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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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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过了十秒,17号终于反应过来,他将自己的脸从陆赫扬的手上移开,目光转动得极度缓慢。

    最终,他问:“什么时候。”

    怕听到陆赫扬的回答,他接着又说:“很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陆赫扬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所以是自己太蠢,以为陆赫扬不会发现许则和17号之间相同的声音、信息素、身形动作,他只是一直觉得,陆赫扬对那个叫“许则”的人应该没什么印象,不会把两者联系起来。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笨、那么无知的。

    许则此刻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体里的疼痛,胸腔和背部,还有左肩,之前脱臼的位置。抑制剂只能维稳信息素,但无法麻痹痛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痛得那么厉害,甚至因此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语起来。

    “为什么呢……”许则低声喃喃,“你早就知道了……”

    换做别人,许则会觉得对方在把自己当傻子玩,但他不认为陆赫扬是这样的人,却又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一时有些难受起来。

    又想想,即便陆赫扬真的是这样的心态,自己也没有办法怪他。

    许则转过头,旁边就是那面旧长镜,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在昏暗的灯光下简直不像个人,狼狈的,连五官都模糊不清——陆赫扬现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难堪,许则把头垂下去,确实是没有力气了,他说:“你先走吧。”

    接着用那种听起来几乎像哀求的语气,说:“以后不要来了。”

    不等陆赫扬回答,许则彻底闭上眼陷入昏迷,人往前栽下去,陆赫扬按住他的肩,同时房间门被推开,进来几个alpha。

    陆赫扬回过头,跟其中一个穿白衬衫的alpha对视一眼,卓砚点了一下头,走过来,蹲到许则身边,在他的胸前和后背检查一遍,说:“骨头没断,其他的要照个CT才知道。”

    另外几个alpha上前,将许则放到担架上。小风还等在门口,他压根不知道这群alpha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总之看着就很专业的样子。陆赫扬手里拿着许则的书包,他走到小风面前,说:“今天谢谢你,我带17号先去医院。”

    “哦……”小风呆呆点头,眼睛都不敢乱看,“你们记得从那边的侧门走,不然很容易碰到大老板的人。”

    “好。”

    侧门外是陆赫扬第一次被抢劫的地方,顾昀迟和贺蔚已经等在小巷里。许则安静地躺在担架上,被抬进那辆特殊的私人医院救护车。

    贺蔚一脸迷茫:“赫扬,你为什么……”

    卓砚他也认识,但17号回到后台不过二十分钟,贺蔚不知道卓砚他们是怎么这么快赶到的——除非有人在比赛还没结束时就通知了他们。

    “我跟许则去一趟医院。”陆赫扬说,“你们先开车回去。”

    等车子开走了,贺蔚才扭头问顾昀迟:“什么许则?”

    “像你这样智商的s级alpha不多了。”顾昀迟说。

    几秒钟后,贺蔚彻底反应过来,他睁圆双眼:“你也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都不跟我说?!”

    “上次去听讲座的时候。”

    那天下午他跟贺蔚两人去陆赫扬和许则房间吃东西聊天,顾昀迟是那时发现端倪的。当然,陆赫扬肯定比他发现得更早一些。

    17号就是许则这件事对顾昀迟来说没什么所谓,毕竟他和许则不熟,对方是谁跟他都没有关系。至于陆赫扬为什么也一直当做不知道,顾昀迟认为按照他的性格,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他们在某些方面很相像——比如从不对无关的人产生好奇或关心。

    但上次在酒店,以及今晚的事,顾昀迟多少有些看不懂。

    不过没事,反正贺蔚比他更不懂。

    许则在去医院的路上出现了轻微呼吸困难的症状,伴随着少量咳血。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很痛苦——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昏迷状态下他才会放弃忍耐。

    “好痛……”许则呼吸急促,无意识地呻吟,“吗啡……给我打一针……”

