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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徳昭来送糕点,不肯走,非得看她吃两口再走。
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说,得知她过两日要外出看拿来种花的地皮,自告奋勇,说要跟她一起去。
“你独身一人外出,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在旁边,也好有个照应。”
幼清吃一口榛子糕,好奇问,“你会做买卖吗?”
徳昭一愣,摇摇头,想到什么,又点点头,“我连那么复杂的政事都能处理好,做点买卖自然不在话下。”见她犹豫,他又道:“到时候我远远跟着,并不近你身。”
她似乎特别反感他与她身体上的接触,都是他自己作的,现在后悔也晚了。
唯有指望时间治愈一切,她能慢慢忘掉那些不开心的回忆,重新一点点地接受他。
幼清闷头吃榛子糕,留了一些给连氏和姜大,等吃完了,她喝一口水,冲着十步以外站着的徳昭,点点头,“到时候你若跟去了,不许用王爷的身份压人。”
徳昭笑了笑,自是应下。
等到出门看地那天,幼清让徳昭离得远远的,怕被连氏看见,走出家门好一段距离了,这才往后寻徳昭的身影。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寻了许久,未曾看到他。
或许是走散了,或许是先行离开了,她低头继续往前,走了约莫几步路,忽地肩头被东西碰了碰,侧眼一看,是根树枝,再回头瞧,他手上拿了根树枝条,应该是随手拾的。
见着她回了头,他往后退了几步,仍旧捏着树枝条,勾唇一笑,“你且继续走,我跟着你,咱俩散不了。”
幼清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树枝条,没说什么,抿起嘴点了点头。
等到了北郊,地主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完了地,开始谈土地契转让的事情。
地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因家中有变故,所以急着将土地财产转让换银子,价格比行情价要低,幼清自是欢喜,当场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了下来。
地主见她生得美貌,看不出年龄,以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由衷地感叹,人长得美又有才能胆识,比家中那些混吃等死的孙子孙儿要强得多,不由地多问了几句。
幼清话不多,点到为止,礼貌回应。
地主笑了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徳昭,闲话道:“那个小伙子一直跟着你,是你的家里人?看上去倒和你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伴儿吧?”
幼清脸一红,轻轻摇了摇头。
身后徳昭一直注意着幼清的动静,生怕她被人欺负了抑或是地主有什么不轨意图,有时候见着幼清和地主说话,心里焦急,想要知道她同人说了什么,那人话里有没有什么轻薄之语,诸如此类,脑海中满是好奇和疑虑。偏生又不能上前,离得太近,担心她厌恶他。
刚才在街上,他尚且能用树枝条代替手,提醒她他一直在身后,但现在,树枝条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时候想起神话里的千里耳,恨不得也能安一双那样的耳朵,顺着风儿去听,即使离得再远,也能知道她在说什么。
想着想着,越想越急,猛地望见她身形一顿,低眸摇头,像是被刁难似的,他不由地将事情想得严重,一个箭步就奔上前,冷着一张脸挡在她身前,傲气十足地瞪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地主。
幼清问:“你……你作甚?”
徳昭头也不回,一脸警觉地盯着地主,“刚才他是不是说什么让你难堪的话了?”
地主恍然大悟,笑了笑,“小伙子,你误会了,我刚才是在问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她的青梅竹马?并不是什么难堪的话。”
徳昭一愣,侧头问幼清:“他真的只问了这个?”
幼清点点头,有些难为情。
数秒,她细着声,唯恐他找人麻烦,语气温吞,“事情还没有谈完,要么你再四处逛逛?”
徳昭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她见惯了他蛮横不讲理的一面,生怕他坏了她的事。
遂知趣往回走,忽地想起什么,冲那老者道:“我们家姑娘乃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容不得你这样发问,我是我们家姑娘的奴仆,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莫坏她名声。”
这老者既非街坊邻居,又非友人熟人,做生意往来,自然要抬一抬身价,说是奴仆比说是青梅竹马要好的多。
幼清不由得往他那边看去。
他闷着声往回走,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对着她。
回去的时候,他走在前头,她跟在后面,因着夜晚有灯会,街上人影涌动。
她心里有事,想着土地种花的事,比来时走得慢,又因街上人多,抬眸往前看时,他的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这回可没指望他能从后面冒出来了,他本就是在前头走着的,许是早就走远了。
顺着街一直往前行,片刻后,忽地见街中央站了个人,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探寻。
他竟是一直等在那没动过,这会子见了她,一颗心总算踏实了,挥手道:“幼清,我在这!”
幼清碎步跑过去。
隔了几步远,他痴痴地看着她,语气温柔,“要么还是你走前面,我在后头跟着。”
幼清想了想,道:“天色已晚,要么你先回府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不应,朝她而去,主动走到她身后,孩子气一样看着她:“走吧,我得亲眼看着你进家门才放心。”
幼清只得继续往前。
蓦地手臂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她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徳昭晃了晃手上的树枝条,语气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兴,准备随时将话收回:“人多,你牵着这个,我们就走不散了。”
半秒后。
她捏住树枝条的一端,脚步轻轻柔柔的,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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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买好了,接下来就该忙花种的事了。
如今已入冬,想要大批量种花,得等到来年开春了。
外面虽天寒地冻的,但只要在室内将火盆烧旺,暖和和的,也是能种一两盆花的。
幼清准备去买点新的花种,拿回来先种种看。
上街的时候,正好半路碰见毓义的马车,毓义瞧见了她,她却没有瞧见毓义。
“九堂哥,街边那人长得和你府里的那个幼清姑娘挺像。”但又不太像,没了红斑,简直一个人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徳昭正拿了他递来的南州折子,还没来及翻看,听得他说这话,当即丢了折子,掀起车帘。
果真是她。
“停车!”徳昭急哄哄就要往外去,毓义一把抓住他的臂膀,问:“九堂哥,约好今日要去我府里饮酒的。”
徳昭一心想着幼清,哪里有功夫同他解释,嘴上道:“下次,下次一定去,今日有急事。”
说罢便掀帘跳下车,径直朝幼清奔去。
毓义拾起榻上的折子,意味深长地往外看了看,目光探及幼清,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再往旁一瞧徳昭,低头躬腰,全无半点王爷架子,殷勤讨好,哪里还是朝政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杀伐果断的大将军王。
毓义摇摇头,长叹一声。
原本幼清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徳昭突然冒出来,倒吓了她一大跳。
又看前方有辆马车,不是睿亲王府的,看标识,倒是毓郡王府的,又因为毓义拄着下巴靠在车窗边看,露出半个脑袋来,便知徳昭定是中途路过,正好在这撞见她了。
遂催他快些离去,“人还在等你呢。”
徳昭凝眉,不太高兴,冲毓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毓义玩笑似地挥挥手,有几分讹诈的意思——
上回的白州红瓷件……
徳昭无奈,趁幼清不注意,朝他那边做口型——
给给给,都给。
毓义这才满意地拉起车窗帘,示意随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