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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明阳镇地处偏僻,镇里只有一家卫生院,平时医治些跌打损伤以及小咳嗽小感冒。象水晶这样里外都是伤的患者,他们只能草草检查一遍,上了药做了伤口包扎,嘱咐送到大医院再做全身扫描。
黛虽然不知道明阳小镇,留心了一下日历的时间,停留在她离开自己世界的第三天,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就怕回来的日期移前或者挪后,出现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
想了想,她在卫生院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要求寄些钱过来。既然回来了,身无分文可是寸步难行。她的家境殷实,父母都是资本家,不需要她辛苦劳作,做实习记者只是爱好罢了。
救她下山的一名女子热心地帮她取了钱,她千恩万谢。挎包留在水晶的世界,银行卡身份证全部没有拿回来,回去还要补办一系列的证明。她是怕麻烦的人,想到还要跟家里人诸多解释,深感头疼。
从外面买了两碗面食回来,刚进卫生院门口,里面吵吵嚷嚷得不象话。仔细一听,吵闹声好象是从她安置水晶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
心里一紧,她加快了脚步。刚刚推开房间的门,一个白色枕头迎面飞来,正巧砸在她的脸上。
房里的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枕头虽然不重,被这样一砸,可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她黑着脸丢了枕头,在各色眼光中,把面食往床头柜重重一放,发泄自己的不满。
水晶躺在床上,脸上贴着创可贴,全身上下缠满了白色纱布,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瞅了瞅她,不吭声。
医生护士看见她,争先诉苦:“你哥真是倔脾气,无论如何不肯让我们注射消炎针。身上小伤口这么多,肋骨受了撞击,腿部还有外伤,要是不挂消炎针,发炎了怎么办?发炎引起发烧又怎么办?严重的会死人,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黛恼道:“谁说他是我哥!”
护士惊奇地看着他们相似的面孔,指了指不动声色的那位:“可是,他刚才说,你是他妹妹……长得这么象,可不是兄妹?”
黛烦她:“难道不可以是姐弟啊!”
护士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水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轻蔑的嗤笑,扭头不理她。
“打针,当然要打,我们又不是没钱,是不是,弟弟?”弟弟两个字咬在牙齿缝里,她笑得如沐春风。
抓住他欲躲闪的手,黛盯住他的眼睛,半认真半恐吓:“生了病就要打针!不打针就好不了!就算你平时怕打针,但是今天这针,一定要打!”
水晶迎上她的目光,眼里泛出冷冽的光芒,如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黛顾不上琢磨他眼光的深刻含意,示意护士赶快扎进针头,挂上药瓶。
水晶不再挣扎,一切由她。
全部摆弄妥当之后,护士松了一口气,医生开了些口服药,谆谆嘱咐她尽早把弟弟转到大医院看。她点头,一一记下。
医生护士走后,黛揭开塑料袋,取出快餐盒,就要喂水晶吃面。他手臂受了伤,吃东西不灵便。
面条送到嘴边,水晶撇开了脸,根本不领情。
黛耐着性子哄他:“不吃饭的话,你的伤不容易好,走路也没力气。”
水晶哼道:“别哄我,我又不是孩子!”
黛用手肘碰碰他,笑道:“怎么,还在介意我说你是弟弟的事?你虽然经历比我多,看着却不比我大多少,再说了……”她压低声音,眼睛偷偷往门口溜,“虽然你在那边是族长,但是在这里,什么都不懂,让你当哥哥会闹笑话的,还是先屈尊做个小弟,以后熟悉了再当老大吧!”
水晶黑色的眸子盯住她,脸仍扳着,语气也不友善:“为什么帮那些人暗算我?”
“暗算?”她愕然。
水晶飞快地瞄了眼吊瓶:“那东西,扎到我的身体里,不是想害我的性命吗?”
黛看看他,又看吊瓶,失笑:“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让护士给你打针?”
水晶一眨不眨地盯住她,等着解释。
她放下面食,咳了一声,开始给他上起现代世界第一课:“这个东西,相当于你那边世界的疗伤药,只不过草药是固体,这玩意是液体,明白吗?”
水晶瞅着一点一点滴落的点滴,若有所思:“这是疗伤药?”
“嗯,医学方面,我们比你们发达。”她做了个总结。
水晶脸色很不好看,反唇相讥:“巫术方面,我看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有造诣!”
