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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早上落地,同天回国的还有陆承誉与陆青墨,不过他们乘的是政府专机。
到了家,陆赫扬洗完澡睡了一小时,醒来后吃过午饭,开车出门。陆承誉和陆青墨回来之后有许多事要忙,晚上估计不会太早回家。
今天格外热,路上很空,陆赫扬车开得比平时快,大约五十分钟后,他把车停在路边树下,透过车窗看向街对面。
这里是从城西高速口和码头去往市区的必经路,周围最多的就是汽修店和长途物流公司。
修车间都正对着路面,左前方那家汽修店里,机修车位上正停着一辆越野车,车底露出一双腿。大概十分钟,那双腿曲起来,带动身体下的滑板滚动,平躺在上面的alpha滑出车底,站起身,将手上的工具放到旁边的箱子里。
许则穿着一身深蓝色连体工装,旧旧的,几乎没一块干净的地方。他把沾满机油的手套摘下来塞进口袋,走到卷闸门下的小桌旁,拿起一份盒饭,随地蹲下来,拧开桌上的小风扇,低着头在烈日热气里一口一口地开始吃饭。
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这种天气下风扇是没什么用的,许则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歪一下头,用肩膀蹭掉脸上的汗。
一个omega从隔壁店面里走出来,应该是车主。他抽了只烟递给许则,许则抬头看了眼,摇摇头,又低头吃饭。没吃几口,许则把盒饭盖上,收拾完垃圾装进外卖袋里,绑好,放在门边——整个吃饭过程没超过三分钟。
许则站起来,比omega高出大半个头,那身脏脏的工装衬得他的脸尤其干净出挑,陆赫扬发现许则晒黑了点。
跟车主在车边说了几句话,许则戴上手套,再次拉着工具箱钻进车底。
从那次许则帮忙换轮胎就可以看出他很熟练,但陆赫扬没想到许则真的会修车。
有人多才多艺,是因为有能力追求上层建筑,所以乐器马术击剑样样精通。有人会拳击会修车会蒙着眼打台球,是因为要谋生,要为亲人赚医药费。
技多不压身,但贫穷会压死人。
而许则就在这样的生活里默不作声、满身伤疤地长大了,长得很高,脊背笔挺。
陆赫扬把目光收回来,静坐几秒,调转车头离开。
六点多,许则回到小区,把自行车推进楼道后面靠墙放好。他干活的时候没戴手环,所以越往楼上走越觉得不对劲——尽管很淡,但s级alpha对信息素向来很敏锐。
最后一楼许则几乎是用跑的,抬着头,一点点看见站在门口的人。
陆赫扬靠着墙,听见许则上来以后他关掉手机,直起身:“回来了?”
“……”许则按着扶手,喉咙滚了一下,才问,“夏令营结束了吗?”
只是半个月没见而已,每天修车忙碌也并不觉得时间漫长,可见到陆赫扬的时候,许则却有种恍惚感。
这种恍惚感来源于陆赫扬与自己现实生活的严重割裂——深沟里闻到花香,是会恍惚的。
“还没有,请假出来透个气。”
许则反应慢地点了一下头,拿出钥匙开门。他刻意跟陆赫扬保持距离,因为身上都是机油味,还出了很多汗。
“等了很久吗?”进屋之后,许则问。
“还好。”看许则似乎是内疚的样子,陆赫扬说,“是我没打招呼就过来了,等一下也是应该的。”
接着他半真半假地问许则:“不然给我一把你家的钥匙?”
