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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云熙一句话威逼了,那人才一步迈过来,在她左侧并肩坐下来,嘴角酒窝隐隐闪现,却又像是连手都不知往何处放的局促样。
幸好,此时那雪狐也探头探脑地钻出房门来,蹿到他脚边来讨好卖乖。夜云熙顺口使唤了一句:
“将它抱住了,别让它到处乱跑。”
这还是幼时母亲教的法子,这手足无措之人,让他揣抱个东西,就安妥了。见着凤玄墨弯腰抱起那宠物,揣在怀里,手指没入那雪白皮毛间,轻抚头顶,一人一兽,瞬间皆是安稳自在。
夜云熙转头看看右侧方桌,尽是些烤鸡、卤鸭、烧鹅之类,虽不精致,但确是携带方便、冷热皆宜的下酒佐食,这裴炎也真是会享受,居然还备有一碟桂花糕,作为酒后的甜点心。
她便抬手端了那碟桂花糕过来,拈了一块在口,又递至凤玄墨面前,说道:
“你这身上有伤,不能沾酒,这桌上的东西,好像也不太能吃,只有吃这个了。”
那人听话地接过碟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她也伸手过去,抢了两块放嘴里,权作充饥,那一桌子的冷腥油腻,看着确实没有什么胃口。
等那碟子见了底,她又从桌上拎起那酒坛子,揭开封坛纸,浅浅地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便开始掂量着措辞,一句一句地去试探他:
“听我那统领大人说,那日他们打你,你没有还手,为什么?”
“我……想着,总得要输上一回吧,不然,总是找我打,我也招架不住,哪知他们打得那么狠。”那木头抱着雪狐,似乎真能安稳自在,说话也顺畅了起来,言语间,还带些自嘲苦笑。
“你这拳脚功夫,是跟谁学的?”夜云熙又顺着问了一句。
“在西北军营。”那人答得自然。
“哦,是吗?”夜云熙听了,幽幽接着话,沉吟片刻,又举起酒坛子,浅浅饮一小口,再问他:
“你几岁进的凤家军?”
“十二岁。”
“十二岁以前,在哪里?”
“在西凌草原与香雪海沙漠之间,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云都灭族时,你多大?”
“还在襁褓之中,母亲用命换了我逃出来。”
“云都狐族,还剩了多少人……”
“小时候,记得还是剩下不少,十二岁那年,就只剩了我一人。”
问到此处,夜云熙便开始默默喝酒了,一口接着一口。她酒量浅,身体也还在调养中,自是不敢喝得太多,一次就抿那么一点点,可不知不觉抿了一大半下去,她也未觉察。心里只想着,除了抱起酒坛子抿酒,她实在是不知该做什么了,因为……不忍再问。
寥寥几句,那个草原秘族的命运便被清晰勾勒。二十年前,北辰与西凌两国,突然在草原深处,发现一妖孽秘族,饮血止渴,驭兽为奴,为世间祸患。于是联起手来,数日围剿,数日火烧,将那个传说叫云都的地方,连人带城,化为灰烬。
又传,有些逃出生天的,却被西凌王十几年如一日地,赶着追杀,尽数消灭在在西凌草原与香雪海黄沙之间。原来,这些于她而言,只是茶余饭后翻阅的秘闻传说,对于身边这人来说,却是从就一生下来开始的磨难。
偏偏他语气轻松平淡,一脸安静自然,像是说一段与他无关的前尘旧事。
可是不知为何,夜云熙突然觉得,自己一下走进他心里去了。这人平日寡言别扭,将自己藏得太深,敞开心扉时,也是这般静默无声。可她觉得自己,真的听见了那人心门打开的声音。看着那静谧夜空,仿佛看见,那个母亲用命来换出生天的襁褓婴儿,那个在草原与黄沙间饥渴辗转,东躲西藏的小小孩童,那个挣扎着要进凤家军来的狐族少年……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他,你母亲能护你逃出来,应该很厉害吧?想问他,你小时候,身边都有些什么人?那样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出来的?你十二岁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想到要到凤家军去?你说你的名字是凤栖将军起的,可你十二岁之前,就没有名字吗?你现在无家无国,有过恨吗?你那一身的伤痕,每一处都是怎么来的,还记得吗?
