如今,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出马了,别人哪还能治得了那个无法无天的野丫头?
“公子昨儿个夜里去梦香楼了,没回来。”沈全财老老实实道。
一个也不让他省心,他这么多智慧,这一双儿女怎么就没继承半分?罢了,罢了,年轻人,玩玩是正常的。
“去把公子找回来,让他赶去洛阳接小姐。”萧国相拿过装有月明珠的盒子转身欲回房,忽而又想起什么道:“等等,全财啊,你去城外周府一趟,请姑爷过来。照我所知,此时他不应该在京都啊。”
萧国相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芊芊跟周子欢吵架了?周子欢此时并未曾被圣上回召,他应当还在军营之中,怎么能跟芊芊吵架?难不成是抗旨不遵,私自回来了?!
那这出戏,就有得瞧了。
想到这儿,萧国相不禁心情愉悦,哼着曲儿回屋了。他这位姑爷明面看起来对自己尊敬万分,实际藏了些什么花花肠子谁知道?总之有一点他十分明确,这姑爷并不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既然女儿嫁出去了嘛,那就都是外姓人。
见相爷一走,沈全财这眉头却拧了起来,让自己去把公子叫回来?他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那梦香楼的温柔乡,公子哪里肯轻易出来。怕是又听说来了什么新姑娘,非要醉上几夜才肯罢休。
沈全财在心里嘀咕了公子千百句,那位他口中的公子此时还躺在梦香楼花魁的屋子里做着美梦。
这萧国相的大公子萧云桐可没随了父亲的性子,许是生来便不缺钱花,所以金银一向不是他的毕生追求。美酒、美人儿,在他眼中都比银子实在多了。
但他心里也有个视若珍宝的人,那就是他的妹妹萧芊芊,凡是让萧芊芊不开心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如此来看,这周子欢便是第一个。
他若知道妹妹给周子欢写了休书一事,必然会提着剑冲进周府,让周子欢去给他妹妹赔罪。
然而待他彻底清醒之时,已经是翌日清晨……
洛阳,白马寺。
芊芊此刻正坐在屋子内抄写佛经,娟娟小字写的清秀。她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躺在床上的豆儿,见她睡的安稳,才觉放心。
此时她本应该已经坐在回往长安的马车上,谁知豆儿昨日起来时忽然发了高烧,浑身哆嗦。本度和尚会些医术,替豆儿把脉过后,说豆儿是风寒所致,必须留下静养,如若强行赶路,这半月的颠簸怕是会要了她的小命。
芊芊没多想,二话不说便打消了今日离开洛阳的计划,总归是人命要紧啊。只是她不懂,如此暖意盎然的日子里,怎么好端端的会感染风寒呢?
与此同时,佛堂内念安法师正跪在菩萨面前忏悔。不,这事儿与其说是忏悔,倒不如说是疑惑。
昨天夜里,念安法师听到院子内有水声,她上了岁数,觉轻,于是披衣起床出来看个究竟。
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念安法师十分惊讶,豆儿此刻正站在假山后面,将一桶新打上来的井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她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是想要洗澡,也应该先将水烧热啊。
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上前询问,出家人本不该徒增是非,这事与寺庙无关,她不需询问。
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豆儿站在月光下瑟瑟发抖,她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回到了屋子。
这一夜,豆儿没睡着,她要忍着发抖换好衣服,将湿了的衣服晾干,将木桶放回原地。她必须大病一场,留在寺庙中等相爷的人来。
这一夜,念安法师也不曾睡着,她辗转反侧,不知道这人生中有什么事情是出家人应当出手干预的,有什么事情该讲,有什么事情该沉默。
这一夜,只有芊芊在梦中熟睡,来到白马寺后,她放下了许多事情,也想通了许多事情,这让人心安。
这世界上若有人将心比心,就会有人不记恩德。你也莫怪人家恩将仇报,只不过是她心中记住的恩德,不是你给的。
两日前,周府。
“姑娘,此行路程来回要一月有余,都要奴婢为您准备些什么?”春月一回到屋子,就开始整理起东西来,心中却还埋怨着余香多管闲事,说的好像她真有本事接回萧夫人一样。
“你这句话中有两点说的不对。”余香找出自己当年从家带出来的布包袱,找了几件方便骑马的裤装放在里面,又转身冲着春月道:“第一,这路程不会那么久,我骑马赶去,一周之内便会赶到。”望见春月、冬湘惊讶的神情,余香又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第二句,“春月,你莫要多虑,无需你为我准备什么,我自己有手有脚,何妨劳烦你?我这个人生平缺点很多,但就有那么一个优点,记性好。谁得罪过我,我到死都记得。”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