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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谱是一把折扇,正反两面统共就那么十几个道菜名,冷碟热盘连带着主食。扇面每天更新,都是每天开张前老板娘拿毛笔亲自写上去的,意思是说小店今天只供应这些,别的就算您点了,我们也做不了。
沈医生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赞不绝口,“这里的菜品真算上的是色香味俱全。”
馨柔附和着,“只可惜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位子太难订了,想来吃一回可真不容易,还是沈伯伯您面子大,一来就能坐上二楼雅间。”
沈医生朗声笑,“还真不是面子大,只是年轻的时候跟这家店的老板娘有些渊源罢了。”
馨柔在脑海里回忆了下老板娘的模样,对他眨眨眼,“这里的老板娘可不常露面,我有幸见过一回,是位极为标志的美人儿。”
沈医生丝毫不在意小姑娘笑的不怀好意,反倒点点头,“的确漂亮,我所认识的人中,也就思南的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能与之一较高下了,只可惜天怒红颜,这二位都不太好。”
这位老板娘寡居她是听说过的,可她实在不能赞同沈医生的观点,在馨柔看来,这位老板娘虽然年轻的时候丧偶,可并没有由此对生活失去信心整日郁郁寡欢,如今开着这家私房小馆,每天慕名而来的饕客络绎不绝,明明过得很好啊。
凌思南的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她从来都不认为离了婚的女人就会低人一等,相反穆阿姨勇敢的从一段失败地婚姻中解脱出来,大胆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坚强、自信、独立,如何能说过得不好?
沈医生是长辈,某些观念不同罢了,她不认同,但也没有开口反驳。
阅人无数如沈医生,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摆了摆手,“我不是说她们过得不好,而是……命不好。”
命不好?馨头抬起头看着他。
他放下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思南的妈妈跟他爸爸本来是多幸福的一对啊,只可惜他妈妈得了个那么严重的病,不想让他爸爸担心,所以选择……”
“生病?”馨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在心里默默消化了半响,不敢相信的看着沈医生,
“您是说穆阿姨是因为生了很严重的病,不想拖累凌伯伯,所以选择离婚的?”
沈医生放下筷子,看着她点了点头。
阮馨柔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没道理啊,不是说凌思南父母离婚是因为他爷爷奶奶太过强势的关系吗,而且从来没听凌思南说过他妈妈身体不好啊。
沈医生刚刚说穆阿姨二十年前得了很严重的病……
馨柔下意识的攥紧了一小块桌布,“沈伯伯,你能告诉我穆阿姨得的是什么病吗?”
沈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我建议你跟思南订婚前都去做个比较全面的身体检查。”
他面色沉重,接着说,“当初穆莹带走了大儿子,也是因为两个里面,大儿子的身体看起来比较差,这种病虽然不是直接的遗传病,可是会有遗传倾向。”
馨柔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有遗传倾向……那就说明凌思南也有可能会被遗传到。
这顿饭吃下来,她背脊发凉,信息量太大了她有些无法接受,跟沈医生饭后道了别,馨柔一个人
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看着远处的广场中央的圣诞树,突然好想立马出现在凌思南身边。
她倒不是担心凌思南真的会被遗传到那个病,穆阿姨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说明那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不过让她颇为震惊的是,穆阿姨当初第一时间就是选择离开凌伯伯,自己去治病,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她跟凌思南之间呢,会怎样?
