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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明叔赶紧回头,只见罗勇一身龙袍,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身子挺立,道:“张明,你一别二载,可曾带来什么礼物?”张明一惊,寒蝉道:“草民家徒四壁,未曾带来什么敬意。”罗勇脸色一沉,转过身去,道:“既然没带来,也想入我至尊宝殿,滚吧。”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明伯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低头哈腰道:“草民贫寒,但随身携带一件宝贝。今献给官爷,不成敬意。”罗勇眼睛一亮,回头接过东西,按了二下,原来是个打火机,发出幽蓝的火焰,风吹不灭,不由疑惑道:“此等鸟物,有何用处?”
明伯恭敬道:“当年草民疯癫愚昧,时常深夜放火,焚皇朝宝殿。幸天公有眼,每逢此时,狂风骤起,保葛天尊水封神楼,断愚民叛逆之心。年前草民病根已了,不甚感叹。恰逢逛繁华市集,购得一奇物,‘防风打火机’,风吹不灭。特孝敬给官爷,以作不时之需。”罗勇听了,点燃后,用口吹了几下,果真很难吹灭。于是一脸喜色,揣着打火机,一溜烟的走了。
我见明伯一脸清醒,不像疯了,不由疑惑道:“明伯,您的病,真的好了?不打算烧楼?”明伯瞪大眼睛,点头道:“好了呀。以前脑筋不正常,烧楼玩,现在还烧它干嘛。”我吐了吐舌头,道:“那您还买个‘防风打火机’,竟然给他了。”明伯拍了拍脑袋,恍然道:“真的呀,我得追回来。”说完赶紧去追罗勇,我也跟了上去。进去一看,罗勇已经上了楼。我和明伯把门敲开,罗勇站在门口,嘴巴不住蠕动,肚子“咕咕”作响。
明伯伸手道:“东西呢?”罗勇眼珠乱转,捏着喉结道:“吃了。”我和明伯面面相觑,不甘心的离开,走了二步,明伯回头,疑惑道:“真,真吃了?”罗勇拍了拍肚子,道:“吃了。”我们走后,罗勇眼珠乱转,确定没人后,把门关上。掏出打火机,点燃后,望着闪烁的火焰,发出得意的冷笑。
明伯和我来到一楼,推开他以前房间,地上布满灰尘,墙角也挂着蜘蛛网。明伯问道:“咱们水封楼,还剩多少人?”我算了会,答道:“晓缘,初二姐姐走了。唐木岑哥哥,也消失三年了。”忆及唐木岑,脑海不由浮现他的笑容。明伯拍了拍我肩膀,呵呵笑道:“天怜,别伤心嘛。明伯陪你玩儿。”我乐得直笑,您陪我玩,我陪您玩差不多吧。
没多久,门口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我回头一看,脸上黑白相间,化着状,五分像龚智,很快消失了。明伯也见着了,疑惑道:“这不是史枕吗,扮成个死鬼干嘛。”我听说是史枕,心中一惊,准备溜上去看看。明伯点头道:“嗯,你去吧,我收拾收拾。”辞别后,我先上了三楼,听到有声音,于是走过去,来到葛浩天房门前。
推门一看,葛浩天正和龚悼交谈,龚望春蹲在椅子上,双手拖住腮帮,瞪着龚悼。龚悼笑容满面,看了她一眼,对葛浩天道:“这么说,我很像她死去的父亲?”葛浩天点下头,道:“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龚悼再看了她一眼,眼中泛出慈爱的神色,道:“你说的,都清楚了。我先出去转转,熟悉下环境,了解点情况。”葛浩天点头道:“可以。要不,你把望春带过去?”