黛坦白承认:“巫术,在这个世界已经销声匿迹了,偶尔出现的神迹,我们叫它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他又困惑。
“这样,我们回去以后,你可以看电视看电脑,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掌握这些小常识的。”
水晶不说话了,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陌生。
黛举了举面碗,他老老实实张开嘴,一口一口吞咽下。
“味道怎么样?我住的那个大城市,好吃的东西从大街头排到大街尾,而且不止一条街,保准让你大饱口福。喏,煎蛋,我让老板特意煮的,吃了补身体。”
水晶看看她,长长的睫毛垂落,遮掩住所有心事。
在小镇住了三天,水晶恢复神速,小腿的伤已经不妨碍行走。黛带着他向众人告辞,只是救他们的一伙人行踪飘忽,让她深感遗憾。
开出明阳镇的破旧大巴上,黛和水晶坐在最后一排。他们穿着镇上买来的格子衬衫蓝色牛仔裤,背着装满零食的牛仔背包,出双入对就象一对亲密的伴侣。实际上,她紧张他仅仅是怕他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
水晶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半短不长的头发理顺了,风一吹,额发飘飘,一副文弱书生的标准模样。黛却了解他骨子里暴戾的本性,半死不活都能打退一头熊。他不爱说话,总是若有所思,平添几分高深莫测的气质。
车刚开出来黛还能强撑精神,向水晶指点沿途的风景。车至半途,她就捱不住了,连着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身体象瘫在座位上,直往下滑。
道路不平,车子一颠一簸,她的脑袋象小鸡啄米,一点一点,软绵绵的身体忽左忽右,眼皮象落了闸的铁门,怎么撑都撑不开。最后身体一歪脖子一软,倚靠在了水晶的肩膀上,酣然大睡。
一直欣赏车外风景的水晶没料到她的突然举动,微微一震,迅速抬眼扫视车内诸人,自然没有人会留意他们。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大胆地端详靠在他肩膀睡得毫无形象的女孩。
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上翘的黑色睫毛。
车里人少,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俩人。水晶挪了挪身体,让她顺着他的肩膀滑下来,蹭过他温热的胸口,趴俯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细细密密的长发遮住了黛半边脸,水晶犹豫了一下,苍白的手指伸出,撩开她的发丝,拨在她小巧的耳朵后面。他看着她,眼神平静柔和,手指无意识把玩着她软软的耳垂。
车子颠了一下,手指借着震动,滑向她白皙细嫩的脸颊,轻轻摩挲。
背靠在车窗边,水晶仰起了脸,回忆起诸多的往事。初见时的惊愕,再见时的迫害,他记得她出井时孱弱无比,偏在众多族人面前损他颜面。
“弃人者,必遭人弃!杀人者,必被人杀!”
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心里漾动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莫名。
他和她认识不深,她作为容器而来,他只为取走魂魄,相互之间是主仆的关系。他一直认为她是仆,她只是卑微的容器,使命结束,她就毫无用处。
她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只因为肚子饿;她又象个勇敢的母亲整夜守护受伤昏迷的他。两者形象差距太大,他无所适从。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者,都是。
那一夜,她拍着他,哄着他,说,妈妈在这里,乖孩子,不要怕。他的泪都快落下。他是见不光的人,他生存在黑暗中,温情,无法承载。
她喂他吃面条,一板一眼纠正他不是哥哥,是弟弟。她的语气俏皮,神态温婉,他冰封许久的心墙,坍塌一角。
慢慢闭上疲惫的双眼,水晶觉得,需要休息了。
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向乘客大声喊话,到站了,下车!
黛是被司机的大嗓门吵醒的,她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醒来后全身骨头都象移位一样,酸疼。睁眼一看,趴在水晶大腿上,连忙抬头,看到少年清秀的脸,黑发遮盖了眼眸,朱红色的唇浸润在落日的余晖中,透出一种令人惊叹的虚弱的美。
她忘了叫他,呆呆看着他出神。水晶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了她的眼。
“啊,那个,我们到了,要下车了。”黛慌忙说着,装做整理东西,心虚地别开眼睛。
水晶仍旧不言不语,跟在她后面站起,下车。
“到家了吗?”他看似不经意地问。
黛摇头:“还没有,明阳镇偏远,还要再转一趟车到市中心,那里才有开往花集的长途车。”
“花集?”
“嗯,我住在花集市。”她不打算多说,他也没问下去。
抬起头,看向失去光亮的天空,又看车站门口,N多热情拉客的旅舍老板。
她苦笑:“看来今晚,要住旅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