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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早吓得不行,欧阳余炎张手散开一张网,网住了她,拎在手中。
“二叔叔,她是我的了……”
“胡说!”
子君哭道。
“是真的,她如今怀有我的小狼,你宽限几日,让她生下来,好不好?二叔叔……我求你,那孩子是无辜的……”情急之下,语无伦次。
欧阳余炎听了气怒不得,不再答话,狠狠心丢下他飞逝而去。
远远看着他们的欧阳余子,叹息着摇摇头,悄然回去。
九渊开启的这日,杏子林层层布满了法阵,欧阳余子请来的十几位修为高深的人类把住法阵的各个关口、门户。琉璃被网兜着,悬在阵眼上方,下面周围画满了阵符,一道道的暗力汹涌澎湃,既禁锢了她也形成了法障,任谁都进不去的。
欧阳余子不住地看天,掐算着时辰。欧阳余炎也是心急如焚,来回在阵外查看一圈又一圈,生怕有什么纰漏。
困在网里的琉璃怔怔地看着那些为她忙碌的人类,都是全身戒备的神情。向上望去,夏日的天空分外的蓝,阳光热烈地倾泻着,大地上山川秀美,忽然感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想到这里就努力地去看,直看得眼睛发酸。
杏子箐的杏子熟了,黄澄澄的挂在翠生生的绿叶间,像一盏盏小灯笼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真好看!琉璃心底一热,百年里的时光剪影一般从眼前一幕幕地上演,红狐狸牵着她的衣袖尽情吃着数不清样式的果子……黄半仙和小黄摇头晃脑地走在花间草丛……越过众多人类的脑袋,极目去望,绿水在杏林闪动,芦苇荡里无数只水鸟尽兴高歌,一阵阵的鹤鸣清雅缭绕……
真好啊,活着真好琉璃心底一点点生动起来,温润的目光多了对世间的留恋……本来活得很好的,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出山后,她的记忆里只有雪、冷,好像从那时候变的吧,红狐狸说我长大了,可长大是什么?
——洪水的肆虐,月魔珠进入身体,吸了红狐狸的母亲,遇见子君,人类无休止的追杀,无休止地吸食人血……如今就连这样的日子也将结束了。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红狐狸……曾嗅到过空翼的气味,但再也找不到了,后来空翼的气味消失了遇上了欧阳炎炎,日子好起来。本以为月魔珠不会犯了,却把阿氏兄弟给吸了。欧阳炎炎再也不会理她了吧,那仅能嗅到的狐狸气味也嗅不到了……还嗅什么呢?快死了……突然眼睛里霍然闪过一道白芒,接着一团白光!
众人眼里突现出一个庞然大物,白晃晃的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摇得眼晕。大物上方系着根丝,另一头牵着个瘦小枯干的少年,只听那少年大呼小叫。
“我是小蛛啊!救我呀,人类!人类哥哥们救我啊!”
欧阳余子心一紧,欧阳余炎快步奔来。
“大哥,那是雪蛛莲!”
“那两个都是!”
欧阳余炎很是震惊。
杏林虽不密,可那庞大的雪蛛莲扭动起来还是不太宽余,竟将那一棵棵杏树连根拔起向人类这边抛来。
欧阳余子大声道。
“守住法阵,千万别叫月魔跑了!”飞身上去一一接下抛来的树木。
欧阳余炎指挥众人,在法阵的各个方位又围了一层。杏林里被清扫出一个地方,那庞然大物立了起来,竟是一个白花花的八脚蜘蛛,两只突出的眼睛大而明亮,灵动地瞪视着周围的人类,其中一只脚扯着一条蛛丝,蛛丝那边缚着叫喊的小蛛,像放风筝一样悠闲自得。
小蛛两只手臂不断地挥舞着。
“人类哥哥们救救我小蛛啊!呜呜,它刚与我同完房就要吃我,呜呜……”
八脚雪蛛发出冷笑。
“我在这里修了千儿八百年了,洪水都没敢毁了我的窝,你们这些小小的人类竟敢在这里吵吵闹闹!”
小蛛又是一阵挥臂。
“人类哥哥们啊,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刚化人形,辛苦了几百年不容易呀!我对人类绝对的忠诚,人类哥哥们可怜可怜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欧阳余子万没想到两只雪蛛莲在这上演了场闹剧,不想节外生枝,听那雪蛛莲能言人语,便温言道。
“打扰了你,是我们不对,可实在是不得已,等完事后再向你赔罪。九渊即要开启,要活命的话还是先离开这里。”
众人皆是一愣,他们的宫主几时对妖精这般客气了?
