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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雪孤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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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飘飘,落雪萧萧。

    大地渐渐已布满银白,渐渐已没有一切,只有银白。

    红娘凝视着剑王,凝视着剑王的眸子,他的眸子没有一丝活力、生机,仿佛已没有了活着的自信与勇气,可是偏偏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望。

    他渴望的是什么?

    他眸子直直的盯着苍穹,苍穹的另一头,是不是有个人被他思念着?是不是被他时刻牵挂着?

    是他的家人?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情人?

    酒已尽,话已无。

    剩下的还有什么?岂非就是拼命?就是决斗?

    剑王仿佛已没有了活着的力气,已没有了剑王应有的那种威严与信心。

    他剩下的岂非就是死亡?岂非是被别人杀死?

    冰冷的风雪纵使将大地淹没,也无法将他的渴望与思恋淹没,这已是他活着的唯一武器。

    他的武器就是情感。

    红娘冷笑,“你还能做点什么?”

    剑王不语,他依然凝视着苍穹,没有动,仿佛已不能再动。

    人已倒,剑已折。

    剩下的还有什么?岂非就是等待被别人来屠杀。

    红娘的手轻轻已抖动,血红的线已飘起。

    剑王挣扎着站起,忽又倒下。

    红娘笑了,讥笑而又疯狂。

    “你是剑王?”

    剑王点头。

    “你的剑呢?”

    剑王不语,手里赫然已无剑。

    没有剑的剑王岂非就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你现在要杀我了?”

    红娘点头。

    “杀了我再去杀其他人?”

    红娘摇头,凝视着他的手,没有剑的手,依然很稳定、也冷静。

    这样的手岂非还可以杀人?岂非还有力量?

    红绳已在摇摆,摇摆着飘向剑王。

    剑王盯着他,盯着飘过来的红绳,红绳渐渐已将自己的躯体套住,渐渐已变得很紧。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放弃活着。

    所以他已在瞧着红娘,红娘已在欢喜的笑着。

    笑得滑稽、可爱而又放荡。

    如何他忽然倒了下去,倒下去就无法站起,他的脖子赫然停着一只蝎子。

    他竟已被蝎子活活钉死。

    他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那滑稽、可爱而又放荡的神色犹在,没有一丝改变。

    雪地里忽然站着一个人,一个漆黑的人。

    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用厚厚的布幔盖住,那布幔也是漆黑的,一切都显得极为神秘、诡异。

    雪白的大地,漆黑的躯体。

    他没有看一眼剑王,将两截断剑缓缓捡起,走到红娘跟前,剑光一闪。

    剑光落到红娘的躯体上,红娘已离别,他的躯体已离别。

    鲜血骤然间已飞溅而出,滚热的鲜血已落到冰冷的雪上。

    雪与血骤然间已相融。

    这人将两截断剑丢到剑王的跟前,不语。

    剑王也不语,捡起剑柄,并没有捡起剑尖。

    这人盯着剑王,盯着他握剑的手,渐渐已笑出声音,渐渐已有欢愉。“你果然还能握剑。”

    剑王点点头,垂下头凝视着剑尖,并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是沉思,沉思着苦恼的事。

    忽然剑尖已飘了起来,与剑身重逢,骤然间已重逢。

    剑光闪闪,剑气飘飘。

    没有杀气,没有杀意,没有杀意。

    却依然带着逼人的锋芒与力量,令人无法面对的那种锋芒与力量。

    这人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还是剑王,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剑王。”

    剑王没有动,冷冷的盯着这人,剑光渐渐变得更寒,他的心渐渐已变得更冷。

    没有说话,仿佛已不必说话。

    不远处的剑鞘忽然飘了起来,飘向剑身。

    手没有动,剑也没有动,剑鞘已动,剑鞘忽然将剑死死的淹没,淹没于无形。

    剑王缓缓叹息,“我不认识你。”

    “你不必认识我,你只要记得自己是剑王就可以了。”

    剑王不懂。

    “你还活着,就不能这么活着。”

    剑王更不懂,他的确不能这么活着,他还有事可做,他活着也许只有那件事可做,其他的他也不愿去做。

    这人已深深叹息,叹息着凝视着前方,前方一片银白,除了银白没有别的。

    剑王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事。

    这人不在看剑王一眼,骤然间已飘起,骤然间已消失,消失于无形。

    剑王凝视着他消失的背影,眸子里渐渐已发出了光,一种强烈而又兴奋的那种光。

    前方就是林子,他已大步走向林子。

    他依然是剑王,依然是春宵一剑值千金的剑王。

    也许一个剑客的心还没有被折断,所以手里的剑就永远都不会断。

    剑已在手里,人已在征途。

    寂寞、空虚的牺牲,遥远、伟大的征途。

    冷风飘飘,苍穹下渐渐已剩下银白。

    无生将披风系在杨晴的躯体上,已在凝视着外面,外面的飘雪渐渐更加剧烈,更加狰狞。

    仿佛是一头寂寞、空虚的怪兽,在向坚硬、无情的大地倾诉自己的一片表白,也是银白。

    杨晴抓住他的手,心里渐渐已温暖,渐渐已变得很欢乐。

    “你......。”