龚悼看着她,道:“小女孩很可爱,不过,等她母亲回来再说吧。”说完后,出了房门。我偷偷摸摸,准备跟出去,葛浩天喝住了我:“去哪?”我指着龚悼背影,道:“他被人缠住了,我去看看。”葛浩天嘘了口气,道:“有什么好看的,过来照顾望春。”我低头一看,龚望春正眨着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不由头都大了,道:“她好像喜欢跟着...跟着您。”葛浩天一愣,瞪了我一样,接着凶神恶煞,来到龚望春面前,握着拳头,喝道:“说,你想跟着谁1
龚望春撅着嘴巴,走到我身边,扯着我衣袖道:“哥哥,哥哥。”我满头细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葛浩天哼了一声,道:“我是老大1我默然的走了出去,龚望春跟在后面。楼梯口,龚悼的身影,上了五楼。走道上,“初”,“容”,“暮”,“迟”,四个门牌,仍挂着上面。龚悼在外面看了一圈,只有“迟”字房,一个人影躺在床上。其他三间房,都冷寂无人。于是推开“暮”字房,只见里面仍是喜气融融,红色蚊帐,红色床单。
墙壁上,挂着新婚照。女的貌美,男的俊朗,都浮现笑容,龚悼望着男的照片,不由走了神。照片里的人,仿佛就是他。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个声音,惊喜道:“你总算回来了。”龚悼回头一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走了进来,不由疑惑道:“你是?”史佳一脸热情,牵着他的手,道:“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史佳呀。”龚悼连忙抽出手,笑道:“你弄错了,我和照片里的人,很像,但不是他。”
史佳摇头道:“怎么会不是呢,你明明是他。”龚悼笑道:“照片里的人,叫龚智。我叫龚悼,都是记者。一年前,有个疯子,叫苏进。他找到了我,给我二万块钱,说是做比交易,买一张照片。后来他因抢劫,被警察抓走。我是根据这条线索,寻过来的。所以,我叫龚悼。”史佳听着听着,眼神逐渐变冷,声音开始低沉:“不,你不是龚悼,你叫龚智。你刚才所说的,是虚假的记忆,你编制这段记忆,只是为了欺骗自己。回来吧,龚智。”
龚悼笑容有些不自在,道:“我再申明一下,我叫龚悼,龚智是另一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史佳冷然的眼睛,盯了他一眼,随后缓和下来,沙哑道:“有时候,人们喜欢编织谎言,活在里面,而不愿活在真实的世界。”龚悼头冒出一层冷汗,道:“你说的真实世界,那是什么?”
史佳慢慢扭动脑袋,把屋子打量一遍,缓缓转一圈后,指着婚照,道:“你叫龚智,四年前,把她强奸了。”龚悼怔了一下,道:“这不可能,就算我是龚智,强奸她后,她也不会嫁给我。”史佳摇头,声音仍然低沉沙哑:“不,你都忘了。当年的你,堕落颓废,为了纵情,把她强奸了,对她不好不坏。她很恨你,不得已,还是爱上你。”龚悼干笑一下,道:“然后呢。”史佳陷入回忆,继续道:“她为了感化你,付出很多。最后,你害怕了,逃了出去。因为,你吝啬自己的爱。”
史佳说到这,突然变得伤感,走上前,握着龚悼的手,道:“我很高兴,你回来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你们的女儿,也快三岁了。”龚悼头冒冷汗,摇头道:“我叫龚悼,不是他。”史佳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不要活在谎言里,走出来吧。你的妻子,孩子,都在等你回来。”龚悼头上冷汗越来越多,还是冷静道:“我很清晰,我叫龚悼。龚智是另一个人,他死去很久了。”史佳点头叹息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会想办法,让你相信的。”说完后,出了房门。
史佳走后,龚悼心神不宁,也无心留恋。出了房门,不由一惊,史佳仍站在门口,迷雾般的眼神,盯着远处,口中道:“看,那就是你。藏匿在暗处,总是惊鸿一瞥。”龚悼吃了一惊,顺着他眼神望去,只见一个人,衣服打扮,和他一样。脸色化着状,五分像他,站在楼梯口,黯然的目光,朝他望来。
