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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魔君开口道:“掌管三界城护卫的乃是上古遗族羽人族,莫说是妖族鬼族,就算是仙界大能在这里闹事,一样能被制服。那些羽人族术法诡异,不仅能在禁灵的状态下在三界城中飞行,听说最厉害的是羽人族的王子和王女。”
“据说刀宗少宗主身边的那个是王女,王子则是常年坐镇三界城高塔从不露面,但他能在瞬息间便将人控制寄生,将任何生灵变成行尸走肉。”
“如今看来……”几位魔君对视一眼,都看向了魔尊本人。
魔尊端着一杯茶,却并没喝,而是在指尖来回转动。
几位魔君等了许久,他才开口,叹息一声说:“大势如此,我们明日便应允他们的条件吧。”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魔族继续偏安一隅,不被各族作为猎杀的目标。他们背靠魔渊,至少修行暂且不用忧愁,至于青黄不接……那人家都过得好,不会选择入魔,他们难不成还能到处撒魔种吗?
他们自己族内的魔种都不够进境了。
几位魔君带着满脸忧愁离开了,正邪向来势不两立,当魔当到他们这种程度,也是他们从前打死也想不到的。
几个人离开之后,魔尊便将门关上,回到了自己的床边上打坐修炼。
他自被魔渊孕生开始,从没有片刻停止过修炼,他似乎有一个很急的事情要去做,因此他疯狂地急着化为人形。
但是化为人形之后,因为天魔的成年时间是二百岁,二百岁之前他就算化为人形,也只是短暂成人。
因此他总算等到了二百岁,能彻底化为人形,将天魔本体分离出去。
可是他还是很迷茫,很急切,根本不知道自己化成人形要做什么。
更不知道他日夜不休地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盘膝坐在那,身上的发冠紧束在头顶,面具已经解了下来,放在了身侧。
骨甲盘踞在周身,他笔挺宽阔的脊背,像一座不可攀折的高山,威严,肃冷。
魔气徐徐在身体之中流转来回,他入了定。
然后等他再猛然回神之时,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
被抱住了?!
他愕然睁眼,下意识便抬掌要将闯入的不明生灵击飞,但是翻滚着魔气的手掌砸到半空,才发现他面前的竟是一个……凡人?
怎么进来的!
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三界宫之中果然有古怪!
“魔尊大人……”女子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纱袍,正是这三界宫之中婢女的装扮,她仰起头桃腮粉面,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肩头,只在两侧头顶上束了两个花苞髻。
端的是好一番仙姿玉貌娇俏无边。
她抱着魔尊,把脸蛋往他嶙峋锋锐的骨甲上贴,小声说:“我是三界宫派来,伺候魔尊大人的。”
魔尊面色几变,迅速推开了贴在他身上的人,把面具戴上,而后黑雾一卷,就提着这不知死活胆大包天的小婢女,从房间里面出了外面。
而后将人朝着地上一扔。
“哎呦。”那小婢女揉着屁股,仰起头看向魔尊,眼中满是热切。
朝前挪了一点,去拉他的衣摆,“魔尊大人,你不喜欢我吗?”
她仰着脸,眨了眨眼睛,透过面具,和看似山雨欲来的锋冷双眸对视,半点没有对魔界最强者的畏惧。
“你要了我吧。”小婢女一低头一抬头,又泫然若泣道,“要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魔尊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魔尊负手而立,向后一步,躲开了朝着他伸来的纤纤玉指。
气势森然,胸腔起伏不定,心中却又惊又怒。
这些修士果然卑鄙,竟然……竟然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
而此时此刻,成群结队在这宫殿不远处的高台,正扒在栏杆上朝着这边张望的一行人……嗯,以武陵为首,都露出了有些奇异的表情。
吉良激动地轻声道:“主人……”
他身边的王女也跟着喊了一声。
而其他的人,例如这时候本该在丹宗地界的水千雁,此刻却正看着那个“小婢女”笑得意味深长。
只有和黑熊妖王站在一起的姬刹,磕磕巴巴开口,用一种嫌弃的语气道:“没想到,啊。”
“搞,搞了半天,用这,这种方式……还真,不愧是……她。”
第100章娶我
一群各宗各族的首领,都躲起来看热闹。
他们都很想和花朝说说话,叙叙旧,因为这些年花朝很少出山,她常年沉睡在轮回木之中,哪怕是现身人间,也都大多不以本相。
不过谁也没有上前和花朝相认,因为他们都知道,花朝不是为了他们来的。
她已经为他们做了太多,为这个人间做了太多。
她以身魂献天地,重启了轮回,她也已经和轮回彻底融为一体,与这天地合为一体。以至于她整整二百年,被困在轮回木中,艰难对抗着天地的蚕食,维持自己的意识,魂灵无法脱离轮回木。
如今她为了师无射而来,众人再怎么想念她,也不能上前去打扰她。
“魔尊大人,你就看在我只是个无害凡人的份上,让我进屋子伺候你吧……要不然。”
花朝低头可怜兮兮道:“要不然他们会把我扔出三界城的。”
“我孤苦无依,若是出了三界城,会被抓去卖了的。”
“本尊不需要伺候。”魔尊再度后退一步,躲开了花朝伸向他的手。
花朝仰头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滚下来,泪盈盈道:“那我怎么办……”
一个人怎么活,跟一只魔有什么关系?
魔尊看着这个弱质凡女,面上的神色被面具严丝合缝扣住,看不出半点动容。
但是……但是对上她泪盈盈的眼睛,他却觉得心口都跟着一空,像是被谁给生生挖掉一块。
魔尊负手而立,手指在袍袖之中不住蜷缩。
他生而为魔,天生便是残忍嗜血的族群,他依靠杀戮和鲜血进境,他仰仗魔渊之中的戾气而强大。
他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会怜悯弱小。
但他此刻看似无动于衷,实际心中却已早惊涛骇浪翻滚不平。
他竟然觉得她可怜,竟然见不得她哭,竟然想要上前不管不顾将她拉起来,抹去眼泪,拥入怀中哄劝疼惜。
这一定是三界城的阴谋!
魔尊下意识就这样认为,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凡女有这般难解的疼惜。
他对于三界城的鬼祟伎俩极为不齿,拂袖转身便进屋,准备明日签订了契约,就赶快回到魔界,这人间竟是比魔兽遍地的魔渊还要危险。
至少在魔渊之中厮杀修炼,他的心绪百年来波澜不惊,不会让他如此错愕失态。
但是他前脚才一进门,回手正要关门,就见那不知死活的凡女,竟然硬是挤进了屋子……
“我就待着,待着就算完成任务了,肯定不吵魔尊大人。”
花朝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从师无射的手臂下方钻进来,直接站在了屋子的桌边上,殷勤地给师无射倒了一杯水。
“魔尊大人喝水!”
魔尊站在门口的位置,眉心死死蹙起来,瞪着她,很想说:“你这是在找死。”
但是他只是看着花朝,看着她这一会儿功夫抹了眼泪,又笑了起来,明媚得整个屋子都像是亮起来了。
他的心跳也有些难得的失衡,这是他自有意识以来,少有的感觉到自己还有心脏的时刻。
他应该赶快把这个他连动手都不屑的凡女扔出去,再在门上下了禁制,她就进不来了。
还可以将她交给那几个魔君,让他们吓吓她,这样她就知道,一个凡人和一只魔在一起,等同在一只飞蛾在火中盘旋。
但是……他愣在那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擂鼓一般在疯跳,感觉着那其中某种臌胀的,饱满的东西,就要撕裂胸膛而出。
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