“好。”许则答得毫不犹豫,好像就算陆赫扬现在问他要的是房产证他都能立刻交出来。
“你先洗个澡吧。”陆赫扬笑笑,“等会儿一起吃晚饭,贺蔚和昀迟也回来了。”
意识到陆赫扬说要钥匙是开玩笑,许则垂下眼睛,点点头,去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出来时路过陆赫扬面前,陆赫扬伸手把许则怀里的旧T恤拎出来。
“不要穿这件,穿我给你的。”
“好的。”许则听话地说,他没有再回去拿衣服,先去了浴室。
陆赫扬拿着衣服去房间,进门的瞬间就察觉房间里明显发生了变化,陆赫扬抬头看着窗——薄薄的白色窗帘里多出了一层深灰色的遮光帘。
‘窗帘太薄了,房间里这么亮,你应该很难睡着。’
许则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想着要加遮光帘,因为半个月前陆赫扬那句无意的话,于是默默地装上了。
他并不能确定陆赫扬还会不会来、会不会在这里午睡,许则不考虑这些,他的逻辑向来很简单——陆赫扬说了,自己就做。
很快,许则出了浴室,擦着头去衣柜里找T恤。陆赫扬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等许则穿好衣服,他说:“过来。”
外面的天暗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被晚风吹动,发出轻微唰唰声。许则用毛巾揉了几下头发,走过去。陆赫扬牵住许则垂下来的右手,捏了捏他的手心,说:“感觉你瘦了。”
“工作很辛苦吗?”他问。
“没有。”许则摇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赫扬没再继续问。许则的手瘦而修长,原本也应该是十分好看的一双手,但指腹和关节上有很多茧,摸上去是粗糙的,不过手心的位置格外软,陆赫扬又捏了几下。
“走吧,贺蔚他们到了。”
“嗯。”
许则去拿手机和钥匙,陆赫扬站起来往外走,没走几步,手忽地被牵住了。陆赫扬有些诧异地回过头,许则既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纯粹地主动牵手。
从房门到大门,短短几米距离。出门前,陆赫扬正在思考要怎么跟许则开口,许则就很自觉地将手松开了。
他其实比陆赫扬还谨慎得多,小心且容易满足。
车停在楼下,见他们出来了,贺蔚从驾驶座上下来,说:“赫扬你开车,我跟许则坐后面。”
许则看了陆赫扬一眼,然后跟贺蔚坐上后座。
“池嘉寒也去夏令营了,他让我问问你暑假过得怎么样~”贺蔚笑嘻嘻。
“他撒谎。”副驾驶上的顾昀迟淡淡道,“池嘉寒就没理过他。”
“你再骂!”贺蔚一拳锤在副驾驶靠背上,“赫扬的生日会上他明明跟我说过话的。”
“是你喝多了先去骚扰他的。”顾昀迟纠正他。
一直没出声的许则问:“生日会?”
贺蔚的话让他以为自己送礼物那天不是陆赫扬真正的生日。
“哦,是补过的。”提到这个,贺蔚的表情逐渐变态,“记得我上次说的那个omega吗,我们陆少爷未来的老婆,生日会他也来了。我给你看照片,你等我找找。”
他打开手机在相册里刷了几下,递到许则面前:“看,站在赫扬左边的那个。”
许则现在是不太能思考的状态,没等他把目光聚焦在屏幕上,陆赫扬忽然踩了脚刹车,许则下意识伸手撑在驾驶座靠背上。
“干什么啊!”贺蔚叫起来。陆赫扬开车一向稳,这一脚刹车不算急,毕竟车速本来就慢,但贺蔚还是觉得受到了惊吓。
“有只小狗横穿马路。”陆赫扬平静解释,接着他问,“撞到了吗?”
“当然啊!我手机都掉下去了!”
陆赫扬却说:“没问你。”
空气安静了会儿,许则回答:“没有撞到。”
贺蔚感到很荒谬:“没人关心我吗?”
“没有。”顾昀迟说,“只有人想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干嘛,这有什么不可说的。”贺蔚捡起手机,往前探身,问陆赫扬,“你真的不喜欢他?”
“不喜欢。”陆赫扬很直接地回答。
“那陆叔叔要是给你下命令呢,你以后会跟他订婚吗?”
“不会。”
许则愣愣看着倒车镜里陆赫扬的眉眼,陆赫扬在说‘不喜欢’、‘不会’的时候,他并没有因此幻想自己是否有机会,只是有种暂时逃出生天喘了口气的感觉,稍微轻松了些。
“喔哦,真有种。”贺蔚往后靠,“你其实不是不喜欢他,我看你是不喜欢全人类。”
“陆赫扬,你为什么这么无欲无求啊,是阳痿吗?”贺蔚的语气惋惜又无辜,“阳痿的话要去医院啊,早发现早治疗。小扬你还那么年轻,肯定有治愈希望的,不要放弃,嗯?”
