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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夫妻两给罗素素解开绳子,一左一右把她搀扶回家。 回到家,请大夫,给罗素素治外伤,大夫疑惑地问:“你家姑娘这是被打伤的吧?小暑天伤成这样,可不要过多走动,也不可下水,否则容易发炎。是谁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啊?”
罗氏夫妇都无言以对,只能说:“多谢大夫了,大夫慢走。”
陈来弟看着趴在床上的罗素素:衣裳破了,头发乱了,血迹斑斑。
她只骂丈夫的不是:“都怪你没用,让弟弟炸了鱼塘,素素去理论,肯定会挨打。刚才在娘家,一句好话也不说。”
罗宁照也有他的苦,自娶了陈来弟之后,没少受陈家的低看,做人的尊严都放弃了,如今,脸女儿都跟着受苦,他能不心痛吗?做男人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长叹:“来弟,我能多说什么?每次都会引来岳父的不屑和小舅子的耻笑,还是不说,方能保素素的性命啊。”
这个汉子为了女儿的伤痛,为了自己的弱弱无能,将烟筒扔掉,想要哭了。无奈啊。
罗素素已醒,只听到父母的对话,流泪想着:在最痛苦,最需帮助的时候,只有亲爹亲娘才会在自己身边。
刚才那么挨打都没流泪,此时的她,轻声哭着,问:“为什么舅舅要炸掉我家的鱼塘呢?我去他家是找他理论的,结果挨了一顿痛打。”
陈来弟为罗素素将头发理好,不忍再看她身上的伤,说:“他这是想断了我家的财路啊。以前,我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去你舅舅家借钱,补贴家用。他总是高高在上地给我几两碎银,打发我走。上次素素捡了五十两银子,我想够用个半年了,就没去,他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去向他借钱而不舒服吧。我太了解他了,我向他借钱,才能显示他的威风。我个把月没去,他心里不开心。”
“无耻,居然靠施舍碎银来显示富有,豪气,一点碎银还日常挂嘴边。他想显示威风,就给我家施舍百两银子,让我家一年不愁啊。”罗素素痛地闭上了眼睛,说:“娘,以后,别去舅舅家借钱了。再苦也别去。受那么多气就被一点碎银打发了额,不值!”
“好,素素,你先养伤,别乱动,等着结疤,别让伤口发炎。其他的,什么都别想。”陈来弟只能抚着女儿的头发心疼。
但她刚才所说只是安慰罗素素,至于家里的生活来源,还要另想办法。
罗素素好想现在听到外面有吹竹叶的声音,然后马上出去,见到她的救星钟亦得,现在,只有他能帮助自己了,可那个常听的竹叶声一直未听到,不知为何:钟亦得,你送我一首《蔷薇词》,也不来说说什么意思吗?
钟亦得也不是没有去找罗素素,只是没有想到去她家里找而已。他时常去的地方是他两相遇的鄱阳湖边,但奇怪了,罗素素这几天一直未出现在湖边。怎么了,这里是她喜欢的地方啊,也是她思念袁督师而流泪的地方啊,怎么就不来了呢?难道害羞了?
去她家找她吧?不行,我都在《蔷薇词》里写满了爱意,该让她来找我才对,免得她傲气。这几天其实也挺舒服的,娘没有让我去陈图浩家里拜访,完成她交代的任务。不去陈图浩家的日子倒挺舒适,以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这样想着,在湖边满心希望罗素素的出现:让她再害羞几日吧。再大胆的姑娘也会害羞啊。
钟亦得在罗叔叔的为难时刻,没有去陈图浩家,自然不知罗素素所遇困境,而是在湖边等她。而罗素素重伤,暂时不能起床。两人就在困境中这样错过了。不过还有机会,罗素素想着,能起来的时候,就去钟亦得家,找他帮忙。
但这个希望也会破灭。这天,钟惋站在钟亦得卧房前,命令他:“怎么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快起来准备一下,随我去广州一趟,有比大生意,跟着娘一起,将来你自己学着去做。”
钟亦得立刻起来:“娘,今日就走吗?”
“对,未时。”钟惋说得很断定,不容更改。
钟亦得也按母亲的意思,收拾好衣物,准备去广州了。刚吃完午饭,就出发。他也没在意罗素素会什么时候来,就想着:从广州回来,带些新奇的东西给她,她肯定笑开了花。
钟家的马车走了好一会。刚能够起身的罗素素来了,正好未时,见到钟家大门紧闭,她敲打着大门,喊着“钟亦得,你快出来啊,帮帮我好吗?”
门开了,一守卫问:“姑娘,你有何事?”
钟家的守卫也是客客气气的,应啊是受了钟惋的影响,不像其他富人家的门卫那样,对贫穷的来者都是颐指气使的。
罗素素向里面看,着急问他:“这位大哥,我是你家少爷的朋友,能否麻烦你通报一声?”
“姑娘,我家少爷随母亲去广州谈生意去了。”守卫回答。
罗素素一阵失落,但还是抱着些许希望:“大哥,请问钟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这谈生意也每个准,所以我家夫人也没留下个准确的时间。”守卫说:“姑娘来得差了点。他们用完午饭,刚刚离开。不过,姑娘又何事,待少爷回来,我向他禀报。”
“不用了,我等他回来吧。”身体还未复原的罗素素踉跄地走着:刚走,怎么就不等我一会?罢了,他给我《蔷薇词》后,我一直想找他,他也在等我吧?都那么多天了,都没等到我,他生气了吗?
