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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涟姬早已不是曾经的隆宠模样,林媛并不将她放在心上,然而她和死了的任氏……
“何氏进宫日子不长,任氏又死得早。”初雪淡淡说着:“她虽然跋扈骄纵,但十分顾念旧情。”
是啊,若是任氏活得够久,再好的姐妹都能反目。任氏死得早还有不少好处,得到了追封,好姐妹还帮着她讨公道。
林媛偶然得知了何氏也是个揪着那日的事不放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好生利用。
“昙花花圃的事情,绝不能那么算了。”林媛胸口起起伏伏:“你要帮我做两件事,其一,你悄悄地出去一趟,去何氏那里……其二,让小成子去尚膳局一趟……”
林媛絮絮地在初雪耳边说了好久,初雪听着惊恐,跪下道:“娘娘,您这是最要紧的关头……不管是什么事,都要等您生了之后再做打算呀!”
“我知道你是怕我分心。”林媛声色中透着狠劲:“你以为咱们安心生产就能平安么?笑话,我一临盆,宫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如反守为攻,等待会子闹起来,皇上必定严加戒备,那些有心思的人才不敢动手。我定下这一计,既是为了追查昙花花圃的事,也是为了保自己顺利生产。”
初雪听着点头,一转眼跨出了门。
***
此时的何涟姬,正坐在自己寝宫里,暗自伤神。
早已失宠的她已经不能够打动皇帝。为了任晗,她顶着暑热在建章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皇帝却十分不耐地要她回去,并很快备辇急急地赶去了绯烟楼,陪着盛宠的慧嫔娘娘生产。
何九鸯和任晗不一样,她虽然张扬,却不失理智。因此在听到慧嫔临盆的消息时,她识趣地告退了。
再闹下去,连自己都会不保,如何为任晗报仇呢。
她无力地起身,命宫人们传午膳过来。
一会子贴身宫女进来了,手上却没有端食盒。她面色有些异常,上前双手捧了东西给何氏,一壁道:“这是扫地的小宫女方才在宫门前发现的!”
那是一块不大的白玉佩,被宫女握在手中,晶莹剔透,是上好的玉石。上头刻着两条鲜活的鲤鱼,雕工精细地似活生生的一般,锦鲤呈祥,是为福瑞。只可惜那上头有两道深深的裂纹,玉碎,已是不中用了。
何氏只看了一眼,大惊失色:“这……这是哪儿来的,你再说一遍!”
“是在宫门前捡到的!”宫女被吓住了:“小主,奴婢觉得眼熟……”
“你退下!”何九鸯一把夺过玉佩,睁大了眼睛对宫女喝令。那宫女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退下了,回头悄看着何涟姬将玉佩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何九鸯双手摩挲着玉佩,眼泪不由地就下来了。这是任晗的东西,陪伴她十多年的任晗的遗物。
任晗在华阳宫门前跌到血崩,但还没有立刻死去,是被送回宫后血流不止,不治身亡的。当时她早已昏迷,死在睡梦里头,何九鸯想和她说句话都不能够了。
她死后,东西是由贴身宫女与何九鸯一块儿收拾的,但是独独找不见贴身的双鱼佩。
后来任晗的宫女告诉她,许是摔倒时掉落了。这双鱼珮是任晗的母亲留下的遗物,任晗一生都当宝贝贴身带着,万不能弄丢。何九鸯带了人去华阳宫附近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怕是被哪个贪财的宫人给捡了。
但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双鱼珮上的裂纹,很显然是摔在地上导致的,那么就应该是任晗摔倒时落下的,只是为何今日会出现在她的宫门口……
何九鸯反复翻看着玉佩,突然地,她在背面看到了几个雕刻的歪歪扭扭的小字。
凑近了眼睛贴上去看,是三个字。
赵明兰。
咸福宫淑姬赵氏!
何九鸯霍地站起身,冲出寝殿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一壁不住地走动,一壁喃喃道:“任晗,你在吗?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任晗……”
她神色呆滞,如同疯了一般,四周宫人都吓得连声呼喊着聚集过来了。何九鸯漫无目的地晃了一会子,突然停住,紧紧攥着双鱼珮。
不管这世上有没有鬼神,这一次,她信了!
一定是任晗的冤魂在求她帮忙的!
她抹一把眼泪,目光锐利地如同一把剑,透过重重庙宇看向咸福宫。赵明兰,竟然是你!
