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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谈判（上）
一九零零年十一月五号早上九点多。广州。
简陋的总统府旁边，有一排低矮的平房，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显眼。以前，这是两广总督的奴仆住的地方，因此，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装修。可是现在，身份已经大不一样了，现在这里可是中华共和国外交部的办公地点，不过，这里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为了安全，特别用一堵高墙，把这排平房与总统相隔开来。
其中的一间装修得还算过得去、最起码下雨天不会漏水的会议室内，挤得满满当当的。大英帝国全权大臣、驻中华共和国大使莫里和法兰西共和国全权特使、驻中华共和国大使弗森两个眼睛绿得比狼还要更胜一筹的家伙，正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抽着雪茄烟，喝着几个外交部工作人员送上来的乌龙茶。陪着他们的，是两国大使馆的一些重要人物，以及几个中华共和国外交部的普通工作人员。会议室里面乌烟瘴气，腾起的烟雾。几乎把他们两个的脸都给遮住了。
坐在这里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灌下去的茶，都快把肚子给撑破了，可是，中华共和国的外交部长林文彬，到现在还没有露面。如此的待遇，让莫里和弗森两个，心中很是不自在。也是，他们可是外交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以前呆北京任职的时候，大清的那些极品官员想见他们一面都得预约，就连所谓皇帝和老佛爷的召见，他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搁在家里睡大觉，皇太后都拿他们没办法。可是现在，他们两个堂堂的大使求见中华共和国的外交部长，连被搁在这里喝了一个小时的茶水，这种待遇，他们还真从来没有碰到过。
两个大使对视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这回的任务，不简单啊。几十年来，英法两国大使一起出面，一般都是逼迫某个国家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或者对某个国家的政策指手划脚，或者为自己国家的商人争取一些垄断的权利，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后盾，他们根本就无所顾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此次的任务，竟然是向中华共和国求和，说得更难听一点儿，是向中华共和国求降。特别是对大英帝国大使莫森来说，求降，实在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年头，大英帝国不逼别人投降，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求降，没有的事情。
只是，大英帝国和法兰西共和国所倚仗的军事力量，在新崛起的中华共和国面前，实在有点儿拿不出手啊。一百二十艘世界上还算先进的军舰，没过多久，有的成了海底鱼儿的天堂，有的成了中华共和国海军的一部分，连一块废铁都没有回去。四十万大军没有几天就损失了十万，剩下的三十万，还搁在中国人的嘴边，中国人正在慢悠悠地准备着餐具，精心地选择着下嘴的地点。说不定连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特别是，欧洲局势紧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这个时候，你用军事力量去压中华共和国，保不定人家中国人会高兴得半死。
在中华共和国宣战以前，原有的大使就都被调回欧洲去了。这两个人是刚刚上任不久的，而且，虽然中华共和国对英法俄日四国宣战，可是，双方仍然按照欧洲的老习惯，并没有互相驱逐大使，也就是说，并没有彻底断了双方的外交关系，双方之间还保留了一定的交流渠道。从十月底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来自欧洲的命令，要求他们以全权特使的身份，与中华共和国就停战问题进行谈判。这两个刚刚从北京调到这里不久的大使，还按照以前的老习惯，直接求见刘一飞总统。只是，中华共和国与大清帝国就是不一样，求见了两回，刘一飞总统连个回复都没有。
没办法，他们只能去求见外交部长林文彬。这个林文彬倒是多少给了点儿面子，答应与他们会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莫里和弗森就按照老习惯，强烈要求共和军放弃对四国联军的无理进攻，并对英法两国的损失进行补偿。林文彬部长笑了笑，端茶送客。直接把两个人赶了出去，连个回旋的余地都不给。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又来到了外交部。这一回，他们可学乖了，总算是知道了，虽然同为中国人组成的国家，可是，中华共和国跟大清帝国，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国家。所以，此次他们大谈双方的友谊，大谈双方的友好合作关系以及合作的前景，并要求双方部队就地停火，用谈判来解决双方在某些问题上的争端。可是，林文彬部长笑了笑，彬彬有礼地告诉他们，自己有一些事情需要出去解决一下，等下再回来。这一等，等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莫里和弗森实在等不下去了，只能乖乖地起身离开。事后，两个大使探知，林文彬并没有走远，他竟然就在外交部的一间小房子里面。与一个下属下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围棋。
