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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演练完之后,队员们都一窝蜂地冲去澡堂洗澡,苏里整天都很闲,于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洗好了澡。
她穿着睡衣走到阳台上看夜景,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可看的,转过身来时,却在角落里发现早上晒的那双藏青色的靴子。
她顿了顿,还是把它拿起来,朝外面走去。
“哎呀,你瞅我这记性可咋整,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阿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苏里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姨热情地拉着往屋里走。
“姑娘,你就叫我黄姨,我闺女今天来了,送了几箱牛奶,我一个人也喝不完,扔在这儿久了全霍霍了。”
苏里有些不自然,她本不习惯这样的热情,但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看起来如此的和蔼,竟也将这冰冷的雪融化了一些。
“给,你拎一箱去。”
“阿......黄姨,我不喜欢喝牛奶。”
“黄姨给的就拿着。”
苏里看着手里的牛奶强忍着才没皱了眉头,她出门在外倒是常常买酒,这拎牛奶,还是头一次。
“谢......谢谢。”不知是冷的牙齿打颤,还是苏里不习惯向人道谢,这句话听得人磕磕巴巴的。
从黄姨房间出来后,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面又瘪了,她摸了摸鼻子,穿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请问是119吗?我店里着火了,我女儿还在里面。”来电的是位女性,此刻声音带着哭腔。
“请问您具体在哪个位置?”
“南巷区哲宁路362号。”也许是因为手抖,电话那头传来“嘭”地一声,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报着地址,声音却略显不耐。
“好的,您稍等,消防队马上就来。”
寒夜里,苏里抱着一盒烟走在街上,她本安安静静地走着,余光却闪起一阵火红,她转头看,不禁咒骂了一声。
“别愣着,去买水,桶装的。”苏里跑到房前将烟一扔,转头对那对惊慌失措的夫妻大喊,随后自己率先跑到不远处的超市去。
“对对,水......快去买水。”女人从他丈夫怀里抬起头来,推了他一下。
男人却面露不耐,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
“你他妈聋子?”苏里体力很差,搬不动一桶水,于是将桶放在地上拖着。但见他不动顿时来了火,因为她看见躲在窗户下面的那张惊慌失措却满含希望的脸。
“去呀,求求你了,我愿意......不,我保证给你生孩子,并且......把妞妞送到她姥姥家。”
女人哭腔浓重,甚至在男人面前跪了下来。
看着窗内的脸,苏里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一桶水猛地朝窗内洒去,在听到这些话时却有些顿住,她想,这女孩儿一定不是他亲生的。
但是,谁知道呢,她也是她爸亲生的,他不也这样对她吗,因为在某个地方总有一个比她更重要的人啊。
她从口袋里掏出毛巾,甚至连标签都没来得及摘就洒上水朝里面扔去,“捂着口鼻,别怕。”
被火光映红的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车驶了过来,从里面陆陆续续下来很多人。东北的夜里特别寒冷,所以路上基本上没有像苏里这种烟瘾犯了执意要走很远的路来买烟的人。现在人一多,倒显得有些热闹起来。
“苏小姐倒是挺勇敢的。”单斌将防护服脱下,看着眼前被熄灭的火以及那个在抱孩子时被烧掉一截头发的正黑着脸的苏里。
“嗯,如果不是有防盗窗,她会把窗户砸碎跳进去救她。”向北看着那个小女孩以及女孩儿身边那个被烧掉一截头发正黑着脸的苏里。
“没想到,她还挺......挺善良的。”李迎摸着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向北笑出了声,苏里是长了一副冷淡让人难以接近的模样,但他有幸,曾见过她的善良。
“她爸妈就这么走了?”看着苏里走来,单斌发出疑问。
“留个地址,让我们给送过去。”
“当我们是啥呢。”二雷子有些不满。
“为人民服务的好人。”苏里回头向小女孩儿招手。
“有车没?”她看着向北。
“消防车。”
“这样开过去会吓死人吧。”苏辰将消防管拉好,小跑着过来。
“打车,你有钱没?”苏里还是看着向北。
“没有。”
“那我出好了,反正以前开房我也掏过钱。”苏里走到马路边,等着出租车,却不料身后几人都瞪大了眼睛,苏辰的眼睛瞪的最大。
苏里和向北真的有......一腿?
