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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小乞丐连滚带爬的跑进茶馆,被茶馆门口的小二给一脚拦下。
“诶诶诶~哪里来的,这是你能进的地方吗?”
小乞丐看着自己浑身破烂脏臭不堪,有些自卑的往后缩了缩,随即想到自己是帮人办事的,那可是世家公子,他这事要办好了,将来跟着公子吃香喝辣,以后出人头地,哪还会被一个店小二看不起?遂又壮大胆子道:“我是来找人的,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找人?”店小二回头往店里看了一眼,里面谁看着都不像找乞丐办事的。
索嗣早就看到了店外的事,只是他腿伤没有恢复,没法立即起身。
看到店小二张头打探,他缓慢起来,往门口走去,顺便在桌上丢了几枚茶水钱。
“公子,公子。”乞丐见到索嗣出来,赶紧上前邀功,“您让我盯着的那个人,刚刚出城了。”
他听闻没有说话,皱着眉往外走,这里来往人太多,不适合说话,奈何乞丐没有眼色,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大声嚷嚷。
直到带他进到小巷,他才问:“她和谁?”
“就她自己,嗯,还带着奚女,坐着牛车出城的。”
“走多久了?”
“约莫两刻钟。”
“嗯……”索嗣稍一琢磨,这也许是个报仇的好时机,“你可有用得上的人?”
“有的,有的,公子您只管吩咐。”
“你这样……”
牛车晃悠到鸣沙山时,太阳微微西斜。
辛艾看着远处的沙漠,无奈下车,牛车只能到这里,无法再前行。
她拉着涣奚走了一段,发现这和现代差距太大,才刚进沙漠,就无从判断方向。
寻了个稍微高点的沙丘,费力爬上去,期盼站在高处能看到月牙泉的影子,找到方向。
抬眼望去,仅有无尽黄沙。
她爬得脱力,涣奚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放弃,也真的不甘心。
两人坐在沙丘上休息了会儿,倒是看到了难得的沙漠美景。
七彩红霞透过薄薄的云层,被映照得层层叠叠,如同一幅现实的油画。
“叮叮当当~~”远处传来一阵驼铃声。
辛艾还未看见驼队在何处,又传来了唱诵声:
径万里兮度沙漠,为君将兮奋匈奴。
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隤。
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其情且悲且悯。
她似乎被氛围感染,只是微微一阵轻风,竟惹得流了泪。
驼队缓缓走来,给这副沙漠油画增添了几分生气。
可惜线路离她们太远,根本无法前去询问方向,辛艾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而她只能留在这里。
她还想往里走,继续寻觅,涣奚拉住她摇了摇头。
“娘子,再不回就要回不去了。”
辛艾自然明白。
若是没有赶在关城门前回去,他们留在城外过夜,人单力薄,遇到贼匪或者夜晚低温,随便一件都致命。
脑子里突然浮现辛卢氏——她阿娘的脸庞。
小辛艾已死,她用着她的身体,出了任何闪失,她又如何对得起辛家呢?
这里是真实的历史,留在这里的是她。
而她,或许是回不去了。
起身往回,发现有几个人突兀的往这个方向走来。
沙漠一望无垠,除了过往的商队和去月牙泉祭拜的人,鲜少有人会来这边。而且那几人衣服古怪,不像劫匪,更像乞丐。
乞丐不在城里,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警觉心提起,环顾四周,一片黄沙之下,藏无可藏。
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辛艾都知道她们必须要想办法跑。
牛车离她们很远,但是还在目力所及范围之内。
大概估算了一下那几人的行进线路,选了一条稍远的路绕开,避过难爬的沙丘,尽量不耗费她们过多体力。
她拉过涣奚一阵耳语,好在涣奚机灵,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
等到那几人往沙丘上面来,她们俩立刻拔腿,顺着沙丘一口气滑了下去,向牛车飞奔而去。
乞丐们见到自己已经暴露,顾不得掩藏,冲着她们拼命追赶。
涣奚到底年纪比她大,一路拉着她拼命跑,头也不敢回,两人一口气冲上牛车,赶紧叫童子驾车走。
辛艾累趴在车上急促喘息,待稍缓过来,立马爬到车窗往外一看,那几个人竟然还在追他们。
牛车走得慢,开始还离了一段距离,走着走着,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哪行?