身为世界第一军事强国和世界第一陆军强国的大使，却遭到了如此的轻视，这让两个大使怒火中烧，回到大使馆后，他们两个立刻向上司做了汇报，并要求英法两国政府对中华共和国施压，甚至于可以付之武力来解决这事情。只是，他们的汇报，却换来了阵阵骂声。在电报里面，英国的外交大臣和法国的外交部长几乎把他们两个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骂遍了，这才以严厉的口气告诉他们。中华共和国不是大清帝国，别再给英法两国惹麻烦了，要眷与他们达成协议。
所以，他们现在才会跟孙子一样乖乖地坐在这个简陋的会议室里面，等着林文彬外交部长的召见。莫里和弗森已经几次问过工作人员林文彬的去向，可是，那些工作人员口风紧得很，只是彬彬有礼地告诉他们，林部长正在接见一个重要的客人，暂时还抽不出身来，还请两位大使多坐一会儿。
喝着工作人员递上来的劣质乌龙茶，莫里和弗森连火都烧不起来了。堂堂英法两国的大使，在林文彬眼里，竟然并不是重要的客人，这种感觉对他们两个来说，还真是新鲜啊。
看了看面前的乌龙茶，莫里和弗森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久居北京，对茶一道，也是颇有研究的。这茶即不香，也不醇，只能当解渴用，堂堂中华共和国的外交部竟然用这种茶来招待两个大国的大使，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吧。这样的茶，满大街都是，普通老百姓都喝得起，一块中国元可以买十几斤，都说林文彬抠门，可也用不着抠门到这种程度了吧。可是，桌子上除了茶以外，什么也没有，除了不断地抽雪茄烟和喝茶外，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等到两个人的心都要坐凉的时候，共和国年青的外交部长林文彬这才带着一众工作人员，慢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才一进门，他就彬彬有礼地用流利的英语说道：“两位大使阁下，很对不起，刚才跟德国驻我国大使谈话。谈的时间长了点儿，冷待了两位，还请两位原谅。”
说是这样说，但从语气中，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半点儿要道歉的意思。可是，莫里和弗森两个已经不在乎这个细节了，林文彬话里面透出来的意思，让他们两个人的心不断地颤抖起来。跟德国大使交谈，而且，谈得相当高兴，谈得连英法两个大使都忘记了，这意味着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透出了一丝忧虑。
想了想，莫里用憋脚的中国话说道：“部长阁下，很高兴你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跟我们交流一下，对此，我代表大英帝国，表示深深的谢意。”
林文彬微微一笑：“那里，那里，跟外交人员交往，是我们外交部的职责，虽然我们两国还处于交战状态，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外交人员的交流吧。”
莫里顺着竽子就上：“部长阁下说得对，保持着双方高层之间的交流，对于我们两国来说相当的重要。我国高层对于两国之间的现状，相当的不满意。”
林文彬挥了挥手，语气间已经淡了很多：“大使阁下，有话请尽管讲，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想着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今天下午，我还要跟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的大使会面，今天晚上，我国总统要召见德意奥三国的大使，就欧洲局势以及双方军事上的交流进行一番交流，我得陪同三国大使过去，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莫里和弗森再次对视了一下，嘴角处不由自主地抽*动了起来。他们两个连着几回要求刘一飞总统召见，刘总统连理都没理过。可是今天晚上，刘一飞却要同时召见德意奥三国大使，这意味着什么？还有，林文彬把如此重要的大事轻描淡写般地说了出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好一会儿，莫里这才轻轻地说道：“部长先生，我国国王和首相很重视与贵国的友好合作关系，并为此做出了不懈的努力，我相信，贵国的刘一飞总统一定会看到这些努力的。”
“努力？”林文彬笑了起来，那笑声中，透着一股子杀气，让莫里和弗森听得心直往下沉：“杀我国人，占我领土，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努力？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为中英友好合作关系做出的贡献？按照大使先生的理论，日后我们如果有机会占领伦敦，可算是为中英关系做出了最大的贡献了。”
呆在一边的弗森情不自禁地插起话来：“部长先生，请你记住这一事实，我们杀的是大清的子民，占的是大清的领土，与你们中华共和国好象没有什么关系吧。”
