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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叔明却是沉思半晌,道:
“蝉云宣,花了两年功夫才制成如今的模样,且造价高,产量又极低……
要做到蝉云宣那般质感,原料昂贵且不论,单就工艺而言,极为复杂。
若将品质、产量与成本这几样同时兼顾,可谓是难上加难。”
文斐道:
“看来的确是小攸攸异想天开了。”
林叔明摇头道:
“这世上有多少事物,不都是始于异想天开?攸攸这个想法,倒也未必全然不可行,但还需从长计议。”
苏攸攸心道,三叔果然不凡,思维先进,颇具发展眼光。
“不知三叔下次何时去泾县?可否带上攸攸?攸攸想去纸厂走走看看,学习学习,涨涨见识~”
“这有何不可!攸攸何时想去直说便是,三叔随时带你过去。”
“多谢三叔!”
苏攸攸前世毕业实习时,曾在一家造纸厂参观过造纸的全过程,印象深刻。
此时,不禁对这古代造纸厂颇为期待。
……
几日后,泾县,林叔明私宅内。
“在纸厂呆了两日,攸攸对造纸可有了些了解?”
林叔明让伍月倒了茶,大家坐在一处叙话。
苏攸攸点头道:
“嗯,造纸大体分为“切,浸,捣,洗,打,抄,晒,揭”八个步骤。而对于不同纸类,又细分出许多不同的工艺处理方法,比如蝉云宣,细数起来,便是用了近百道工序……,攸攸说得可对?”
林叔明与文斐相视一笑,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之意。
“伍月,去请孙掌事与雷师傅来。”
伍月领命,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带了孙、雷二人过来,与诸人见了礼。
孙掌事相当于是厂长或车间主任的角色,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有些微发福。
相比较而言,雷师傅作为搞技术的,就比较内敛拘谨,身材瘦削,不苟言笑。
林叔明让这二人来的目的,便是与他们共同探讨研发新厕纸的可行性。
因这半年来纸行业绩下滑,纸厂产量不如往年,因此大家自然希望可以开辟新项目。
孙掌事的意思是,避开难度大的新品研发,只做眼下通用的大路货,风险小,收效快。
而雷师傅虽然没有表态,但在孙掌事说到“时下通用什么纸,咱们就做什么纸”这句时,苏攸攸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丝不屑。
心道:有门!
苏攸攸深知,此人懂技术,他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他不认同,即便林叔明下达了研发任务,最终也是白搭。反之,如果他打心底里萌生了研发新品的欲望,那这事便离成功不远了。要知道,科研人员研究新事物的那份狂热是天性,一般人阻挡不了。
诸人讨论到最后,林叔明最终表态,让雷师傅带领两名学徒,由苏攸攸主导,专职负责厕纸研发。
……
夜里躺在床上,想到即将开始研发厕纸,苏攸攸心中兴奋不已,同时也带着些许忐忑。
印象中,在前世生活的地方,人们大规模使用厕纸还是在二十世纪中后期,在那之前的几百年,在生活用纸方面,同现在所处时代似乎大差不差。
那么她如果要研发厕纸,并将厕纸在民间推广,那便是相当于将这一文明进程提前了几百年!而且还是在非机械化条件下!
是不是真的有些异想天开了?
是不是应该先从研发造纸的机械设备开始,先实现工业化?
不对,应该先研究电磁原理,把电发出来才行!