陆赫扬没有说话,但突然抬起眼,盯着倒车镜里许则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在那块小小的镜子里撞上,许则没防备地怔了怔,随后匆匆移开视线。
首都外宾酒店,陆青墨结束一场外交活动,从会堂离开。高跟鞋踏在深紫色花纹地毯上,听不见声音,她一边走一边摘掉发夹,长而卷的头发散下来,头疼稍微缓解了一些。
绕过一根大理石圆柱,两米外,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栏杆边打电话,轻声说了几句之后他将电话挂断,再抬头时正和陆青墨四目交接。
陆青墨无意识地在原地站定,拎着包的手一点点蜷紧。她很少有这样怔愣的时刻,这些年一直都是冷静又理性的,像一块华丽的冰。
清俊的beta愣了片刻,接着朝陆青墨走来。他的左腿在行走时有些跛,放在这样颀长挺拔的身形里,显出一种令人可惜的缺憾。
对望几秒,beta率先伸出手,脸上带着笑意。
“好久不见。”韩检直视陆青墨的眼睛,叫她,“陆小姐。”
良久,陆青墨缓缓将手伸出去,轻启双唇,却没能发出声音。联盟中最年轻优秀的外交官,面对首脑、外宾、记者都能从容不迫,此刻却一言难发。
韩检轻轻握住陆青墨的手,很快便松开。
“比电视上还要瘦一点。”他淡淡笑着。
陆青墨的大拇指在包带上一下一下地抠弄,无声地调整呼吸,终于回答:“镜头会把人拉宽。”
“嗯。”韩检点点头,问,“现在是要回家吗?”
“对。”
“那路上小心,会议还没有结束,我先回去了。”韩检朝她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回会议厅。
陆青墨没有去看他的背影,只是盯着地面。很久后,她面色如常地抬起头,确认过方向,重新朝电梯口走去。
“韩老师,韩老师?”
“……”韩检猛然回过神,才发现周围的人正看向自己。
“轮到你发言了。”同事提醒他。
“好。”韩检放下笔,仓促地站起来。
十点多,林隅眠从画室出来,回房间把满身颜料味洗干净。出浴室时他听见敲门声,打开,是保姆站在门外:“林先生,理事长来了。”
“告诉他我睡了。”林隅眠说。
保姆却没有应,往旁边看了一眼,忡忡低下头。
陆承誉走到房门前,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隅眠脸上:“睡了?”
从语气听出来他是喝过酒,林隅眠沉默转身。卧室只开了床头台灯,林隅眠穿着淡蓝色睡衣坐在床边,像坐进一副油画里。
陆承誉关上门,解开西服扣,走过去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倒了杯水。窗外是漆黑的山景,没什么好看的。陆承誉将领带扯松,喝了口水,说:“赫扬给了我一个提议。”
他很少这样平和地开口,林隅眠冷淡地问:“什么提议。”
“他想读军校,陆家如果要在军方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权力,没有比他进入军事系统更稳妥的手段。”陆承誉缓缓道,“他说得是很对,军方要职里一直都是那几个姓,过几年如果要大换血,空缺正好对接预备校现在的这批学生。”
“所以从去年起,军校在预备校的招生名额就开始增加了……还有城西的扩建。”林隅眠低声说。
“我的重点在于,军校学生在校期间不允许建立婚姻关系,毕业前禁止接触联盟政府事务,一直是死规定。”他侧头看向林隅眠,“这么聪明讨巧的办法,你教他的?”
“我不是你,我从来不干涉他的决定。”
“我知道。”陆承誉说,“你不是在给他们自由,你只是要跟我作对。”
“总比把自己的儿女当棋子要好。”
“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不是棋子?”陆承誉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着杯壁,“你和我以前也是,忘了吗,林隅眠。”
“别叫我名字。”林隅眠皱着眉。
“那叫你什么?”陆承誉又转过头来,月光透进窗,照亮alpha的侧脸。他看着林隅眠,罕见地有些似笑非笑,“嫂子?”
林隅眠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地盯住他——
陆家现状一览:弟弟地下恋爱,姐姐偶遇旧爱,爸爸搞强制爱。
【两个爸爸的故事不会扯太多,都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