龚悼脑袋微痛,摇摇头,再定眼一瞧,刚才的人影,已经不见,只剩下空荡的楼梯口。史佳沉声道:“在这里,你会慢慢看到以往的所作所为,回来吧,龚智。”说完后,缓缓拖着步子,离开他身边。龚悼深吸几口气,看了看远处的蓝天白云,才舒心多了。走下楼梯,途经三楼时,魏庭,宁枝二个,轻笑交谈,从他身边经过。宁枝穿着身薄纱,里面一丝不挂,胸部,下体,都清晰可见。龚悼避开她酮体,准备离去,宁枝伸出手,牵住了他:“我好像见过你。”
龚悼把手缩回来,点头道:“龚智是吧,我和他很像,但不是他。”宁枝轻轻一笑,扭动身躯,轻佻道:“你觉得,我身材怎么样。”龚悼看了一眼,口干舌燥,道:“很好。”说完再也不敢看了,匆匆下楼。见我带着望春出去,连忙追了上来,道:“你们去哪?”我回头一看,见是他,答道:“来客人了,葛大哥让我去接待。”
龚悼喜道:“那好,一起出去。我透透气。”随即盯着望春,道:“叔叔抱你,怎么样?”龚望春眨着眼睛点头,龚悼大喜,把她抱着,和我来到木屋前。龚悼不停逗着她,我躺在椅子上犯懒。没多久,水声又传来,小船钻出草丛,二个人影,拖着长裙,从上面下来。走进一看,我惊的哑口无言,荣音姐姐回来,倒没什么。陈初二外出后,连荣音经常外出寻她。不可思议的是,焦晓缘竟然也回来了。仍然那么漂亮,只不过更冷了。话都没说,冷然从木屋前经过,进了水封楼。
荣音姐姐一出现,龚望春便跳出龚悼怀抱,大呼小叫:“妈妈,妈妈。”接着扑进连荣音怀里。连荣音笑容满面,把她抱起来,陡然见到龚悼站在一旁,身躯震动,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良久,脸色才有一丝血色,颤声道:“你...”龚悼见她情难自控,也有些尴尬,道:“哦,我叫龚悼,今天刚过来的。”连荣音眼神没离开过他,轻“哦”一声,接着关切道:“你吃饭了没?”龚悼一笑道:“还没吃饭。”
连荣音点头道:“好,等会去我家吃饭。”接着对我道:“天怜,你带望春去玩玩。”说完把望春放下来。龚望春胸口起伏,望了望龚智,又盯着连荣音,嘴巴撅得老高。我见了这个架势,再不懂事,就是傻瓜了,于是牵着望春,道:“走,哥哥带你玩去。”龚望春拼命挣扎,眼中含泪,嚷道:“不去,不去1我生拉硬扯,死活把她抱走了,留下他们二个在原地。
龚望春被我抱着,怒气未消,使劲咬了我一口。我把她放下来,却看到焦晓缘的身影,站在门口。萧条的身影,在门口屹立许久,才走了进去。我又抱起龚望春,追上去。经过明伯房间时,心中一动,敲了敲门,明伯开门后,喜道:“天怜,你总算来啦。来来来,我刚做好饭。”果真,屋内木桌上摆着几个小酒菜,香味飘鼻。我咽了咽口水,道:“不是我来了,是她来了。”龚望春看到那么多吃的,也不闹了。我趁机放她下来,交给明伯照顾。小心跟在焦晓缘后面,来到后院。见她没发现我,于是躲在一旁,悄悄看着。
焦晓缘仍一身绿群,没了当年灵动,多了丝冷意。缓缓走到铁笼前,静静望着里面的人。笼里人披头散发,满身稻草,垂头蹲着,不知焦晓缘为何找到他。不知过了多久,焦晓缘开口了:“陈初二转嫁他人了,你还不出来?”突然,笼里的人抬起头,乱发下,双目传来闪亮的光芒。接着猛的站起来,展开双臂,草屑乱飞,发出不羁的狂笑:“哈哈哈,陈初二,非我薄情,是你无义!哈哈哈1
我听到熟悉的笑容,又惊又喜,半响回不过神。铁笼里的人,居然不是苏进,而是唐木岑。怪不得三年不见,原来自闭在这。唐木岑一阵爽笑,笑完后,一脚踹开铁笼,从里面出来,打量着焦晓缘,淡淡笑道:“你还是那样,没变。”焦晓缘眼望别处,道:“不,已经变了。”唐木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望着自己寒蝉的衣服,道:“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三年没动了。”焦晓缘看了他一眼,道:“今晚,我在‘嘴不醒’等你。”唐木岑一笑道:“那不见不散。”随后大步朝水封楼走来,停在我面前,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身邋遢,又是好奇,又是惊喜,喃喃道:“你...苏进呢?”唐木岑呵呵一笑,道:“苏进早走了。”我欲言又止,唐木岑看了,问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躲在这?”我不住点头,不明白他为啥关在里面,三年不出来。唐木岑扯下根稻草,放在嘴里咀嚼,遥望远方,道:“初二转嫁,我就自由了。”我似懂非懂,唐木岑面带笑容,拍了拍我肩膀,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