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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一个蒙古王还好应付,这里是秦国宫廷不是西北围场,在自己地盘上主场作战,林媛自信没什么问题。就算她想不出办法,闭门不出也是个主意,元烈就算再性格乖戾,也不可能当着列国与秦国臣子百姓的面宣称他要带一个秦国皇妃回去当女人——这样大张旗鼓,蒙古国内的其他部落一定会以此为契机,指责他沉迷女色不顾国本,进而谋逆挑战皇位。
然而最糟糕的是,静妃居然搅进了这趟浑水。
提起静妃,林媛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她一伸手将身前的一桌子膳食全掀在了地上,恰如静妃此时在合欢殿里动怒的样子。
“韦宓庄是如何得知蒙古王与我的纠缠,竟敢在两国帝王之间耍滑头来对付我!”她抑制不住自己愤怒的声色。两年前元烈在围场强夺自己的事情早被拓跋弘压下,后温庄帝姬嫁入蒙古,就更无人怀疑林媛了。但静妃却知道……
再次摔了一盏茶之后,林媛颓然瘫软在椅子上:“不……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在乾元八年初的时候就病愈醒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开始谋算,在暗中窥探后宫局势,亦不会放过刚成为皇帝新宠的我。以她暗中的势力,能知道这个秘密不足为奇,只是这一次,这一次……”
“这一次若没有人帮她,她也是不敢动手的。”初雪在侧道:“娘娘,除夕之夜宫女阿凉大胆试探娘娘,可惜试探不成反丢了性命。我们虽然能够因此肯定是静妃要对娘娘动手,但却不知她的谋算计划,最关键的是,蒙古王元烈是个十分危险的人,她一定有贵人相助,这才有胆子与能耐来利用蒙古王算计娘娘。”
“是,你说的不错。”林媛攥着自己的袖摆:“我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明日,列国使臣为长宁帝姬下嫁一事添妆,咱们借此机会出席庆贺。”
“娘娘!皇上说了不准您出宫……”
“我不会惹怒皇上的。”林媛吸一口气:“明日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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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下嫁一事被拓跋弘大张旗鼓地宣扬开来,并引了列国使臣一同庆贺,这不单是给长宁脸面,亦是为秦国造势。秦国每每朝拜,不是选在太后或皇帝的寿辰,就是选在除夕这样的大节庆,如此更将朝拜一事渲染地极尽奢华煊赫。
元月初九,右丞相如期携家眷进宫,先是拜见了帝后,再拜长宁。拓跋弘此时却是在建章宫宴请群臣,邀了使臣们入席。这些使臣们在秦国至少要停留月余,期间拓跋弘按着祖制,日日笙歌筵席,这才是朝拜的仪制。这样奢侈的做法不知要耗多少财力,按说如今交战本不该这般的,只是拓跋弘认为如今境况,更应该宴请各国,以此为契机拉拢他们,一同对抗匈奴。
而拓跋弘的做法已经渐有成效。建章宫中众人纷纷恭贺拓跋弘要嫁第一位女儿,大月国使臣就道:“婚嫁的喜事最是热闹了,我大月国第三皇女刚满十七岁,若是秦国陛下有意……”
拓跋弘一时惊喜,他只不过请人家吃了几顿饭而已,人家就要把皇女送过来和亲了!以往大月国对秦国并不热络,如今他稍稍示好就换来联姻,多半是因着他前年铲除乱党坐稳了皇位,人家才起了结交之心。
遂哪里有不愿意的,拓跋弘思量片刻道:“朕的堂弟,皇族中诚亲王的世子还没有娶正妃。”
大月使者一听这话也是又惊又喜,按着国主的吩咐,皇女是要献给秦国皇帝为嫔妃的,但秦帝如今已三十有三,后宫充盈不说,那位宠冠后宫的昭媛娘娘可是艳名远播,天下皆知的。除夕夜宴时他远远地瞧了昭媛娘娘一眼,实在惊为天人。大月是小国,皇女进宫封位定不会超过昭媛的,如此一来她哪里能争得过昭媛娘娘以及后宫的众多佳丽呢?