    这句话依然没有说出,却不是被恐惧淹没,而是被情感淹没,淹死。

    无生轻抚着她的背脊,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已变得发红,发红如洞房里的盖头,说不出的鲜艳、多情、迷人。

    少爷已在笑着,却又立刻停下。

    这种事他已见的太多太多,多得已令他厌恶、厌烦。

    杨晴咬着牙,将桌上一碗酒递给他,不语,痴痴的笑着,仿佛在笑一个可爱而又作恶的小顽童。

    少爷也笑了,笑着将酒喝掉,然后闭上嘴,不语。

    凝视着外面,外面带给别人的仿佛只有苦恼,只有寂寞、空虚。

    柳销魂的脸颊怜惜之色渐渐已更加剧烈了,渐渐变得不稳,他走向桌子,将所有的酒倒完,“拥酒倚梦香,忘却心中愁,红尘酒扫过,处处皆琼楼。”

    她举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缓缓的将碗放下,凝视着他们。

    他们也走向桌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的脸已飘起了热力,一种令人欢愉的热力。

    柳销魂不在看其他人一眼,走向银白,走进银白。

    她并没有走多远,忽然倒下,倒在雪地里,可是她已在咬牙,挣扎着站起。

    她挣扎着没有站起,就飘起了笑意,她的躯体已飘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这人的躯体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仿佛要将前方的一切统统戳死。

    “你抱女人的样子很好看。”

    无生不语。

    “我想有很多女人希望被你这样抱着。”

    无生不语。

    杨晴仿佛已要炸了,却没有说话。

    黑鹰的手时刻都没有离开剑柄,他的心仿佛已与剑心融为一体,剑就是他,他也是剑。

    心动,剑就动,剑动,心亦动。

    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剑只要出鞘,必有致命的一击。

    无生没有看他一眼,凝视着前方。

    前方落雪飘飘,孤路寂寂。

    一只孤鹰已在低悬,嘶嘶尖叫。

    黑鹰纵身掠起,凌空一个翻身,已靠近那只孤鹰。

    孤鹰骤然间已落到他的肩头,嘶嘶哀叫着,仿佛在诉说自己的不幸与灾难。

    黑鹰的躯体已不稳,已在喘息,渐渐仿佛已失去控制。

    肩上的孤鹰已高高飘起,箭一般冲想天际,骤然间又冲向大地,骤然间已与大地融为一体,永远的融为一体。

    雪白缓缓被血红已染。

    冷风飘飘,依稀仿佛可以听到那凄厉、悲惨的鹰叫声。

    那简直不是鹰发出的声音,简直是地狱里厉鬼发出的悲嚎。

    是什么事令一只鹰如此悲伤欲绝?是他的主人已不在?还是自己没有了活着的勇气与信念?

    黑鹰疯狂尖叫着,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扑向远方。

    他是不是已知道了什么不祥的事宜发生?是不是已了解那只孤鹰的诉说?

    鹰已死,人已疯。

    柳销魂的眸子里骤然间滚动着泪水,似已无法控制,无法面对。

    无生咬牙,轻烟般飘起,飘向黑鹰。

    冰冷、无情的漫雪飘飘,黑鹰已不见,无生骤然间已跌落,跌落在大地上。

    无生挣扎着站起,忽然又倒下,一口鲜血骤然吐出。

    柳销魂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脸颊依然没有一丝情感,更没有一丝疼痛、哀伤。“我实在对......。”

    无生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双鹰离去,一死一疯,是不是?”

    柳销魂点头,她已明白无生想说什么,现在不是痛苦、悲伤的时候。

    所以她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净,挣扎着站起,挣扎着凝视着无生,她的眸子依然是那么娇弱、多情、善良而又销魂。

    她静静的凝视着无生,无生已渐渐的站起,石像般挺立着。

    她将无生的嘴角血丝轻轻擦净,就凝视着前方,也是黑鹰离去的方向。

    柳销魂咬牙,嘴角已因过度用力而沁出了缕缕鲜血。

    无生深深叹息,走过去,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柳销魂点头。

    她虽然在点头,却已在喘息,心神已飞了出去,飞向远方。

    黑鹰是不是已在拼命?飞鹰是不是已倒下?已永远不会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