阮馨柔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们俩都好好的,哪有这么自己咒自己的。
旁边的行人兴奋的叫着,“下雪了,下雪了,今天的第一场雪。”
馨柔抬起头,天空中果然有小片的雪花翩然落下,第一场雪总是格外会让人激动,她拿出手机录了段视频给凌思南发过去。
软软:“凌思南,你快看,b市的第一场雪。”
凌思南那边是早上,他刚醒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拿着手机听见小姑娘欢欢喜喜的声音传来,因为生病昏沉的脑袋也好像轻松了不少。
他这场病格外的奇怪,拔了针过两个小时就会重新烧起来,如此反复了好几天,断断续续的低烧到高烧持续波动,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半。
妈妈和穆怀北在病床前轮流值守,凌思南既感动又歉疚,劝他们回家休息,自己不过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哪里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
可他们哪里会同意,趁凌思南睡着,穆女士把大儿子叫到病房外,跟他商量,“我们要不要给你弟弟换一家医院再试试,这家医院一直不能确诊是什么原因诱发的。”
穆怀北也很赞同,“那我马上就去办手续。”
穆莹拉着儿子的手,声音有些颤动,“小北,我很担心,南南这个症状又跟我当初生病初期的症状特别相似,我怕……”
穆怀北一怔,赶紧安抚道,“妈,我看您就是年纪大了,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思南就是普通发个烧,看把您给急的。您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吃醋了啊。”
“你有什么好吃醋的?”穆女士狠狠的拍了一下大儿子,“你从小到大哪次生病,妈妈不是一样担惊受怕的。你还好意思说,我这才照顾了南南几天你就吃醋,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穆怀北呼痛,“妈,您下手真重!”揽过妈妈的肩膀让他宽心,“妈,您放心吧,思南从小身体就比我好,别说您那个病本就不是什么遗传病,就算是会遗传,也会遗传到我身上的。”
“遗传到你们哪个身上我都不好受。”穆女士哽咽,“小北,妈妈对不起你们两个……”
穆怀北看见妈妈掉泪,忍不住皱眉,“又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您别跟天要塌下来似得好吗?我们俩现在都好好的,哪有您这样见不得儿子好,整天盼着我们得病的。”
穆大少爷说起话来比凌思南还贫,说完又招来穆女士两巴掌,穆怀北边躲边说,“您看您不就治好了吗,现在好好的一点根儿都没留下。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穆女士擦擦眼泪,“我那是命大,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人家阎王爷不收我。zoe爸爸当初病得还没我严重,可一说走就走了。留下zoe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
“我还真没见着她哪孤苦伶仃的,自从您把她领养过来,她进咱们家这些年谁让她受半点委屈了。”穆怀北想到那个小丫头整天跟个小大人似得管教自己,不由得向老妈抱怨,“您现在把她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她没大没小的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穆女士白了他一眼,“儿子,你今年都26了,不是6岁。能不能成熟点,你瞧瞧你这一天到晚的,一会儿跟弟弟吃醋,一会儿跟妹妹斗嘴吵架。”
穆怀北丝毫不脸红,看妈妈心情好多了,心中默默舒了口气,“行了,妈您在这看着吧。zoe一个人在家,我回去一趟,然后就联系医院,给思南办转院。”
“这才像个哥哥的样子嘛,去吧。”
穆女士送走了大儿子,进病房准备再给小儿子量一遍体温,一推开门见凌思南站在病房中央。
“南南,你怎么起来了?这会儿退烧了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凌思南醒来在病房里没见着人,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哥哥和妈妈在说话,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他赶紧起来去看看情况。在门口听到穆女士那句带着哭腔的“遗传到你们哪个身上都不好受……”他脚步一顿。
穆女士找到温度计,凌思南还杵在那里,“南南,哪里不舒服吗?过来量体温了。”
凌思南转身看着妈妈,缓步走过去,抱住妈妈。
穆妈妈一怔,转瞬笑了,“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是像谁,都这么大人了,怎么都还这么喜欢跟妈妈撒娇。”
凌思南把妈妈抱在怀里,闻着妈妈身上的香味,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深呼吸了两句,哑着嗓子说,“妈妈,对不起。”
您当初病得那么严重,我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傻孩子,好端端的跟妈妈道什么歉啊”她笑着笑着,眼眶一热,伸出手拍了拍背,“没关系,没关系的,南南,都过去了,妈妈现在已经痊愈了。”
这一场缺失了二十年的亲情,如果说在这之前凌思南心里对妈妈还有隔阂间隙,现在也全都放下了,此时此刻母子二人都怀着对彼此的歉疚,尽量想用余生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