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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但让罗泽和顿珠想不到的是,安琴已经打开了暖水瓶的盖子,但她没有把那整整一暖瓶的开水朝他们泼来,安琴迟疑了一下,一下子把暖水瓶在自己的头上举起来,那一暖水瓶的水,那一团腾腾的热汽,一下子从安琴的肩膀上倾倒了下来,热汽马上又从安琴的身上蒸腾上去。安琴怕人的尖叫声和倒地声传得很远,很怕人,很疹人。
罗泽光着身子跳下床把安琴从地上往起扶的时候,看到了安琴那张脸,那张脸是在一刹那间就因为疼痛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手臂上的皮肤像是一下子被气吹了起来,鼓了起来,是一个一个活泼泼的水泡,罗泽往起扶安琴的时候,不小心碰疼了她,一大绺头发从安琴的头上掉了下去。安琴大声地尖叫,拼命地挣扎。
罗泽的身后,什么东两一下子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碎了,是那只放在电视机旁几子上的郎红梅瓶,瓶里养的水竹已经有两年多了,还是安琴在花市里买的,一直养在那里。往起搀扶安琴的时候,罗泽又把沙发靠背后边春凳上的书都带到了地上,精装本的画册散落了一地,那只很大的蜘蛛螺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瓷器碎裂才有的那种十分清脆的声音。
罗泽想让安琴在沙发上坐下来,他这时候还是*着,后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了起来,先穿了白色SK内裤,又穿了一条牛仔,上边是一件白色秋衣,秋衣外边是一件黑蓝色小立领的薄毛衣,慌忙之中他没穿袜子,穿了那双黑蓝色的软皮鞋,也来不及系鞋带儿,只匆匆把鞋带往鞋里塞了一下。
季老师和朱小旗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还没有上班,医院走廊里,那个瘦瘦的女清洁工正在用拖把擦走廊,整个走廊里的味道很腥,湿漉漉的那种腥气。有一堆零乱的鲜花放在走廊里的垃圾上,颜色黄黄的很脏,还有红色的花,细看是康乃馨。
罗泽在急诊室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安琴躺在急诊室里,大夫还没有到,值班护士已经给大夫打了电话。整个走廊里都能听到安琴不停的尖叫声,烫伤的疼痛现在变得越来越巨大。而那个值班大夫还是迟迟不肯出现。问题是,大夫们并不疼痛。
“出什么事了?”朱小旗紧赶了几步,朝急诊室里看看,他没敢进去。
“不会是又喝药吧?”朱小旗又返回身,小声问罗泽。
罗泽把朱小旗拉到一边,季老师也跟了过来,罗泽的脸色很怕人,他开始激动地小声讲安琴的事,手在头上比划着,罗泽从来都没这么激动过,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忧郁,而是充满了惊恐:“她自己把一暖瓶开水,从上到下,一下子就倒在自己手臂上。”
“一暖瓶开水从手臂上倒下来?”朱小旗小声说,“她是不是疯了?”
“一暖瓶开水?”季老师说,“怎么会?从手臂上倒下来?”
“怎么办?”罗泽告诉不告诉安琴的家里人。
“到底为什么?把一暖瓶开水从头上倒下来?”季老师盯着罗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安琴居然会受这么大刺激,出了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吵了起来?你和她吵了起来?“
“我知道昨天晚上安琴喝多了。”朱小旗在一旁说安琴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她把他的手机拿出去打电话就没再回来,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想不到会出这种事。
“这种事,是不是,我回避一下的好。”罗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季老师说怎么会出这种事.说清楚一些。
罗泽说他怎么也想不到安琴昨天晚上会出现在自己的画室里,他在酒吧里和安琴通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安琴可能是喝多了,“她要不是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我也许不会接。”罗泽对朱小旗说。
朱小旗说昨天他们是和学校里的人喝的酒,当时安琴在桌上已经就喝了三个小扁瓶竹叶青,后来就要了朱小旗的电话出去打电话,她说她要是用自己的手机给罗泽打电话罗泽总是不接。安琴出去了好长时间,后来他们就找不到她了。他们谁也想不到安琴会去了罗泽那里。