    他既然会这样说,就意味着之前受伤时有人给他打过吗啡。

    卓砚从当医生起接触的病人大多有权有钱,没见过许则这种一上来就直接要求打吗啡的,这过于简单粗暴。在没有确认伤势之前,卓砚连止痛片都不能给他吃。

    迟迟没得到止痛药,许则接受了这个现实,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彻底静下去。

    卓砚看了陆赫扬一眼,陆赫扬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另一边的座椅上,不紧张也不慌乱——是卓砚熟悉的,那种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过分在意的样子。

    到医院后做了检查,确定许则是肺挫伤出血,不算非常严重,只是如果不到医院治疗的话,会引起并发症或留下后遗症。

    “你朋友?”卓砚对着监护仪做完记录,问陆赫扬。

    许则脸上的油彩和污血已经被清理掉,露出干净的睡颜。陆赫扬靠在窗边的位置,离病床有段距离,他说:“不算,是同校认识的人。”

    “预备校的学生?”卓砚有点惊讶。

    “嗯。”陆赫扬直起身往外走,“等他醒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他要出院就让他出院,今天辛苦你了。”

    “好的。”

    许则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蒙蒙亮,他盯着半空中的输液瓶看了很久,也只能得出‘我现在在医院’的结论,至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他一概没有记忆。

    他只记得昏迷之前自己让陆赫扬不要再去俱乐部,不知道陆赫扬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有人进来了,他把许则的床头调高,又摸起遥控器打开窗帘。许则这才看清他,是个年轻的医生。

    “我叫卓砚。”卓砚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许则坐起来,接下去一个问题就是,“现在能结医药费和办理出院手续吗?”

    “可以的,药给你配好了,你带回去按时吃。”卓砚说,“医药费已经结过了,不用担心。”

    他看见面前这个苍白的alpha犹豫了片刻,问:“是谁帮我结的?”

    “应该是你认识的一个校友。”卓砚翻着报告,“你的信息素数据我看了下,你应该属于易感期比较频繁的s级alpha,昨天我们还在你的血液里检测到了强效抑制剂,所以这里要提醒你,这段时间如果易感期到了,你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我猜大概就在这两天,因为昨晚你由于受伤和疼痛,信息素分泌稍微有些紊乱。近几天注意一下,要是易感期到了,最好请假在家休息。”

    “好的,谢谢你。”许则点点头。

    许则在一个小时后带着药出了院,医院甚至为他安排好了车。许则坐在后排,他把书包最外面的小袋子拉开,那卷皱皱的钞票还在里面——陆赫扬当然不可能拿走。

    回到家,许则去卫生间洗手,他抬头看着镜子——他很少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因为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青肿的嘴角,脖子上、手臂上,大大小小地贴着创可贴和纱布,都是昨晚他没注意到、没感觉到的小伤口,放在平常连顾都顾不上,但现在都被护士细心处理过,好好地覆盖起来了。

    许则站了会儿,接着回到房间,翻开书本写作业,一开始注意力始终没办法集中,想到昨晚陆赫扬叫他的名字,想到自己之前那些自以为不露痕迹的伪装,原来都是皇帝的新衣,只是有人没戳穿而已。

    后来他终于从尴尬和另一些复杂的心情中暂时脱离,好好地把作业写完了。

    腺体热热的,许则摸了摸后颈——易感期可能要到了,但家里已经没有抑制贴。他收拾好课本,准备去药店买一盒。

    身上还是有点痛,不过已经不影响正常行动,许则拿了钥匙,戴上鸭舌帽,走出房间。

    他走到大门边的时候,忽然听见敲门声。

    很少有人会敲他家的门,旧木门上没有猫眼,许则拧锁,将门拉开。

    隔着一道锈迹斑斑的黑色防盗门,许则看着站在外面的alpha,第一反应是自己昨天脑袋也被打坏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要出门?”陆赫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问他。

    许则目前的思维反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回答陆赫扬的问题,在他还在回想自己出门是要买什么来着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快大脑一步,伸过去将防盗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