“还能再快吗?”她着急的呼喊童子。
车童自然也看到了后面有人追,可是牛车就这速度啊,他也无能为力。
眼见着快被追上,那几个人逐渐体力不支,慢慢停下了。
辛艾松了口气,老牛别的不说,耐力还是可以的。
乞丐跑出城来追她?这事肯定不简单,到底谁搞的鬼,还得回去看看。
不过思来想去,她得罪得狠的就那几个,敢报复的……心里有了答案就不慌了。
拉着涣奚交代几句,涣奚有些不明白,但是娘子既然说了,她照着办就是。
两人回到家时,天已彻底漆黑。
她从未这么晚归过,辛家此刻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前厅着急的等她。
见她回来,都松了口气,好在人没事。
辛纳以为她又闯了祸,怒气上头,拿着藤条上来就抽。
辛艾被他的脸色吓得不敢吱声。
辛卢氏赶紧上前护着,看似气愤的藤条轻轻的抽打在身上,辛艾憋了好几天的烦闷心情,终于还是被这家子人的温柔给软化,“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辛纳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以为这次真是下手重,打疼她了。
丢了手上的藤条就上前安慰:“艾娘不哭不哭,阿父也没有那么生气。”
辛艾靠在辛卢氏怀里,大哭不止。
“是外面谁欺负你了?你不是特别厉害能打回去吗?阿父给你兜着底,明日让你阿兄去报仇!”
辛景赶紧道:“艾娘,到底谁欺负你了?”
就连辛恭靖也上来扯着她的衣服安慰道:“不哭,不哭。”
辛艾哭得抽噎不止,委屈如同决口的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辛纳只好问跪在一边的涣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辛艾不自觉打了个嗝。
涣奚也不明白这是闹哪出,以前惹再大的祸也没见娘子这么哭过。想着娘子这几日确实没惹什么事,大约害怕郎主惩罚,想起娘子之前交代的事,道:“娘子今日出城去玩,兴许是回来晚了,害怕吓的。”
“出城去哪里了?”
辛艾又一个嗝。
涣奚看了看辛艾,衡量了一下这应该能说,老实道:“鸣沙山。”
辛纳气得忍不住又大声吼了一句:“她胆子还真大,自己敢往那处跑!”
辛卢氏小声喊了句:“夫君。”
辛纳一口气憋在心里,稍微缓和了语气问道:“可是遇到其他人,受欺负了?”
辛艾继续打嗝。
“回郎主,没有的。娘子除了出城的时候遇到李家郎君,打了个照面,一路上再未遇到别人。”
辛艾的嗝卡到半路,想想噎了回去。
她不确定李暠是不是收了贿赂什么也不会说,既然这样混过了今日再看吧,那帮乞丐的事才冒出来,别又把前面掉河里差点淹死给抖落出来了。
辛景疑惑问道:“哪个李家郎君?”
“是您同窗,宋家的那个郎君。”
全敦煌宋家的李家郎君就那一个,辛家人一致松了口气,那应当惹不出什么大事。
辛卢氏怀抱舒适温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后背,她贪恋的靠在她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在自己床榻上。
今日县学休课,她也不用早起,坐在榻几前思索乞丐那事,回头还得出门去解决一下,但是昨天回来刚闹那么一出,还是先在家消停会儿吧。
从书架上找出一空本,准备写手札。
身处历史漩涡,纠缠其中,很有必要知道自己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而且要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准时机,改变什么。
等她整理好部分内容,太阳已经高照。看着手札上的一条条时间线,终于找到她忘记掉的很重要的事——366年乐僔和尚来敦煌建了莫高窟第一个石窟。
可惜,五胡十六国时期太过混乱,因为莫高窟,她还仔细了解了敦煌的历史,空白的地方依然太多。
她收起手札,心中有了决断。即使不能回去,若再过几年能亲眼看见乐僔建窟,她留在这里等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