“没有关系？”林文彬微微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弗森：“中华共和国的公民是中国人，大清的子民也是中国人，保卫这个世界上所有中国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是我们中华共和国义不容辞的责任。几个月之前，我们总统就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可是，你们不但不把我们总统的话放在眼里，而且，还加派部队，屠杀我中国人，这，能说是没有关系吗？很好，从弗森先生的话中，我根本就感觉不到那怕是一丁点儿寻求和平的诚意。我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耗下去了。你们两位自便吧，我得回去工作了，德意奥三国向我国提出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订单，我得稍微整理一下。对不起，失陪了。”
刚刚要站起来，莫里连忙打圆场道：“部长先生，对不起，弗森先生这段时间火气大，说话过重，冒犯了阁下，还请阁下原谅。如今我们两国处于交战状态，已经给双方都造成了相当惨重的损失，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战场上就会多上几千上万个冤魂，还请部长阁下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地讨论一下。”
看了看一脸赤红的弗森，再看了看一脸奸笑的莫里，林文彬慢慢地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冷笑，果然是英国鬼子啊，仗是你们挑起的，无辜之人也是你们杀的，可是你们现在却装出一付悲天怜人的鬼样来，好象天使就是你们家养似的，真不愧是全世界最最有名的伪君子啊。好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伪君子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看到林文彬再度坐下，莫里和弗森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莫里决定不在这些嘴皮上浪费时间，直接转入正题为妙，天知道林文彬会再找出什么借口离开呢。他再点起了一根雪茄烟，一边抽着，一边整理着脑海里面的想法，好一会儿才说道：“部长阁下，对于我国士兵在跟大清的军事冲突中所造成的平民伤亡，我对此表示遗憾，并且，我国愿意就贵国的这些损失进行赔偿，希望我们双方都够结束这战争状态，给贵国老百姓一个安宁的家园。”
林文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好，好个莫里，你们进入了中国，杀了人，放了火，现在却要在这里给我国的平民一个安宁的家园，贵国国民的思维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啊。好吧，你说说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个赔偿法。”
莫里摆出了一付心痛至极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样吧，对于此次军事冲突所造成中国人生命财产的损失，我国会全力进行赔付，我国将会为每一个死去的中国人提供一英镑的赔偿，法国方面也会做出相应赔偿，你们们觉得如何？”
林文彬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固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淡淡地说道：“贵国还真是大方啊，一英镑相当于五中元，相当于六两银子，价钱不错。那么，弗森先生，你的意思如何？”
明显感觉到了林文彬的笑容有点儿不对劲，可是这个时候，弗森也只能硬着头皮了：“部长阁下，如此的赔偿，已经是相当大方的了，而且，英国方面给贵国多少赔偿，我们法兰西共和国也会相应提供，如此一来，贵国起码也可以得到十几万英镑了，还觉得少吗？”
林文彬哈哈大笑了起来：“多，实在是太多了，多得我都有点儿承受不起的程度。按照两位大使的赔偿法，日后如果我们误伤了两国的子民，也只要赔偿一个英镑就行了，很好，很好，我国现在的国民生产总值，足够我们支撑两亿个英国人或者法国人的赔偿金了。”
莫里脸色一变：“林部长，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大方的赔偿，在大英帝国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要知道，我们大英帝国从来就没有对其它国家进行赔偿的。”
林文彬脸一沉：“多谢了，莫里大使阁下，贵国的大方，我们中华共和国承受不起，对于这区区的十几万英镑，我们中华共和国还是拿得出来的，用不着贵国国王和首相替我们担心。我想，我们还是在战场上见个究竟的好，总比我们几个在这里浪费时间强吧。”
林文彬稳稳地坐在桌子上，喝了一口在莫里和弗森看来根本就无法下咽的茶水后，淡淡地说道：“两位，今天我在这里浪费了三十分钟时间，这让我很难过。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是对自己的极大不负责任。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口舌游戏也应该结束了，还请两位离开吧，我还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做。”
莫里连忙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部长阁下，还请别发火，如果你对我们提出来的谈判条件不满意的话，还请你们中华共和国提出具体的条件来，我会如实上报给伦敦方面，由伦敦方面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