向北皱着眉,她明明知道他执行任务身上从来不会带钱,却将话题引出来,直接说出他们以前睡过的事,只是,如果她不想隐瞒,为什么又要躲着他。
“我说吧,他们真的有点啥。”
“而且以前就认识。”
“还......还开过房......”
两人在苏辰面前叽叽喳喳地说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早就看出来了一样,只是苏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远去的出租车,心里的震惊还未停止。
上了车,几人的身上都暖了起来,小女孩儿不小心按到了车窗按钮,窗户拉下来,车内顿时灌入了一阵冷风。
苏里摸着乱糟糟的发尾,心里越发憋闷起来,“操他妈的。”她长腿一踢,揣在前面的座椅上。向北感觉到震动,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时女孩儿正向上拉按钮,窗户关上,车内又一片安静。
“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苏里一怔,忘记有孩子在,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从来没有跟孩子相处过。
“我说......”她轻咳了一声,“腿好酸。”她硬生生憋出几个字,生硬又缓慢。
向北笑了笑,“这算不算报应?”
她知道,他指她的头发。
苏里身子向前倾了倾,伸手覆上他的发,还上下浮动着,“这种手感倒也蛮好的。”
向北的笑容猛地敛住,“拿开。”
苏里微微一笑,“假正经。”
可能就连司机都感受到这暧昧的气息,他伸手,将车上的电台打开,里面传来一首不知名的歌。
不知名的歌在这不知名的路上缓缓放着,看着旁边不知名的女孩儿,等着一个不知名的未来,苏里想,人生就这么慢慢地过吧,她这么多年计较地够多了。
回到宿舍时已是凌晨,她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儿是他的继女,又因为是个女孩儿,所以他对她不重视。
苏里在桌前坐下,长腿一伸,压在桌角,本来早该回来的,可是路上她却拉着他进了一家理发店。
她说:“没想到除了宾馆还有理发店也是二十四小时的。”
他说:“苏里,你到底想提醒我什么?”
她说:“我只是想提醒自己而已。”
他有些动怒,一把拉过她:“要跑,就他妈给我跑远一点,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她没回答,她怎么可能跑的远。
此时,她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懒散地坐在那,却丝毫没有睡意,睡衣将她曼妙的身材包裹起来,只是她那柔润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却显得格外诱惑。
突然门被人打开,向北手里握着东西走了进来,又将门关上。
“进来都不用敲门吗?”苏里将头往后仰,下巴与颈部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弧度。
向北没说话,他看着她,眼眉一挑,苏里剪了长发,此时的她是短发中分,利落有层次,她本来头发就柔顺,这样一看,更加显得妩媚起来。
“我问你话呢。”苏里转头,眼神勾着他,自带着几分妩媚。
“用得惯吗?”向北直入主题,将手里的震动棒拿了出来,他只用两只手指擎着它,看起来轻佻又魅惑。
她站了起来,随意地瞥了眼他的裆下,“准备换了。”
她将那震动棒拿了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变了。”
“什么味道。”
苏里走近,靠在他身上闻了闻,“香皂味儿,洗内裤也用这个?”
“方便。”
“今晚休息?”
