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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收起窘迫,用那仅存的三分侥幸,不露声色地收敛起惊诧之色,将小剑丢回托盘,冷哼道:“看来殿下并无诚意。”随手翻看托盘中的银票、地契,见是真的,一一收入囊中。
夏辉笑看着她的举动,见她忙完,一抬手挥退左右。整个院子便只剩下他二人。
技不如人,只能伺机而动,如夏审时度势不动声色。
夏辉拿起那把小剑在手中把玩:“不知姑娘的剑是何人所赐?”
“我的剑便是我的剑,是谁所赐与你何干?”如夏不怎么给面子的说。
夏辉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姑娘这是生气了?”
“是你无礼在先!”如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小剑。
夏辉道:“待你我大婚之后,宝剑自然归还。”夏辉边说边向前走了两步,意图牵如夏的手,如夏会其意,一时竟不知该拒绝还是该假意逢迎。踌躇间,手已被他牵起,尴尬之余听他说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君的人了,” 夏辉将她拉近了几分,双眸含情,柔声继续说道,“只要你成为本君的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只要是你想要的,本君都会满足你。”
这是认定她是个贪图富贵的人了,如夏垂眸不语,虽然很想表现出动容的样子,可实在不想这般近距离看夏辉,哪怕是一眼,一怕自己忍不住想起千年后那张惨白的脸来,更怕自己眼中的情绪无所遁形被他察觉,就在她快忍不住再出手时,忽听侍卫在院外高声道:“殿下,阁老大人有急事求见。”
便听夏辉似被扰了兴致般轻轻一叹,柔声对她道:“本君令人备了吃食,一会儿你先用些膳食,等本君回来。”
如夏未吭声,夏辉已放开她步出了小院。
待他走远,如夏溜达到院门口,一只脚还未跨出,便听门口带刀侍卫不太客气地冷声道:“殿下有命,姑娘不能出这院子!”这哪里是未来的太子妃,这完全就是阶下囚。如夏却不气恼,看了一眼挡路的侍卫,不动声色地转身走回了院子,转身时目光一扫,见除了院门口有两人看守外,院外墙下还有人。
坐在院中树下的石椅上,如夏给自己倒了杯茶。寂静中,思绪渐归平静,冷静下来的如夏越想越是心惊。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夏辉连番算计了两次。出手被制,还有那把雕刻相似的剑柄……
那剑柄相似的小剑!想到此处如夏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她怎么没想到,剑柄做得如此相像,可见他早有准备,恐怕不只是早有准备,而是早有防备!他一早就打定主意不打算给她剑了!既然这么防备着她,又为什么执意留下她?难道真是因为智者的缘故?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可不管怎样,做他的女人如夏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一想到他临行前的暧昧举止,还说让自己成为他的人,让自己等他……不会今晚他就想……如夏陡然站起,在院中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打,打不过,智取根本就是笑话,连着两次被他耍弄,可见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初一门心思想杀他,怎么就不想想,凭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算计过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鬼!?这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如今身陷险境,受制于人,只有想办法趁他还没回来逃走才是真的!想到此处,猛地一提气,飞纵上了屋顶,立在屋顶那么一望,便见四周楼宇林立,一眼望不到头……如夏想到了凌国皇宫,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看着眼前连片的楼宇,占地这么广阔,这肯定不是普通宅邸。如果这真是夏国皇宫,以皇宫的守备,想跑谈何容易,如今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一条她忍辱偷生,一条拼死杀将出去,前者她不愿,后者无疑是自寻死路。死?如果自己不幸死在这个幻境里,就会永生永世被困在这幻境里……
这是她最怕的,比死还要怕。忽然心生后悔,为什么不留在吴肃身边,与他一起共同对付夏辉,哪怕结局败了,也还有殷东和她一起,突然好想好想见到他,如果不把那只信鸽放走就好了,他一定会来寻她,一定会!想到此处突然又想到另一件让她心惊的事,吴肃给她的那封假休书不见了!那封休书她一直贴身装着,连同那些地契和银票。糟了!一定在夏辉手里!想到此处,不由得抱头蹲在屋檐上低低哀鸣。自己怎会这般粗心大意,怎么会忘了那张纸!夏辉看了那张纸肯定知道是吴肃写的,毕竟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吴肃的字迹他必定认得,还有那落款飞扬的“肃”字也会提醒他想起吴肃,更有那句:无论何时回来,我都等你。天哪!早先当他面撒的那些谎如今想来就是个大笑话,夏辉肯定看自己像看一个小孩子吧,她怎么会这么蠢啊!这么蠢啊!蠢的好想哭……
就在这时,一个白净曼妙的女子从院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人,有人提着食盒,有人手抬托盘,也不知上面放着何物,一件一件神神秘秘地盖着,女子环顾了一圈院落,正要举步向中间房屋走去,一抬头便看到了屋顶上的如夏,竟不惊诧,反而盈盈向如夏一拜,带着几许柔美的风情道:“奴婢名叫白羽,是殿下派来伺候姑娘的,还请姑娘更衣用膳。”
如夏听到了,垂眸看向了女子和一众人等,一时还未能从自我埋怨中缓过劲来。沉默中,女子巧笑嫣然地看着她,而她亦看着这个叫白羽的女子。白羽还很年轻,但如夏的真实年纪比白羽还要小,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自己不能承受之苦,几番历经生死,一直都未曾放弃,不也安然走到了今天,如今还不是最坏的处境,又为何这般自怨自艾。越是艰难,越应镇定心神,不惧不怕,从容应对,如夏心中一定,不答反问:“此地是何处?”