但若是赐予亲王世子做正妃……至少日后是个体面的王妃,又是正室,可比进宫后折腾几年就赔进性命去要好。只有皇女身为秦国的亲王妃活着一日,大月和秦国才算姻亲紧密。
遂连忙跪地谢恩。
“高丽王赠秦国长宁帝姬紫水晶一座,东海珊瑚一座。”在大月使臣退下后,高丽一位文臣又上前叩头。他的身后有几名孔武的宦官抬上了两尊宝物,一尊足足三尺高的血红纯色珊瑚,一尊半尺高的紫水晶原石。
“如此宝物足见高丽王的诚意,本宫在此替长宁谢过了。”正当高丽众臣跪地向拓跋弘恭祝时,萧皇后领静妃、赵昭仪一众从前门步入,笑盈盈给拓跋弘行礼。
萧皇后小腹已是明显隆起,面上盖着厚重的脂粉,因她举止中自有端方高贵的仪态,又不怒自威,今日盛装打扮着倒看不出病重的模样,只是脚步虚浮肤色黯淡让人觉着她身体弱罢了。
列国使者见几位盛装艳服的嫔妃进殿,又见打头一人身着明黄色绣鸾凤锦袍,发髻上戴紫金九尾凤头冠,身姿雍容贵气天成,知道这便是大秦的皇后了,不由都转向她跪下叩首。高丽使臣咂舌道:“除夕夜宴时并未见到皇后,还以为右侧这位娘娘就是大秦的皇后了!今日一见皇后,才知大秦皇后凤命天成,非我等俗人可瞻仰。”
因着是为长宁婚嫁添妆,拓跋弘本是安排了赵昭仪和静妃几人作为长宁的长辈女眷,进建章宫赴宴的,却不料到皇后会亲自前来。他连忙起身亲手扶了皇后就座,一壁低低斥责道:“你病成这样,还出来做什么!”
“朝拜这等大事,臣妾不露面实在不像话。”萧后并无多言,端然坐下与各国臣子点头示意。拓跋弘无奈就任她坐着了,抬头瞥了眼那位说话的使臣:“那日除夕,皇后抱病遂不能列席,怎地你还认错了人?”
使臣也不慌张,拱手道:“臣不敢,只是那日看陛下身旁一位娘娘衣饰极盛,容貌不俗,还以为是皇后!今日见到了真正的皇后,方知凤凰真容,这位右侧的娘娘与皇后实有云泥之别。”
他口中所言的“右侧的娘娘”,却正是静妃。这人也是颇为大胆,在他国朝拜时竟言语无忌,静妃被他讥讽地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死死咬着唇才不曾发作出来。却不料此时的拓跋弘不悦瞥她一眼,似随意道:“静妃那日装扮地太华丽了些,难怪人家认错了。”
皇帝说得散漫,静妃可不会蠢到听不懂。她慌得连忙跪下了,不住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是因筵席太过盛大才装束华贵的,并非有意逾越皇后娘娘!臣妾万死也不敢冒犯皇后娘娘啊……”
“够了,你且起来。”拓跋弘淡淡道:“你无心之失,朕不会怪罪。希望你谨记今日的话,永远都不要冒犯了皇后才好。”
静妃连声称是,慌张地爬起来瑟瑟站在一旁。
萧皇后端坐首席,唇角含笑不屑于插言。右丞相萧臻的夫人、一品诰命甄氏起身对她敬酒,西夏使臣献上了一盒产自天山部落、用一座城池才交换而来的贵重胭脂赠给皇后,萧皇后一一谢过,却是懒得理会静妃。
大月使臣眼睁睁目睹大秦的后宫之争,只觉着脊背发凉,再一次庆幸皇女没有嫁给秦国的皇帝。
谈笑间,皇后作为长宁的嫡母,在女眷中按例是第一个添妆的。她从身后宫女托盘中拿过一只香囊,放于中央添妆的金盆中道:“这墨玉麒麟珮,还是先帝曾经的赏赐。长宁是皇上第一位出嫁的女儿,这玉佩,就交于她来传承。”
萧皇后素日里和赵昭仪母女处得很生疏,既不结仇,也不结交。今日她竟拿出先皇宝物添妆,赵昭仪连忙跪地代长宁谢恩。之后静妃等高位娘娘都添了头面首饰、丝绸布匹、香料胭脂之类,几位国夫人也将手上镯子手钏丢入了金盆里,最终轮到了西梁王妃陈氏。
陈氏将头埋得死死的,从袖中摸出一件珍珠璎珞手钏,遣宫女送进盆里。
“梁王妃怎地不太高兴啊。”杨奇之妻、荣国公夫人斜睨着一双眼,讥笑道:“看王妃面色青白黯淡,莫不是您不愿意祝福长宁殿下?”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杨奇与西梁王便是一向不对付,二人多有争执。杨奇自恃三朝元老,官拜太傅,西梁王又自恃兵强马壮在云州当土皇帝,谁也不让谁。拓跋弘看着荣国公夫人那张刻薄的面孔就觉得头疼,只好出面打圆场:“梁王妃今日抱病出席,本就不适,自然不能如尔等一般谈笑风生了。只是王妃对长宁的心意亦是周到的,梁王妃,你说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