可是,她真的……不忍再问了。兴许是酒劲有些上头,脑子有些转不动了,可说起话来,她又觉得自己脑子里,还是至少有一根弦是清晰地绷着的:
“我那嫡亲舅舅训练的凤家军,向来只重骑射阵法,不重近身格斗。因为,他一直认为,草原大漠作战,骑兵奔袭才是关键的取胜之法。等到需要近身施展拳脚之际,已是穷途末路之时……”
她一边极力绷圆了舌头说话,一边偏头去看他神色变化,廊下灯光朦胧,有些看不真切,她又凑得近些,可这样一来,倾斜的身子又没有一个着力点,拧得有些难受,索性将手撑在他怀中雪狐身上,将脸凑到他下巴处,从正前方去察他神色。
一边仔细瞧着,一边又将话一句一句地,吃力地理开来:
“你这……拳脚功夫,我……瞧得出来,是西凌草原的路子,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在西北军营里学的。凤玄墨,你骗我!”
说道此处,但见那人眼神幽明不定,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情变化,只是略略将脸微微后仰,莫不是被她的酒气熏的?
酒劲渐渐上头,她脑中亦要停摆了,见他往后躲,就下意识地想要恶作剧,跟着就将脸凑过去,趁着脑中仅剩的那根弦绷断之前,说了一句:
“可是,看在你小时候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原谅你。”
然后,就觉得头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最后控制不住地往那人身上搁去,这一搁,好像恰恰搁至那人颈窝处,那血脉流经处,说不出的温暖,熨着她那张吹了半天冷风的小脸,只想往深里埋,便埋头使劲蹭了蹭,鼻尖触及,依稀有些干燥青草味,又不由得深嗅了几口。那感觉,仿佛下一瞬,就要将自己埋进一个充满青草甜香的梦里。
恍惚着,那人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用双手掌心捧了,拇指在她眉眶、鼻尖、唇间轻抚着,她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妥,便吃力地眯睁了眼皮,想要瞧瞧,还未瞧清什么,就被一只手掌覆过来,将她双眼遮了。跌入黑暗的下一瞬,就有个的软软的,温热的东西,朝她唇上印了上来。
她有些反应过来,那木头是在亲吻她。可是脑子转到这里,就转不动了,只觉得,冰凉的脸颊被滚烫的掌心焐着,双眼被安全的黑暗覆盖着,还有那唇间……被丰润的阔唇含着,就像那个越来越深的青草梦境,舒服得不想动弹,甚至,还有些想要更多……
遂就那么乖乖巧巧地仰着头,任他攫取。那人先是蜻蜓点水般,浅浅的含着,轻轻的碾磨,像在探她,见她柔顺听话,便得到些鼓励,渐渐就压得越来越重,紧紧抵缠了檀口,将灵舌也探了进来,一番温柔搅动吮吸。
夜云熙脑中有浆糊,沉沉钝钝的,可心尖上,又觉得轻盈快慰,人都要飞起来似的。便由着他越吻越紧,只懒懒娇娇地应着,那人食髓知味,索性一手伸至她腰背上,将她往自己身上贴压着,一手揽过她后脑,抵死了缠吻。
倒得后来,她就觉得身板被禁锢着,口鼻间也猛烈,渐有些呼吸困难,伸手去推他腰间,碰着跟石头似的,使不动力,又抬起手来拨他的脸,想要挣扎开来,那人倒也不蛮缠,就着她那绵软力道,松开了劲,抬起头来。
“停……停一下,等我喘口气……”
她竟想到要解释一句,方才那气息不畅的感觉,囫囵说了,才别开头,顺势耷拉在那人宽阔胸间,可那如雷心跳,震得她耳膜轰轰难受,抬手撑压着,想要借力直起身来,可又跟软骨头似的,使不上力。
听见头顶有长长喘息声,还夹杂些低低哑哑的嗤笑,她又有些骄气上来了,生平最听不得有人取笑她,努力抬起眼皮去看,那人眼神如水波,一浪一浪地笼住她,嘴角那丝笑,不停地忍,又不停地浮上来,酒窝忽深忽浅,微启的唇间,丰润可口……像个夜间的妖。
她一阵心思迷离,仰头凑上去,递唇贴上那饱满的唇,那人明显一怔,却又继续僵着,由她折腾。
她用唇在那人唇间轻轻移着,猎人寻猎物般,等寻至那一角湿润温热的下唇瓣,轻轻张口,稳稳含住,先是用银牙轻轻敲磨一番,听到那人有些*声,她突然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应是将那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的。
果然,听见那犯贱的*变成了一声吃痛的重重抽气,她松开口来,眯着眼睛,去看自己的杰作,又觉得这“酒醉人清醒”的俗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这醉后的脑子,其实还是什么都知道的。
所以,她忍不住伸了手指,去摸了摸那个唇角血口,有些得意地笑说:
“你刚才好像冒犯了我,我现在实在有些困了,没有力气与你计较,可我醉时做的事,第二日一般都想不起来,所以,先在这里咬一口,做个记号,等我酒醒了,再与你……秋后算账。”
真的很困了,好不容易强撑着清醒,将话说完,这才安心地将头往那人胸上颈窝处一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