何九鸯心里恨意滔天,只是眼前皇上心里牵挂着慧嫔,有再多的筹谋也得等以后了。四周宫人们都吓傻了,看她平静下来,连忙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她回屋子,一壁问道:“小主怎么了?要不要传御医……”
正在这时,外头一个内监跑着闯了进来,大呼小叫道:“啊呀,不得了了,宫里出大事了!华阳宫里出来蛇了!还在生产的慧嫔娘娘吓得不轻,皇上震怒……”
这内监方从外头回来,还不清楚屋里的状况,面上带着好奇与激动,向一屋子人宣布这个自己听来的震动满宫的消息。一个宫女连忙上去捂了他的嘴:“吵什么呢!慧嫔娘娘如何了与咱们有什么相干,你不知小主刚刚病了!快去请个御医来看小主……”
话未说完,何九鸯一声冷喝打断了:“请御医做什么,我没病!”说罢一双骇人的眼睛盯在内监身上:“你方才说什么?慧嫔的屋子里看见蛇了?”
说话的内监见自家主子不好,早已由兴奋变成畏惧,跪下来小心回话道:”是……是看见蛇了。且听说,那蛇和两日前花圃里的蛇是一样的品类……”
何九鸯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浮起一丝冷笑:“走,我们去华阳宫。”
何涟姬身边的宫人们本不放心自家主子这么出去,且是去乱成一团的慧嫔那儿,没得徒惹一身腥。不过何九鸯十分坚持。
到了华阳宫正宫门,何九鸯一跨进去就和三个正往外走的嫔妃撞上了。迎面的卫温姬哎哟了一声,扶住门框没有跌倒,一眼看到何氏过来面上一惊,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匆匆擦身而过。
何九鸯的眉头皱起来,一旁刘婕妤急急与她道:“绯烟楼里出了事,大家都避之不及,你还敢过来!”说罢也慌忙跑了。
何九鸯不为所动,面色凛然地朝绯烟楼走去。还未进屋子,就听到里头茶碗摔碎的声音。
又有几个嫔妃低着头走了出来,而绯烟楼内殿里头,皇后与静妃都在,除这二人之外,另有十数个嫔妃跪在地上,有间或的抽泣声。皇帝端坐在首位,并不说话,倒是萧皇后满目威仪地扫视底下跪着的人,一壁端了茶碗闲闲地磕着,一壁慢条斯理地道:“慧嫔屋子里的蛇是怎么出来的,你们若是没有人肯说,就一并发落了吧。”
哭泣的声音更加大了几分。张婉仪凄楚地道:“皇后娘娘明鉴啊!绝不干嫔妾的事……”
“不干你的事?”皇后说得平静,话语中却透出森然:“你们这几人方才一直是站在内室殿门旁边的,这蛇能跑进产房去,除了你们又会是谁呢?只怪没有人肯承认,皇上动了圣怒,本宫没法子只能把你们一块儿处置了。”
何九鸯闻言知道不好,硬着头皮进去了,站在角落里头。皇后正焦头烂额,倒是没有看见她。
跪着的人里头赫然有这段日子十分得宠的赵淑姬和恬嫔二位。她们也是倒霉,好巧不巧站得离内室最近。而方才那几个有幸能离开的嫔妃,都是站得远的,皇上开了恩,没有牵连上她们。何九鸯缩着身子,目色阴冷地直直看向赵淑姬。
“慧嫔怎么样了?”半晌,皇帝沉沉问了一句。
“娘娘受了惊……”一个嬷嬷浑身颤抖地跪着。
拓跋弘恼怒起身,一脚将身边一个嫔妃踹倒,恨声道:“越发地放肆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残害慧嫔!”说罢冷冷扫一眼萧皇后:“那日花圃的事情竟还没有结果?今日又有蛇出现,皇后,这就是你掌宫的结果?”
萧皇后暗暗叫苦,不得已只好跟着跪下了,默然垂首,并不多辩驳什么。
拓跋弘烦躁而恼怒,连日刺客的事情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宫中却还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慧嫔动手。从产室里抓出来的两条蛇已经被拦腰斩断,装在一卷麻布里头扔在角落里,拓跋弘伸手指着几个御前宫女道:“都进去搜!看再有没有蛇!实在不行将慧嫔挪个地方。”
“皇上,娘娘现在不能挪动啊。”说话的是一脸苦相的吴御医:“娘娘正在生产,又因惊吓气血逆流,境况不容乐观。若是挪动,恐有血崩之危。”
“混账!”拓跋弘抓了个茶盏砸了下去,负手而立如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踱了一圈,恨恨道:“查,给朕彻查!若是慧嫔有什么闪失,你们……”他的手指指向那些难逃干系被牵连上的嫔妃们:“就给慧嫔与龙嗣陪葬!”
宫里头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人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