只听那八脚雪蛛气哼哼地道。
“骗子!人类都是骗子!别看我没化人形,可我什么都知道!”
听了这话,人类忍不住大发感慨,什么世道啊,连妖精都成人精了!
欧阳余子苦笑不得,别看这八脚雪蛛还没化人形,涉世倒挺深呢。
八脚雪蛛很快注意到琉璃,欢喜雀跃。
“这就是月魔吗?哈哈!生得好好看!”一副喜滋滋的模样,牵蛛丝的脚一松,把那小蛛挂到一边的杏树上,笨拙地爬向琉璃。
小蛛望着思雨梦,嘴角流下两串口水。
“好美哟!”
欧阳余炎一愣。
“它要做什么?”
欧阳余子还没回答,八脚雪蛛嚷嚷开了。
“我要做月魔,也化个和她一样的人形!”
“这……”
欧阳余子打个手势,看看天,已到了正午,九渊就要开了。
欧阳余炎会意,紧紧盯着,若是雪蛛莲带着琉璃入地,立刻会告诉大家,将方圆百里地下封死,万不能让月魔跑了。
琉璃只见了那白花花的蛛丝,千丝万缕一样扑来,刹时,如同暴开的焰火,整个杏林笼上一层诡异神秘的色彩。
将她用越来越多的蛛丝缚紧,雪蛛莲并不准备马上吃,只是用丝一点点吸干她的精血。
琉璃只觉的胸口五股温热的气息拧在了一起,奋力地抗争,雪蛛莲略一怔,随即蛛丝又紧了紧。这两种大力互不相让,互相撕扯,把琉璃折磨得死去活来。头一偏咬住了雪蛛莲的某处,一阵刺骨彻心的寒冷直贯全身,眸光颤动,一道白影疾逝来,嘶哑地对她喊道。
“琉璃,别怕!我来救你!”
来人正是匆匆赶回的欧阳炎炎。可还未近前,就叫欧阳余炎拦住了。
“炎炎!”
欧阳炎炎对他露出仇视的目光。
“放开她!”
欧阳余炎不便解释,只是淡淡地道。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欧阳炎炎逼视着他。
“你害死了我娘,还想再害死她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欧阳余炎一窒,也不答话,抬起手掌将他击晕。
琉璃梦意识模糊起来,仿佛听到遥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天地瞬间转动,有人尖叫了一声。
“九渊开启了!”
……
她慢慢清醒,感到有种东西包裹着全身,很柔软,层层叠叠地压在身上……猛地睁开眼,一愣。
面前空寂的黑暗,她在这样的黑暗中下沉着,身体缠的蛛丝依旧闪着光亮,白花花的衬得周围更黑更暗。打量了很久才发现,这里的黑暗像扯不完的黑絮,撕不开的黑云,混混沌沌,而且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琉璃挣扎了几下,身上缚的蛛丝渐渐单薄,光亮也在变浅,再仔细去瞧,吃了一惊,原来是自己的玉衣不断地吸着那细小的蛛丝,蛛丝每渗进玉衣一层,玉衣就越发地显得光鲜洁白,质地看上去也显得极有贵气,终于最后一层蛛丝不见了,活动一下身体,没有任何伤害。
身体仍在下沉,她突然感到了害怕,这种害怕是这里的无穷无尽的黑暗给她带来的,让她从心里面涌出无力的恐惧来,看不见一棵草,半块石头,找不到方向,甚至嗅不到一丝气味。试着飞逝着,试着想找出点什么。不知飞逝了多久,也不知道飞逝出多远,别说没有找到什么,最后连自己在哪都弄不清了,最后,她悲哀地感到,自己早晚会死在这片黑暗里。即使不死,也会疯掉!
黑暗逼迫的琉璃大叫不止,直叫得声嘶力竭,累了,就立在那任其下沉。其实也不知道这是在沉还是在飘。
绝望的她哭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黑暗在眼中像是越涨越大,汇成了无声无息的恐惧,受不了了,再次地长嚎,大哭,她觉得自己像被这黑暗给挤碎了。
原来,原来这世间上最可怕的却是你一个人孤单地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
琉璃终于倦了,身体感到越来越空,像是溶进了这黑暗中,快要死了,也许在这里,死是惟一的解脱吧?
