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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争相去品尝方外居的各色菜品点心,更有一些达官贵人专程去方外居客栈体验豪华客房住宿。而那些既住不起店,又吃不起席的贫困百姓,会早早起来去方外居排队,买上几个热乎乎的大包子,一饱口福,以求满足。
事实上,酒楼门头“方外居”三字确是出自文斐之手,只是并未官宣。有心之人通过研究笔迹,再从去年黎生草堂那幅题字,联想到黎少掌柜与等闲山人必然有着一些渊源,便不难发现端倪。
而黎少掌柜黎安,作为明面上黎生草堂与方外居的东家,更是成了热点人物,况又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凡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前来说媒者骆驿不绝。
而登门者除了说媒,还有来托关系的,只为自家小子能在方外居谋个跑堂的差事,不管是那八百文的月银,还是四季衣裳,又或是方外居每日提供的饭食,无一不令人眼馋艳羡、趋之若鹜。
更有甚者,实在当不了方外居的伙计,去黎生草堂当伙计甚或打杂也都成,反正都是同一个东家,至不济,还能每日吃上方外居提供的餐食……
诸如此类行事,属实让人哭笑不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酒楼开业第二日,苏攸攸便随老爷子回了山上,恢复往常生活,每日照常上课。
一本千字文,苏攸攸在年前已全部学完,无论文斐如何考问,都可从容应对。从年初开始,文斐便给她讲授四书五经,进入新的学习阶段。
闲暇时,苏攸攸会从祖父苏一笑那里讨几本医书来看。
自从苏见尘去世后,老爷子也有心想要苏攸攸继承他的衣钵,自己毕生所学,总得传承下去,攸攸虽是女娃,但也是苏家后人。
原是想再等两年,待她长大一些再教她。如今看她有意求学,便顺其自然地引导她入门,从基础典籍开始习读,日常也会潜移默化地教她些草药知识。看她对这些兴致盎然,领悟能力也极强,老爷子很是欣慰。
转眼又是四月初三,苏攸攸生辰。
这日一早,老爷子有意让文斐带她下山去方外居庆祝一番,苏攸攸执意不肯,毕竟父母过世才一年。
“爷爷,师父,咱们才从山下回来没几日,在酒楼里都吃了个遍,现在攸儿不想下山,只想安安静静在家呆着,吃丰伯煮的长寿面!”
老爷子与文斐见苏攸攸如此说,哪能不知她的心思,只得随了她的意。心中却因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而对她倍感怜惜。
虽是假日,苏攸攸仍同往常一样,由方慧陪着去西厢课室,看看书练练字,这已成为她的日常习惯。
“咦?这是什么?”
方慧取了纸,来到课桌旁铺好,准备研墨,却看到桌上放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忍不住好奇。
再看苏攸攸,正坐在那里,手中拿了一张纸头,若有所思。
方慧瞄了一眼纸头上的字,写的是“生辰愉快”,一看便知是萧牧笔迹,笑道:
“萧公子给姑娘的生辰礼物?快打开瞧瞧!”
方慧迫不及待等着看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苏攸攸也是好奇,打开锦盒。
只见锦盒内嵌着一只精工雕琢的椭圆形砚台,雕工细腻,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风景题材。
“好一只精致的砚台!”
苏攸攸与方慧正趴在桌子上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忽闻头顶上方传来师父一句赞叹。
“师父!”
“先生!”
文斐向二人点头,道:
“如此歙砚珍品,小攸攸从何处得来?”
还不等苏攸攸回话,方慧道:
“先生,这是萧公子送与姑娘的生辰礼!”
文斐扬眉一笑:
“哦?”
“师父适才说这是歙砚珍品?”
文斐先是拿起砚台细细赏玩片刻,方才开口道:
“质地坚密,温润如玉,这般成色,当属歙砚中之极品,为师幼时家中亦有此一方,寒冬储水不冻,盛夏储水不腐,乃当年祖父在世时最心爱之物。而这一枚,雕工更胜一筹,这般雕工,为师也是难得一见。”
苏攸攸心念一动,问道:
“那同洮砚比,又当如何?”