罗素素回到又是一贫如洗的家:由于家里父亲需要抓药治咳嗽,自己需要定期请大夫查看伤口,就是两个病人,弟弟罗新元要缴纳学费,用钱的地方多。而鱼塘仍是一股硫磺味,要等鱼塘干净了,才能重新养鱼,等鱼苗长大,要个小半年吧?母亲种的菜也只够自家吃的。家里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鱼肉都吃不起了。十来岁的罗新元,经常在半夜醒来,喊“饿”,全家都难过不已,只能靠生下的一点馒头给他暂时填饱肚子。但夏日的食物容易馊,罗新元常因此而呕吐腹泻。这肠胃不好了,又要请大夫,又是一笔钱。总之就是要用钱的地方多着。
罗素素每日去钟家门口询问钟亦得回来没有,但都是失望的结果:钟亦得,我不仅仅是需要你的帮助,还想告诉你,我知道你写的《蔷薇词》是什么意思。
一日,陈来弟趁罗素素不注意,强拉着丈夫罗宁照回娘家,向陈图浩借钱,陈图浩终于可以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了,他走着说着,交与着在他眼中属于贫困人群的罗氏夫妇:“三姐,三姐夫,这世上,有句话什么来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做地很好,可你们的女儿素素,怎么就是学不会这一点呢?才说她一句,她就顶嘴,顶得长辈要死,一句话都没的说。”
罗氏夫妇跟在陈图浩后面走着,亦步亦趋,听着他的训话,不断地说着“是”,“是”。
陈图浩今日也得足了面子,不过还是扔了几两碎银在地,看着自己得三姐像狗一样去捡地上的银子,他心中感觉像在山顶俯视脚下:“回去,好好教训素素吧。”
“图浩,谢谢你了。”罗宁照为了这几两碎银,向小舅子这样弯腰道谢,心中也无悲愤,已习惯了被陈图浩践踏吧。
只是罗氏夫妇出去后,看着手中的几两碎银,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等着再次向陈图浩借钱吧,反正这位陈老板要的就是这个有人求他的风光。
另一面,罗素素每天去钟家一次,问钟亦得回来没。守卫看她行走不便,似乎有伤在身,就说:“姑娘,你要不留下姓名,等我家公子回来,让她去找你?”
“不了,我来找他吧。”罗素素不知第几次失望地离开大门紧闭的钟家。她明白:舅舅现在想让黄春雪和钟亦得成亲联姻,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钟亦得的关系,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尽量别让舅舅知道我与钟亦得的交情,否则。
罗素素回到家里,见到愁眉苦脸的弟弟,向他保证:“新元,等姐姐伤好后,一定去做工,种菜,缝衣裳都好,会让你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姐姐,你别想这些,先养好伤吧。大夫说,夏天容易发炎。”罗新元也未姐姐着想,但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忧伤,罗素素心里很伤感:希望新元不要变得像我一样令人厌。
陈图浩家里,他也并不是每天都沉醉在他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梦幻中,这几天,他一直听着父亲陈梧的唠叨。陈梧自从被罗素素说了没有孙子之后,气得在床上躺了几天。
每次陈图浩在他床边跟他说话,他就念着:“图浩,你生了三个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一个都不记得?”
“叫陈萍,陈薇,陈菲,爹,你忘了,你的三个孙女,陈萍今年十岁了,我带她们来陪你玩?”陈图浩想尽点孝心。
陈梧听到说孙女要来,无力地摆手,说话也没精神:“不用了,我连她们的样子都记不清楚,来了更让我心寒。我陈梧生了四个女儿,就是你四个姐姐,招弟,盼弟,来弟,喜弟。她们本来不是这名字的,后来为了生个儿子,就给她们都改名了,后来才生了你。我陈梧也没给陈家绝后。可你,都三十了,还是只有三个女儿,你让爹怎么安心啊?”
陈图浩父亲这番话可见他多么地迷信,多么地重男轻女,当然不能因此而责备他,古人都逃不出这种思想。
“爹,我还年轻,再生个儿子不是没有希望。要不,我再纳个妾室?”陈图浩想了个办法,既安慰父亲,也是在帮自己生子,还能多一个女人,一举三得。
“你都有了三房妾室了,生儿子了吗?万一又来个生女儿的,怎么办?就别再纳妾了。”陈梧痛苦地摇着头。
“儿听爹的。”陈图浩还是挺孝顺他父亲的。
陈梧支撑着坐起来,陈图浩给他垫上靠枕,陈梧给他出了个主意:“你的四个姐姐已出阁,都生女儿,偏偏最不听话,私定终生的来弟生了个儿子,这世事还真难说。”
陈图浩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爹,我看,三姐的儿子罗新元挺有福相的,说不定能给我招子呢。我看爹平时也挺喜欢这个外孙的。我想,把他收为干儿子吧。”
陈梧不说,也不看陈图浩,就看着前方。陈图浩就这么决定了。
几天后,陈图浩生辰,陈家的排场是不用多说的,鄱阳镇“各路神仙”也都到齐了。罗素素事先去钟家看了一下,还是紧锁大门,看来他们是真有要紧的生意,一去就是半个月,连我舅舅这个大富豪的生辰都不来参加,有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