“她怎么进你家?你当时在不在家?不在家?是吧?肯定不在家?”朱小旗说。
“她肯定是配了不止一套钥匙。”罗泽说,谁也说不清安琴到底配了几把他家的钥匙,前不久她已经把一套钥匙还给了罗泽。但罗泽想不到她还有一套钥匙。现在可以肯定的情况是安琴是喝得太多了,然后去了罗泽那里,再然后就是躺在画室的那张床上睡着了,睡之前她还喝了一瓶竹叶青,因为罗泽在画室里看到了一个竹叶青的空瓶。
“怎么会出这种事?”朱小旗说安琴就是醉了也不至于用开水把自己浇成了这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季老师看着罗泽,追问罗泽。
到了这种时候,罗泽也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罗泽对朱小旗和季老师说自己当时正和一个女孩在床上,因为他和那个女孩儿也回得太晚了,进家后就没去画室,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安琴会在画室里睡觉。
“因为回来的晚,已经是凌晨了,一回来我就和那女孩上床了。”罗泽说。
“谁?那女孩是谁?”朱小旗说。
“就是顿珠。”罗泽告诉了朱小旗。
“我见过没有?”季老师说。
罗泽告诉季老师这女孩以前是自己带过的学生,比自己小四岁。
“你们当时正在做是不是?”朱小旗小声问。
罗泽点点头,说是,说:“那时候差不多都快结束了。”
“可能是顿珠的叫声惊醒了安琴,她就摇摇晃晃过来了。”罗泽说。
“难怪!”朱小旗说这真是戏剧性巧合。
“她看见了?”季老师说。
“是。”罗泽说。
“你们当时正在做?”朱小旗又问了一句。
“是。”罗泽说。
“还开着灯?”朱小旗说。
“我习惯开灯,但那会儿天都快亮了。”罗泽说。
“这种事,妈的!”朱小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说这种刺激谁也受不了。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在我家。”罗泽说这种事谁也想不到。
“没把开水浇到你们头上,倒把自己浇了。”朱小旗眉月之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气,说这就是安琴,要是她妹妹安梅绝对不会这样,换一个人也不会这样,这就是安琴,这是安琴的性格,有自残的倾向。上次自杀就可以让人看出来了,她就是这种性格。
罗泽蹲下来,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那一幕又出现了,那可怕的一幕又出现了,那一幕太可怕了:
罗泽光着身子跳下床把安琴从地上往起扶的时候,看到了安琴那张脸,那张脸是在一刹那间就因为疼痛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手臂上的皮肤像是一下子被气吹了起来,鼓了起来,是一个一个活泼泼的水泡。
罗泽往起扶安琴的时候,不小心碰疼了她,安琴大声地尖叫,拼命地挣扎。罗泽的身后,什么东两一下子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碎了,是那只放在电视机旁几子上的郎红梅瓶,瓶里养的水竹已经有两年多了,还是安琴在花市里买的,一直养在那里。
往外搀扶安琴的时候,罗泽又把沙发靠背后边春凳上的书都带到了地上,精装本的画册散落了一地,那只很大的蜘蛛螺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瓷器碎裂才有的那种十分清脆的声音。罗泽感觉是安琴手臂上那一个一个水泡爆裂了,爆裂了,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问题是,该怎么办?现在还没告诉安琴的家里人。”罗泽又站起来。
“你把衣服都穿反了。”朱小旗对罗泽说。
罗泽把薄毛衣脱了,又重新穿了一次。
季老师和朱小旗的意见一样,都认为罗泽最好回避一下,安琴的家里人由他们来通知。
“这种事必须要通知安琴的家里人。”季老师说:“那个叫顿珠的女孩你也要让她回避一下,让她回北京,你不是说她现在在北京开烤肉茶吧?她要是在,情况会更加混乱, 你先把这个顿珠送走再说。”
朱小旗对罗泽说:“季老师说得对,她在这里只有把事情弄得更糟。“
季老师的想法却马上又变了,季老师的意思是顿珠不必马上回北京,“一旦需要她做证呢,我看有这种可能,这要看安琴的伤势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反正这是麻烦事,不是那种简单的麻烦事,是乱七八糟。”
“再麻烦也不至于把这个顿珠牵扯进来。”朱小旗的意思还是先让顿珠回去。
罗泽的意思和朱小旗一样,他也想要顿珠马上离开,说这件事最好不要把她牵扯进来。罗泽说就让她马上回北京。需要她的时候让她再来。再说,需要她做什么?
