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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容华背叛过沈氏,一个曾经背主的人,是不能被重用的。为了破开萧皇后的心防,她用这种激烈的方式……
同时也是自断一臂——得罪了五个前途无限的贵女,许氏日后必定艰难,那么她就只有依附于萧皇后这一条路,而绝无别的办法。萧皇后知道这一点,就会对她非常放心。
以退为进,不愧是许容华!
但就算是如此,林媛可不认为这姓许的就真一辈子不会背叛萧皇后了。
嫔妃们仍然笑着品尝果脯,一壁称赞许容华。大秦后宫的嫔妃们,每到了选秀的时候就额外团结,今日也不例外。
正谈笑间,内监奏禀的声音从正宫门外,一直传向了主殿。
三十丈的距离,不远不近,每五丈站一个传话内监,一人喊话后另一人接着喊。这就是新妃初次觐见皇后的礼数,内监的声音不断响起来,隆重而肃穆。
初入宫的女孩们,都会惊愕为什么长信宫的前院和穿堂会这样大,大到可以及得上自己家中的一座园林。那路为什么这样长,总也看不到头,到了尽头却发现主殿的门扇开的那样宽,里头铺的全是大红色的长毛毯。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女孩子们都走得小心翼翼,低眉敛目,不敢四处乱看。坐在主殿里的大小嫔妃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
而后她们跨进了门槛。随着礼部尚书大人的高呼“觐见”,她们全部在距离皇后三丈远的地方跪下了。
殿内一时沉寂。萧皇后有些愕然地瞧着她们。
“哟,这竟然是六个妹妹。”赵淑媛笑盈盈地开口了:“这下好了,本宫家乡有《寻秦记》六女的传闻,想不到与你们有缘。”
她说话直爽,却亦得体。
萧皇后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暗暗扭了帕子,拓跋弘竟然苛待她到如此地步,五个变成六个,这么大的事,都不事先知会她一声。
她对着六个新妃抬了抬手,微笑道:“不必拘礼了,都起来,上前给本宫看看。”对新妃立威令她们久跪的事儿,萧皇后现在已经不敢做了,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难过。
在她们入宫之前,萧皇后已经看过画像,此时见到并不觉得眼生。五人曼步上前,萧皇后微笑着点头,一一道:“赵氏嫡长女,谢氏嫡次女,何氏幺女,卫氏嫡长女,任氏嫡次女。果然都是水灵灵地,姿色天成,皇上一定会喜欢。只是,这最后一位妹妹是哪家的贵女?”
六人被选入宫虽然是拓跋弘的帝王权术,但给皇帝献宝,哪里能凑合,每个氏族里都挑了身份最高贵且姿容上乘的女儿送进来。此时站着的六人,赵氏身量高挑颀长,容色端庄;谢氏年幼,脸蛋圆润娇俏;何氏体态娉婷,眉目妩媚透着风情;卫氏脱俗灵动,笑意清雅。任氏身段窈窕,笑意嫣然。而最后一位不为人所知的女子,她并非绝色,亦无何氏的媚骨,却在六个新妃中很是扎眼——因为她的皮肤实在太白皙了。
白得像画出来的。
中原的男人们都喜欢白嫩的美人。就算一个不漂亮的人,肤色好就足够吸引人了。
林媛盯着她看得移不开眼,真亮眼啊……林媛可以确定这女孩不是得了白化病的怪异的白,那种白,给人的感觉就是美丽与精致。
她爹该不会娶了个欧洲的老婆吧……不过看眼睛和头发,也不像。
听到皇后的问话,这第六个女子上前跨了一步,稳声回答道:“嫔妾是翰林院学士安汝正之女。”
一语惹得众人再次惊起来。翰林院的安大人……
不就是一月前的新科状元!