白羽不急不缓地回道:“回姑娘的话,这里是夏宫飞红阁西院。”
真被她猜准了,这里果然是夏国守备最为森严的夏国皇宫,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白羽似乎看出了什么,笑意盈盈地道:“就算姑娘有什么心事,吃饱了才更有力气想呢。”
她倒是个妙人。如夏闻言心想也对,索性自屋顶跳了下来。
飞红阁的屋舍有两层高,这个年代还没什么武林高手之说,就算身法轻盈的人也根本做不到如夏这般轻轻一跃稳稳跳下来的,其他仆从见此情形面色各异,白羽却不动声色依旧笑意盈盈地道:“殿下一直挂念着姑娘,特命奴婢备了十几道夏国特色小菜请姑娘品尝。”
如夏也不客气,道了声:“都抬进来吧。”
佳肴一道一道的上,铺满了整个桌子,如夏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十六道菜,每上一道,白羽就解释一道菜的做法,配料做工之繁复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夏只觉这太子确实阔气,对她荣华富贵的许诺显然已开始兑现了。可无论做的多精致多复杂的菜肴,在如夏看来作用都只有一个。如夏很不客气地举筷便吃,却见还有数名仆从手拿托盘立在屋外,托盘被绸缎遮住,也不知是什么珍贵佳肴,便满嘴食物地问道:“那是什么,怎么不抬进来?”
白羽上前禀道:“那些都是殿下给姑娘备下的衣物和首饰。”
“哦?抬进来看看。”如夏边吃边道。
白羽应是,命仆从一个一个抬进来向如夏展示。一边展示还一边介绍,这个绫那个罗什么绸什么缎,首饰更是每一件都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也亏得她记得住。如夏不得不感叹,恐怕就算她身怀巨款也吃不到桌上这十六道做工精致的菜,穿不到那些名贵华丽的衣物,更别提,后面抬进来的一套套珠宝玉饰。不过这些东西,如夏并非第一次见。她曾清点过吴肃为她准备的嫁妆,里面无论是衣服还是饰品都极尽精美,有些比眼前这些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吴肃为了娶方白晓,早已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哪怕是应该娘家出的嫁妆也备得妥妥当当,可惜……自己终究不是方白晓。想到这里,不由得放下了碗筷,看着那些奢侈的珠宝发起了呆。
白羽见她望着珠宝发呆,眼中笑意更深,由着如夏盯着珠宝看,过了一会儿方道:“姑娘可要沐浴更衣?”
