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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情钟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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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白星稀,夜晚使得皇宫更加静谧幽深,只有一些鸟鸣虫叫,只是这些鸟鸣虫叫也是冷清至极的。她合着衣裳梳 妆台前,父皇母后亲密地站在她身后,皇弟也盘膝坐在她的锦床上,她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天伦之乐。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幻觉。

    “夜晚的风很凉爽,闲来无事的话,今夜能否陪我一起出外面散散步? ”萧钰穿着一身紫色衣袍,挺拔地站在门

    关处。

    今日己经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一日。

    风吹鼓着萧钰衣袍,他们两人一路寂寂无语,在花园里,鲜花拥簇着一处石桌石椅,而上面摆着一壶清酒和两个 茶杯。

    萧钰邀她入园,她站在一旁,并没有坐下,风起带着甜甜的花香,月色清冷地披在这个男人身上,冷峻的眉角显 得清冷而寂寞.他是一个孤独的君王,这些年来从未立妃,却只对她一人心动,只是这个心动只会让他更加孤寂。

    “你还是那么自信吗?”她淡淡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这是最后一天,她需要一个结果和答案。

    萧钰倒酒的手顿了顿,放下酒壶,望着她,七月的美丽脱俗让他心神一震:“是的。”

    她沉默不语,紧紧地凝视着他的眼眸,内心复杂。

    “凭什么? ”她己经觉得自己的底气没有那么足了,她的话没有刚开始时候那么冰冷坚硬了。

    “凭我是一代明君。”他继续斟酒,透明的酒落在白玉杯中发出清冽的声音.“我并不认识姑娘,我初登基,只 有赦没有杀,而所判的案和所下的政策均以天下为重。所以我想我和姑娘并没有私仇,那么姑娘杀我要么是因为你是 前朝的余民,要么就是不满当今的治国。我想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让姑娘知道,我是明君,是天下百姓最好的选 择,你没有杀我的理由。”

    七月沉默半响,眼睛转过一头虚虚地望着一处,她知道这些天来,他并没有试图用男女之情来感动自己,而是让 自己看到他仁慈清明的皇上形象,他安置她住在御书房附近让她知道他对待国事鞠躬尽痒,带她游皇宫让她知道他对 待奴才态度温蔼,带她听庭审让她知道他对待意见开明容纳。

    他做一切让她知道他是一个好皇上。

    萧钰没有继续逼她,而是等待她的回答。

    今天晚上七月并没有见到这些天来一直困扰自己的幻觉,但是思绪却显得比往常任何一颗都晦涩凌乱。她望向萧 钰,而萧钰也是在凝视着她,她坚定地说出自己早就明了的答案:“是的,作为一个普通的百姓没有任何理由杀你, 但是作为青国的公主,林曦,这不不止是国恨,还有家仇。”

    萧钰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目色依然镇定:“其实不等青儿告诉我,我就知道了。我看到你每次凝视皇宫的 时候流露出的复杂神色,还有这样的绝世容颜,心里也猜到了八分,民间传说,曦公主一笑倾城,二笑倾国,果真不 错。”

    萧钰脖子一凉,说话之间一把冰冷的匕首己经架在了他的颈项之间,他毫不动容,仿佛七月架在他脖子之间的不 是一把吹弹可破的匕首,而是一缕温柔的丝帕。

    他徐徐地又喝下一杯清酒,清酒顺着喉咙滑入,他低沉地道:“姑娘如果依然执意要杀我,就请下手吧。”

    七月紧紧地捏着匕首的手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冷峻的眉宇。平心而论,如果他们不是站在这么一个对立的 位置,他们会是朋友,只是,没有只是。

    她狠下心来,高高地扬起了握着匕首的手腕。却虎口一麻痛,匕首脱手而落,她震惊地随着小石头来的方向看过 去,肖子骞漫不经心地靠在大树的枝干上坐着,脚还吊下来一晃一晃的,满目清辉,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好像 这里是他肖宅的后花园似的。

    幻觉这么严重了吗,竟然都影响到了自己的行动,她揉揉眼睛,萧钰连忙扶住身体踉跄的她。

    肖子骞眯着眼眸,狭长的眼睛中暗光一闪。

    但是再睁开眼睛,肖子骞依然看着她,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抹阴沉:“进门才几天啊,就出来给我偷汉子了?”

    “肖子骞!”七月不可置信地叫道,这下她才确认这个不是自己的幻觉。

    肖子骞挠挠耳朵:“叫相公,真是没有礼数。还有,贱内给你添乱了,这下就还给我吧。”

    七月腰肢一紧,身体己经被他揽着飞出了数十米之外。

    面对不速之客,萧钰毫无准备,他不动声色,犹如一只黑夜狩猎的豹子一般盯着二人。

    “七月。你根本下不了手,对吗?”他避开肖子骞的话题,而是继续追问,他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七月紧紧握紧肖子骞的手,望了一眼他,竟意外地发现两人眉宇之间有点相似。

    肖子骞捏捏她的鼻子,亲昵的姿态让萧钰内心一沉,但是依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试图打动七月:“七月姑娘, 这些天来我把生命交给姑娘,自然除了想让姑娘知道我是一代明君,让姑娘不忍心下手,又何尝不是因为对姑娘的喜 爱而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姑娘?自从在江南对姑娘一见倾心之后,我……”他顿了顿,不知道说这些话是否还有意 义,但他仍不死心地最后问了一句:“姑娘真的一点动容都没有吗?”