学白了少年头,这话不是胡言。寒门子为了光宗耀祖考科举,从三四岁开始读书认字,到五六十岁中秀才的大有人在。安汝正五十多考上状元,不算稀奇。
古时候的科举,进士的录取率和现在的清华有一拼。全国的学子,能进殿试见到皇上的,也就几十个。
只是想不到,安汝正一介贫民,竟养了个天仙样的女儿。家里穷的女孩儿,少不了自幼干活,但是安氏的皮肤不但没被晒黑,反而比贵族女孩们更细腻。
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安汝正虽长于平民,却是天生的贵命。连将来要进宫嫁给皇上的女儿,老天都给他准备好了。
萧皇后有瞬间的错愕,转瞬回过神来。皇帝把安氏添上来,也是合情合理,给四个氏族恩典的同时不能忘了寒门。
皇后对安氏笑道:“不错,状元郎的女儿。”说着,正一正神色,朝殿前站着的几位礼部官吏抬手示意,口中庄重道:“请旨。”
立即有一位员外郎手捧数道圣旨跪地,再由御前尚仪女官双手接过至皇后面前,恭敬奉上。
最终由皇后亲手打开这些明黄色的丝帛,念道:“皇上有圣旨,命本宫在后宫中通传。六位礼聘的贵女,各封‘淑、涟、令、温、庆、宁’六姬位,列从五品。”
这是皇上下了圣旨,由皇后亲口通传,是最为庄重的后宫懿旨。六人不敢怠慢,按着规矩行三拜九叩大礼,口中高呼“圣山万岁,太后千岁,皇后千岁”。
皇后端坐着受了礼,等她们拜完了,方一个眼色示意身后,立即有几个姑姑端了东西上前,将皇后的赏赐分发给各位新妃。
姑姑们手捧的最上头是六人册封的圣旨,下头的盒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但这面子上的活,萧皇后一向做得漂亮。在这上头委屈了新妃们又有什么用呢?真想打压,往后有的是机会。
六人依旧跪着,双手接过了东西交给身后宫女,圣旨则恭敬地捧在手里。打开了看,赵氏为淑姬,何氏为涟姬,卫氏为温姬,谢氏为庆姬,任氏为宁姬,安氏为令姬。
皇后道:“你们已经受封,如今就是正经的天子嫔妃了,日后要用心服侍皇上,为大秦皇室开枝散叶。”
皇后照例要教诲新妃们。六人纷纷低头受教,连声称是。皇后说完了肃穆的话,神色一转,含笑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在座诸位都是往日里侍奉皇上的姐妹,你们多多熟络着,日后要好生相处。”
有掌事的内监引着六人依次向嫔妃们见礼。
林媛记得,当年她是侍了寝之后,才有资格来长信宫请安,觐见众妃。
这就是礼聘与选秀的不同。礼聘,是皇家下了厚礼去臣子家中求娶女儿,选秀,则是臣子们将女儿献给帝王。身份的高低,一开始就注定了。
这六个人,从跨进皇城贞顺门的那一刻,就是正正经经的皇家妾室,皇帝不可以随意废弃她们。不需要侍寝,她们就有资格来长信宫了。
嫔妃们受着新妃的礼,有的笑意盈盈做足了面子,有的额外热情、趁机拉拢,当然最多的是冷淡与不待见。
因着皇帝没有来,嫔妃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人堆里的刘婕妤拉着梁才人窃语道:“……没想到是从五品的姬位啊。当年选秀,我们那一批里家世最高的徐氏,不过封了小仪,就是现在的文贵嫔。她父亲可是二品的大员……”
“那有什么办法,她们是礼聘呀。”梁才人言语中亦泛着酸,她是和林媛一批进宫,家里长兄是正四品偏将,她也才得了才人位子。真比较起来,赵、卫几家世族衰落后,空有爵位,族中做官的多是五品往下,五位新妃的父亲官职怕都比不过她。可谁让人家运气好呢,正赶上了皇上的恩赏。
礼聘是一种破例,可不是常事。一位帝王一辈子通常只有一次礼聘,那就是迎娶原配皇后。除此之外的礼聘,多半是拓跋弘这样,为着朝堂的权势将女孩们当做棋子。
梁才人心里不平,自然只是女儿家的妒意罢了。她是没那个脑子看透前朝的纷争,更不知拓跋弘这样做的苦心。
“但皇上也不是十分喜欢她们呢。”另一个穆美人低声笑了:“她们受了礼聘,在交泰殿面圣时,皇上因着国事繁忙,只远远地露了一面就走了。现在她们连皇上的样子都不知道呢。依我看,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慧嫔娘娘和静妃娘娘,下头还有恬嫔、文贵嫔,她们哪里争得过。”
梁才人一听,脸色也好起来了。
如这边刘婕妤几个一般,低语的声音不断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嫔妃们受的打击不轻,心里都堵得慌。
林媛倒是没怎么在意。皇宠优渥、身怀龙嗣,她的日子风光到这种地步,哪里会把六个姬位当成威胁呢?
这人呐,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不怕不怕了。
坐着吃许容华的果子,再笑眯眯地欣赏安氏这个白美人,心情还不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