她睡了。
黑暗中飘来个黑衣人影,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有别于黑暗,亮晶晶的,几乎看不出是活的。
黑衣人手一抬,掌心几缕亮芒将琉璃拉到自己身前,亮亮的双眸颤动着,颤动出一丝异样,稍稍迟疑,把左手腕伸到琉璃的唇边,右手食指凝出一道锋刃划开了左手腕上的经脉,一滴滴透明红色的液体滴进了琉璃的口中。数十滴后,收回手腕封住了伤口,一边抚平腕上的疤痕,一边凝视着琉璃,琉璃像朵世间最罕见的花一样,美丽得惊人。
那眉、那眼、那唇、那紫色的蝴蝶胎记无不生动,无不精致……黑衣人合了双目,轻轻叹了口气,给她宽去了玉衣,手指触到她的胸口处,喃喃道。
“躲,也躲不过去……同心蛊呀……”
“……红狐狸……”
琉璃像做着一场梦,嘴角溢出些许的微笑,这让黑衣人一呆。
……
琉璃睡了很久才醒来,眸光流转,望见了对面不远的黑衣人,只望了一眼便认了出来,是曾经一直跟着自己、还帮自己找到红狐狸的那个黑衣人。
她贪婪地嗅着从黑衣人身上散出的气味,这是黑暗中惟一的生气,这种生气让她一阵阵激动,一阵阵感动,兴冲冲地奔了过去,不知是哭了还是笑了,怔怔地瞧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说不出话来,黑暗了这么久,害怕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一个依靠。
黑衣人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她身上已被自己整理好的玉衣,嘶哑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九渊……”
琉璃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
“我要出去!这里太黑了!这里什么也没有!我要出去!”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接下去道。
“九渊一百年一开一合,你想出去等一百年以后吧!”
“一百年?以后?”
琉璃在欧阳炎炎那里大概明白了年、月、日的长短,一百年听起来好像很长,更好像长的没了边……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突然厉声道。
“你是狼吗!狼是世间上最刚硬最坚忍的生灵!你配做狼吗!”
琉璃被他的痛责吓住了,睁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黑衣人转身欲走。
琉璃疯了一样,双袖缠上了他,看着身边的黑暗,惶恐地大叫。
“你不要走!不要走!”
黑衣人默默地牵住了她的衣袖向前逝去,琉璃紧紧地贴着他,生怕被丢下。
他带着她行了很长时间,来到三条白骨链前站下。
三条白骨链是从深不见底的幽暗中伸上来的,在黑暗中摇摆不停,发着脆脆的声响。
黑衣人淡淡地道。
“这是九渊的玄骨链,连着九渊最盛的地灵之气。地灵之气属阴,正适合你修炼。”停了停又道,“月魔珠在你体内早将你的功力反噬干净,若不是你体内有一颗千年蛇魄和同心蛊,还有……”
“这里有月亮吗?”
“没有,可你无论在哪,满月的日子月魔珠都会发作,你只有好好修炼才能抵制住它的魔力,然后……”
琉璃忽然高兴了。
“你说我好好修炼月魔珠就不会发作了?我再也不喝人血了?是不是?是不是!”
黑衣人略一怔,琉璃眼里充满着无限的希望,看着他,热切地等着他的肯定回答,这使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是……等你能撑断玄骨链,你也就能抵制住月魔珠了。”
“我真不是月魔了,红狐狸!红狐狸,我真不是月魔了”
耳边突然传来黑衣人冷冷的声音。
“没有谁会陪你一辈子,要想活着就得靠你自己!想要活着不受伤害,就得把自己变强!”
琉璃愣住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无形中定在了心底。
她被黑衣人缚在了三条玄骨链上,一条缚腰,另两条缚腿。
琉璃老实地听从黑衣人的话,认真地引地灵之气来修炼,然而,月满之日的临近还是狂躁不安,两只眼睛冒着绿莹莹的光,张着嘴凄厉地长嚎,虽撑不开玄骨链,可月魔的大力撕扯着身体,痛苦地跃上又摔下,在虚空的黑暗里扭曲着身体。
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狼嚎,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紧抿着双唇,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但极力地克制着。
琉璃哭嚎的声音撞击着他的心,再也忍不住,回身望去,那个玉衣翩然的身体痛苦到了极点,他也跟着摇晃着。
琉璃闹腾了很久昏死在玄骨链上。
黑衣人走近她,宽去玉衣,呆住了,她身上的各处能咬到的都咬遍了,抚着那些齿痕下的血迹,喃喃道。
“月魔……”像是才知道月魔的威力,寄体不听它的,它连寄体的血也要喝啊……再一次划开了左腕,一滴滴通明的红色液体滴进了琉璃的口里。这次要比上次滴的还要多。
在他封自己腕上的伤口时,目光一阵朦胧,有什么落了下来,张手接住,看去,掌心多了一颗泪珠。
黑衣人愣住,石头也会流泪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