“洮砚也分上中下品,若同为上品两相比较,各有优劣,上等洮砚虽下墨略有不及,发墨倒是胜于歙砚。”
“方慧不懂什么“设宴”“讨厌”,反正就是觉着这只砚台极好!比那个什么谭桌子的“讨厌”要好一百倍!”
方慧听苏攸攸提起洮砚,不由想起那日谭卓的事,心中仍有怨气。
文斐与苏攸攸被她的话逗乐了,文斐好奇道:
“小方慧说的谭桌子又是什么?”
方慧遂把那日萧牧在臻宝斋买砚台又被谭卓追到黎生草堂将砚台买回去的事说与文斐。
苏攸攸想到的却是,难道当日萧牧买砚台原不是自己用,而是给她的礼物?如此说来,当时自己还说那砚台对他来说小了些,想到萧牧的神情,不禁暗自懊恼一番,也是有些尴尬了!
文斐听了那日之事的原委,面上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偏偏此时方慧又道:
“瞧,这上面还刻有姑娘的名字呢!萧公子对姑娘就是极用心的!”
……
西耳房内,老爷子苏一笑正在为萧牧例行望闻问切。
“如何?”萧牧期待地问道。
老爷子神色一松,道:
“眼下看,萧公子康复得甚好!当是得益于每日晨间在北山行气打坐,这半年多以来日益巩固,气血渐行充沛,先前肺弱脾虚之症已有半年之久不曾有反复,面色观之亦有大不同,想来,萧公子离痊愈之时已不远矣!”
此时墨临刚从外面回来,只听了苏一笑最后那句话,便激动地跑进来,不等萧牧说话,追问道:
“痊愈?真的吗?我家公子要痊愈了吗?”
老爷子捋须点头笑道:
“少则半年,多则一载。不过,在彻底病愈前定要遵从以往饮食作息,切不可懈怠大意!病愈后,也要在此巩固半年为好。”
主仆二人闻言激动万分,原想着要在这里呆个三年五载,如今还不足两年,便得到如此成效,这怎能不让人高兴。
墨临千恩万谢地送老爷子出了门,一时激动过头,竟忘记带了书信过来,还是在萧牧的问询下才想起来,遂连忙从怀中取出信件交与萧牧。
信是萧牧的大哥也就是卫国公世子萧敬写来的。
大哥的来信往常仅有只言片语,这封信却写了厚厚几张,萧牧通篇浏览一遍,沉思片刻,又细读一遍后,将信销毁。
墨临见状,面色凝重,道:
“世子爷信中可是提及了谢小侯爷的副将卫衡当年叛逃之事?”
“嗯,此事关系到谢王两家恩怨,不似面上那般简单,的确另有隐情。”
“唉,就说那卫将军,一身浩然正气,又怎会轻易叛逃!”
萧牧的思绪回到几年前,曾与卫衡有一面之缘。
当时京中一众武将世家子弟聚在一处进行骑射比试,大哥萧敬与二哥萧致也在其中,卫衡则是陪同谢小侯爷谢忆而来。
卫衡虽出身低微,一身骑射本领却绝不逊于众多世家子弟。
众人尽兴之后,一哄而散,当时尚且年幼的萧牧无意间拾到一枚造型朴拙的象牙吊坠,正观赏间,只听有人道:
“萧三公子,此物乃在下随身之物,适才不慎遗落,可否请萧三公子还给在下?”
萧牧抬头,只见去而复返的卫衡正看向自己,那双星目,连同那枚吊坠,渐渐与当日洛县街头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萧牧一番思虑,将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千头万绪逐一理清之后,起身去了老爷子苏一笑的东屋,又让墨临去请了文斐,三人在屋中密谈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