    七月刚想回答,肖子骞却冷笑着开了口:“好一番情深意切,皇上的情深意切总能留一后手。”他边说话边拍起 手,掌声中带着内功,震荡了附近的几棵树,几个藏在树上的锦衣卫重重地跌落地上。其实他们早就在肖子骞手下气 绝身亡,只是虚虚地靠在树枝上罢了。

    七月震惊无匹:“这是怎么回事?”

    萧钰脸色一下铁青了。好一个肖子骞。

    “皇上自然在情深意切的时候还留了一后手,表面上看起来是把生命放在你的手里,其实如果你真的要杀他,没 有等你的匕首割破他的喉咙,这些锦衣卫的长剑就刺穿了你心房了。”

    “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她。”萧钰冷冽地开口。

    “谁知道呢,死无对证。”

    知道这一切是虚假的,七月竟然长长地松了口气。也好,至少她不必欠着他一份情谊,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不 会再犹豫了。

    萧钰愤恨地盯着被肖子骞保护在怀里的七月,有几分神伤,歉意道:“对不起,我是皇上,不得不以天下为重, 但是这些天来我对你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的是吗?即使你是前朝公主,我也依然……”

    七月不由得嗤笑:“不用了,皇上的多情还是留给别人吧。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毫不犹豫地以你祭青国亡 魂。”

    “我们走。”肖子骞握住她冰凉的手,正准备带她离开,而萧钰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

    “可笑,七月姑娘可知,此肖非彼萧? ”萧钰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微微划开空气,引起一阵涟漪。

    肖子骞眸色一沉,握紧她,面色沉浮不定:“我们先走,狡猾的家伙还想耍什么。”

    七月信任地反握住他的手,压下内心强烈的不安,她不想听下去了,她隐隐有预感,如果听下去,有什么东西再 也不可挽回了,她温柔一笑:“我们走。”

    萧钰扬起酒壶悠闲地倒酒,唇角掠上一抹讥诮:“皇兄何必着急走,既然都回来了,何不一起共饮一杯以叙叙 旧。”

    皇兄这二字犹如响雷一般在七月的脑海里炸开。肖子骞握紧着她的手,她愣了一下,那掌心的温暖却不再宜人温 暖,而是灼伤了她的掌心一般,她徐徐地抽出。

    肖子骞感觉到她的手掌心抽出,如心中最珍视之物在面前破碎,他试图握住,但终宄只是弯了弯手指,握住了虚 空,任由她离去。

    七月心中剧震,脑海里各种情绪纷乱如麻,他的嬉笑怒骂,他的温柔体贴,这一切宄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艰难 地让自己望向他。肖子骞一袭白衣胜雪站在花丛中,也凝视着她,等着她开口。

    “我,听你说。告诉我,不是真的。”七月咬着唇,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只要他说的,她就信,可是看到他的 眼眸内的光亮倏然消失,她苦涩地掀起唇角。

    芬芳的花香味犹如一种诡异的力量把她一点点地拖进深谷,没有希望,只有黑暗的深谷,她生命里唯一的单纯和 希冀也要被粉碎了吗?

    “告诉我,真相。”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肖子骞看着她,艰难地开口:“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七月摇摇头,后退一步,满目的花草都恍惚了:“我不确定要不要和你走,你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

    夜幕低垂,星罗密布,历史的齿轮缓缓运转,给三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简单的一句话解释了一切:“萧仁,是我的父亲。”

    言简意赅,却犹如一声轻响让冰面尽数裂开,继而雪崩铺天盖地而来。心中的弦一下子断开,七月捂住嘴巴,踉 跄后退了一步。

    萧仁是本朝的前任太子,也是萧钰的叔父。当时是萧仁主攻了皇宫夺得的皇位,但是萧钰的父亲萧战在午门一 战,杀兄夺位,继而萧战重伤久病之后驾崩,随即萧钰继位。

    “萧子骞?可是萧仁并无子嗣留下啊! ”她依旧不可置信,费力地喃喃,多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我是私生子,萧仁在青楼和我母亲相遇,并且有了我,碍于母亲是歌姬的身份,所以我的身份也被隐藏了。”

    私生子,私生子……他果真是萧仁的儿子。

    “所以说,你也是我的仇人?是我灭国毁家的仇人咯?”终于一切明了,她笑得一片凄凉,漠漠月色尽在她颤抖 的声音里变得寒凉。

    知道萧钰是她的仇人,她只有恨和怒,而知道他也是的时候,她却只剩下满心的悲凉。

    肖子骞沉默,萧钰亦沉默。

    难怪两人在眉宇之间那么神似,原来是兄弟!是他们毁了青国,毁了自己的家,自己竟然还嫁给了个肖子骞,她 胸口一阵闷痛,愧疚和悔恨交加着。

    “七月,至少我从一开始并没有欺骗你,从一开始我就对姑娘一见倾心。”萧钰趁机说道。

    肖子骞听到这话,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原来我们兄弟还是会有相似的地方。”

    七月耳边轰轰作鸣,并无听到他接下来的低声:“对你一见倾心的,并不是止只有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