思来想去,脑子一团混乱。
……
接下来一段时日,苏攸攸每隔几日便去一次泾县。
到后来四书五经全部学完,文斐彻底放她自由,索性在三叔林叔明的陪同下,直接住在了泾县,还派人去接了周妈妈与方慧来。
如此一来,赵云洛在山上也呆不住了,不再顾忌山下虎视眈眈等着接他回京的侍卫尹衷,寻了差事让他们去办,自己则直奔泾县找林叔明去了。
文斐虽不常住,也是隔三差五会过来看看。
而雷师傅与两名学徒,起初自顾埋头试验,对苏攸攸毫不理会。直到半个多月后,连续试验了几批物料,所出成品均以失败告终,不是没有韧性,就是触感粗糙,虽有勉强可用的,但却原料昂贵不可取。
最终在苏攸攸的建议下,先明确一点,一定要选择价格低廉、随处可见的原料,例如稻草或毛竹等。再在此基础上,深究每一道工艺,千锤百炼,不断尝试,最终达到理想效果。
她自己则针对现有造纸所用工具设施设法做一些改进,虽然无法达到机械化自动化,但花些心思在工具上做些讨巧的设计,提高生产效率,努努力还是能做到的,这也是提高产能降低成本的一个关键。
同时她还请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雷师傅那个实验流水线的隔壁,做了个微缩版的全套造纸器具,形成一个小型流水线,并且带着周妈妈与方慧,自己动手,取了厂里现成浸泡好的毛竹,从蒸煮开始,一步步干了起来。
这一举动,着实惊呆了纸厂众人,大家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
雷师傅等人之前对她尊重客气,完全是因为林叔明,内心实则并未把她当回事,不过一个小女娃,能懂什么。但随着研发进程的深入推进,雷师傅总能因她某些想法得到启发,因此,逐步对她所提意见开始重视起来,到最后,索性在那个小型流水线上一起探讨、共同试验。
转眼又入寒冬腊月,文斐亲自来泾县接苏攸攸回家,毕竟老爷子几个月不见孙女,甚是挂念,适逢年底,不论如何也得回去了。
“姑娘,你慢些,当心脚下!”
在从纸厂作坊去往林叔明私宅的小路上,道路两旁是大片竹林。穿着厚厚冬衣的苏攸攸与方慧各抱了两打半尺见方的纸包,在前面一溜小跑,周妈妈手上拿着披风在后面一边追,口中一边絮叨着。
刚穿过宅院大门,苏攸攸便兴奋地喊着:
“师父!三叔!快来看我们刚出炉的纸样!”
屋内文斐与林叔明、赵云洛正在喝茶,商量着陆方在姑苏城那边完工后,再去山上造新屋的事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文斐不禁摇头苦笑:
“这丫头……”
赵云洛挪揄道:
“还不是因为你来了,她才得意忘形有恃无恐!”
林叔明笑道:
“攸攸也难得如此欢喜,看情形,雷师傅那边想必是有眉目了。”
说话间,两个小丫头风风火火进了堂屋,见过礼,便将手中的纸包放于案上,一一打开。
厚厚四打长方形的纸,大小一致,尺寸大约b5那么大,码放整齐,细看有两种不同质感。
几人分别拿了几张观摩起来。
苏攸攸指着左边两打较深色的纸道:
“这是以稻草和芦苇为原料制成,和现下厕纸所用原料基本相同,但在工艺上有所改变,柔软度和吸水性都要好很多。”
又指着另外两打:
“这是以毛竹为原料制成,虽说在色泽和细腻程度上远不如蝉云宣,但经过反复试验,不断调整纤维长短配比,使其柔软度与韧性兼而有之,表面还做了细微褶皱处理,可以说比蝉云宣更适合做厕纸用!”
文斐点头夸赞道:
“确实不错!尤其这竹制的,质感上佳。”
赵云洛将纸拿在手上又是蹭又是扯的研究了半天,最后索性顺手拿了一整包,道:
“这包我先拿去用了!”
好家伙,这家伙还挺识货,苏攸攸心道,还好自留了一包让周妈妈藏着了。
“三叔觉得如何?”
林叔明点头笑道:
“大大超出我的预期!仅用不足半年,攸攸功不可没!”
遂叫了伍月来,吩咐道:
“眼下距离年节修沐尚有一段时日,厂里左右无事,原料也是现成的,让孙掌事安排一下,先试产一批出来。产出成品作为今年福利,按人头分发,各自回家试用。至于后续事宜……,年后回来再行商定。”
伍月应声领命。
“三叔,年前这批除了发福利,可否留一些卖与攸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