如夏闻言回过神来,自己一天天和金元赶路,身上都有点馊了,也亏得夏辉能忍,看来不只自己受不了他,他恐怕也受不了自己吧,这么多细节自己都没注意,难怪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可如今又能怎样,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养精蓄锐才能蓄势待发,她要先放松下来,夏辉才能可能放松警惕,想清这个道理当下伸了个懒腰道:“那就沐浴吧。”该吃吃,该睡睡,该享受还得享受。
如夏美美地洗了个花瓣澡,白羽早已选好了衣服,服侍她穿戴整齐。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这鹅黄色配桃红轻纱的衣裙并非自己喜欢的颜色,但不得不说,确实更加凸显了她的容色,白羽当真玲珑心思。
如夏在镜前旋转了一下衣裙,既然夏辉认为她是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她就如他所愿好了。
白羽不只玲珑心思,还有一双巧手,细致灵巧地为她梳好发髻,正要把最为华贵的那套头饰待在她头上,如夏一见那能压歪她脑袋的贵重头饰,终于开口道:“简单点就好。”
白羽应下,换了一套珠玉坠饰。待为如夏佩戴好,不由得赞美道:“姑娘真美。”
如夏道:“衣服好看。”
白羽立刻接口:“人更好看。”
如夏笑了笑,起身站起,道:“我们走吧。”
白羽应是,转身一个眼色,两名侍立在旁的奴婢忙将门打开。
花香吹过,如夏的衣裙随风轻轻飘荡起来,两名女婢看得痴了,这时便听白羽道:“似姑娘这般人物,放眼整个夏国也难见到。”
这句话并非恭维,只是如夏仅是一笑,一撩裙摆,当先走出门去。原本垂坠的裙摆似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而如夏无意中的一撩,竟让这花蕾霎时盛开,伴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直看得人目眩神迷。
而未曾察觉这番变化的如夏,身姿挺拔,大步向前,前方等着她的是又一次未知的困境,而她却已无所畏惧。历经几番生死,心智已然成熟许多,就算还有些许小女儿心态,也不会轻易再对困境低头,就算手中没有那柄不知名的神兵利刃,她还有一身无人能及的神力与武功,所缺不过是心智不及夏辉。但越是面对强敌,越应镇定心神不惧不畏,以己之长补己之短,如此方能在逆境中寻到一丝希望。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就好,否则想再多也是庸人自扰。想开这许多,如夏心结得结,放下那些包袱,自然而洒脱,配着这身娇嫩的华丽长裙,还有额际垂落的华丽珍珠,融合着自身原有的英气和清雅,可谓风采卓绝。白羽等人一时看得竟忘了跟上。
如夏走出房门,此刻已然夕阳西下,如夏仰头一叹,女人要是打扮起来,时间真是不够用的,想起自己先前的风餐露宿不修边幅,如今用心打扮打扮,倒也新鲜。这时院门口跑进来一个小侍卫,在白羽耳边低语了几句,白羽便上前与她道:“殿下请姑娘去华宁殿。”
如夏点了点头,拖着长长的裙摆出院上了轿撵,坐下时,不小心踩住了过长的裙角。白羽察觉,细心地为她将裙摆安置好,这才命人起轿。如夏看着自己拖地的裙摆,暗道,穿这碍事的衣服迈腿都难更别提逃了,可反念一想,夏辉也必定这么想,倒坦然了几分。
华宁殿有多远,七拐八拐再九拐就到了,如夏对那些能记住路的奴才不由得心生佩服。想起早先白羽介绍菜肴和首饰的样子,暗道要在这夏宫里生存,没个好记性恐怕不行。
下了轿撵,只见殿内灯火辉煌,隐约传来乐声,如夏跟着白羽一同向内走,还没走到门边,便听一声接着一声的声音高声道:“如夏姑娘到……”
这样的阵势如夏在凌国早已见过,自然见怪不怪,只是她习惯大踏步走路了,那过于碍事的裙摆又被踩到,刚好一个踉跄,幸好被白羽扶住,便听白羽说:“姑娘莫慌。”这是以为她被那太监的声音吓到了,如夏也不解释,对她道了声谢,站好后,继续装模作样地向内走去,只是这次稍稍提起了几分裙摆。
华宁殿的殿门足有三个人那么高,门槛也几乎过膝,这么高的门槛真给穿长裙的如夏出了难题,尚未进殿门,如夏便听里面有人道:“这如夏姑娘是……”,夏辉道:“本君新纳的爱妃。”,如夏毫不在意地已然提着裙摆侧身跨过了那夸张的门槛,当先环顾了一圈。殿内一侧坐着夏辉,而另一侧坐着另一个人。由于距离尚远,那人又逆着光,如夏一扫之下未能看清。
而此刻,那人已然喝的面红耳赤,一手搂着美人,一手拿着酒杯,坐在夏辉对面,察觉有人进殿,与夏辉一样转头向她望来……
夕阳渐渐远去,殿内早已燃起烛火,夜风吹过,温柔地撩起她的裙摆,行踏之间,上秀的娇嫩花朵迎风摇曳含苞待放,未曾想却在这时,忽被她伸手一撩……嬉闹的大殿瞬间无声。
是华美,是柔媚,是洒脱,更是英姿飒爽,刚柔并济,婀娜多姿,相应相和,奇异地在此刻全然融于一体。
夏辉望着如夏的目光竟有几分迷离起来。
只可惜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如夏突然停下了行进的脚步,只因看清了殿中坐着的另一个人是谁,不由得心中一惊,燕双行!怎么会是他!?
而此刻的燕双行手中的酒杯突然掉在了桌面上,如此失态的举止令夏辉微微蹙了蹙眉,一个眼色,燕双行身边的美人忙扶正酒杯娇声唤了声:“王爷……”一声没用,再来:“王爷~~~~”出口的呼唤简直苏媚入骨。岂知燕双行突然推开她站了起来,几个大步走到如夏面前,用极为复杂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激动颤抖着声音道:“方白晓!你,你,竟然扮成女人来诱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