“她只不过是在跟我*,只是*。”罗泽说。
“那你就先去送顿珠,然后你在家里等着,我通知安琴的家里人。”朱小旗对罗泽说:“现在你最好回避一下,有事我给你打电话,你看到是我的电话再接。”
顿珠一直坐在罗泽的车里,她的情绪更激动,她是越来越激动,刚才她是吓坏了,现在才稍稍清醒过来。她想不到罗泽家里会有另一个女人,她觉着自己真是不能够原谅罗泽,而且,顿珠真是给吓坏了,在那种时候,她和罗泽就要到达快乐的顶峰了,那种感觉简直接近飞机失事,如果有人体会过飞机失事的话。
人是一下子从云端倒栽下来。她都没来得及看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人,她现在才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安琴。顿珠觉着如果这个叫安琴的女人把那瓶开水泼向自己和罗泽她的心里还会好受些,在安琴把一瓶开水从自己头上倒下来的时候,顿珠觉着这个世界忽然毁了,紧紧搂着她的罗泽在那一瞬间忽然浑身僵硬了,身上的每一块地方都不再有力而柔软,忽然变得像石块一样僵硬了,一切都凝固了。
顿珠坐在车里,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方向盘上,方向盘上包着一层毛茸茸的皮毛,这样会让罗泽的手舒服一些,是让罗泽的手,不是让别人的手。她现在是既不能下车,又不能到急诊室里去,她的东西都还在罗泽的家里,她只有等,等罗泽从医院里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罗泽他们在医院里做什么?
罗泽这时从医院里出来了,出了医院门,停了一下,左右看看,他感到身上有些冷,这个季节的早上是有些冷。他的车停在医院门口西边的饭店前边,树木的颜色已经开始转黄了,叶片的边缘部分已经让人感觉到了秋天。罗泽走到车跟前了,他拉开了车门,把一条腿跨进车去,另一条腿也跟了进来。
罗泽把车门关好,他没有马上开动车,他看着顿珠,顿珠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红红的。这让罗泽的内疚更加加深了。罗泽想不到会出这种事,这种事对一个人的伤害绝对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伤害。
罗泽看着顿珠,顿珠看着外边,罗泽只看见顿珠的一个侧面,顿珠微微突出的嘴唇。
“嘿。”罗泽对顿珠说。
顿珠把脸转了过来,只把脸转了过来。
“我把你送到车站吧,你最好马上回北京。”罗泽说。
“你说我算什么人?”顿珠说。
“没你的事,这事全怪我。”罗泽说。
“你说我算什么人?”顿珠的眼泪慢慢涌了上来,突然流了出来。
“你别哭。”罗泽把车启动了,慢慢慢慢打着方向盘。
“我后悔。”顿珠说。后悔自己怎么会闯进到罗泽和这个叫安琴的女人的生活里来。
“我和她早就没事了。”罗泽说。
“没事她怎么还住在你家?”顿珠看着罗泽,眼里都是泪。
罗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事情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她怎么会睡在你的房间里?”顿珠又说。
罗泽又把车停了,他把身子转过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他手一点一点,像是在讲课。罗泽告诉顿珠是安琴自己配了他家的钥匙,而且配了不止一把,他在北京住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躲避她,因为她已经自杀了一回:因为他清清楚楚告诉了她自己不想结婚。不是不想和她结婚,是不和任何人结婚,自己是不要婚姻,要没有一点点责任地生活下去。
罗泽说根本就想不到她会在他们进家之前已经在家里了,而且又喝了那么多酒,罗泽说:“我和她早就结束了,是她不想结束,她不想结束的原因是要想和我结婚,我不会结婚,我和她很长时间都没有性方面的关系了,很长时间没有*了,这说明我们早已经断开了。”
“很长时间没关系了。”罗泽看着顿珠,发现自己是越解释越乱越复杂。
“你不要再说她。”顿珠说。
“我也没有办法?”罗泽说:“她要那样,她要那样,她就是要那样!”
“她是为了你。”顿珠说。
“上次是喝了大半瓶罗眠药,又喝了半瓶消毒液。”罗泽说。
“她是为了你!”顿珠又说,觉得自己在情感上已经倾向于这个叫安琴的女人了,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感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你就不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顿珠说。
“怎么改变?”罗泽把车又开动了,往自己家的方向开。
“比如,和她结婚。”顿珠说。
“不会!”罗泽说。
“你为什么?”顿珠说。
“我对你也说过,我就是不想负责任!”顿珠的话好像是激怒了罗泽,这天早上发生的事对他的刺激是太大了,罗泽重复着自己的话:“这话我也对你说过,我就是这种人,我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但别人非要我改变我的生活,这办不到,自杀和自残都不能让我改变我的想法,我要得只是性和自由自在地生活,我不会欺骗任何人,也包括你。你们愿意我就做,你们不愿意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任何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