“演练完了。”
苏里“嗯”了一声,准备从他旁边绕出去,不料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拉住。
她回头,面带不悦。
“苏里,凭什么你一靠近,我就要贴上来,凭什么?”向北有些恼怒,看样子是对自己生气的可能性更大。
苏里想挣脱他,没想到他竟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她知道的,只要向北不放手,她永远也挣不开。
苏里也动了怒,她用力挣扎着,不料向北将她往里拖,从床上随手拿起一件紫色的毛衣给她套上。
苏里轻哼了一声,胳膊并没有动,她挑了挑眉,有些轻佻地看着他,语气随意而自然,“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从这,到一整层楼,都归我管。”向北朝她走近,两人身体之间没有空隙,他用手点了点她,又笔直地伸直手臂,从东面指到西面,从她,到一整层楼,都在他的指定范围。
“那你给我穿。”她仰起头,似有些恍然大悟,于是晃着两条空荡荡的袖子,示意他帮她把胳膊拿出来。
向北眼眸暗了暗,从袖口慢慢摸到她的胳膊,她双手抱怀,并没有要动的意思。向北嘴角微微一翘,手朝里伸去,大手环着她的手,轻轻地往外拉,只是他并没有直接把她的手拉出来,而是在她的锁骨处轻轻地掐了起来。
苏里感到身子一痛,她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红唇微启,看起来倒是有些享受。
再看向北,仍是一脸认真,似乎刚刚他真的是不小心碰到了她,而她的表现倒像是主动贴上去的那一方。
思及此,她心中微怒,知道他故意整她。
窗外的风声依旧,室内却温暖如春,甚至在两人的周围,所有能呼吸到的空气都急剧升温。
苏里脚尖轻轻向上踮,毛衣里的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他,她想要把他拉开,可是向北却加重了力气。
“苏里,你应该老实点。”向北狠狠地掐了她的后背,然后粗鲁地将她两只胳膊拉了出来,他故意捏痛她,眼中警示的意味明显。
他低头看她,眼神流露出一丝嘲笑,“还跟当年一样,撑不过一招。”
苏里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中烦闷至极,回头一脚踢在了桌子上,桌子与地板发出了“吱”地一声。她拿出手机,待那人接通后,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手机带上,到宿舍后面等我。”
苏辰穿了件绿色的军大衣,他两手交叉,佝偻着背,像极了饱经风雨后却不得不认命的小老头。
看到他这身打扮,苏里“噗嗤”一笑,这还哪里有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骄傲少爷的影子。
“姐,你这样不冷啊?”苏辰缩了缩脖子,脸被风吹得通红,在看见苏里剪短了头发时,更是惊讶。
“你管我。”苏里声音不大,只是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收回了刚刚的笑容,又变成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
“姐,你头发呢?”
不得不说,剪了长发的苏里,看起来更加干练起来。
“管这么多?”苏里皱了眉头。
苏辰耸耸肩,他知道苏里向来都是这样。
“给她打个电话。”
“哪个她?”苏辰不明所以。
“还有哪个她,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苏里觉得他笨得要死,作势要去打他,却看着苏辰连连后退,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渐渐散开。
她扑了扑胸口,想把那种让她难受的感觉扑散,如果不是为了那本日记,她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
“喔喔,你是说清秋啊,我这就打给她,你等着啊。”
苏里闻言抚了抚额头,她突然觉得她这个弟弟不仅笨,还啰嗦。
“喂,清秋啊......对,我在当兵呢......嗯,东北,这里可好啦,就是有点冷......不过会下好大的雪,我第一次见......哎姐......”
苏里见他啰嗦半天还没进入正题,心里的火蹭地一下上来了,她走过去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把他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
“天津的冬天雾霾很大,东北有雾霾吗?”
苏里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爽的声音,像雪花飘落,你用手去接,却在快接到时被一阵风吹走,那种感觉有些遗憾,以至于你还想再听下去。
“我是苏里。”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那头传来两个字,客气而生疏,“你好。”
“我已经不写东西了。”苏里带着试探。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道:“嗯......那就当做回顾一下我们几个懵懂无知的青春吧。”
她说得诚恳又真实,苏里没办法拒绝。
“为什么选我?”苏里直入主题,这一直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嗯,怎么说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但是......命运总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电话里一度无声,看得出来她在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新改了自己的座右铭----世界上所有的尊贵与卑贱,只有因活着才变得有意义。”
苏里吸了口气,冷风灌进鼻子里,有些难受。
挂了电话,她准备往回走,心里笑着,她还是没有说为什么会选择她。
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她转头问他:“有照片吗?”
“有,微信里,刚发的。”苏辰将照片找出来给她看,“你以前见过她的,在魏老头子的生辰上。”
苏里想了想,没有印象,只记得那晚她喝得大醉,拖着一个陌生人在阳台上哭诉衷肠。她看着照片怔了神,照片很简单,是他人拍的,背景是一条干净的街道,没有行人,也没有落叶,她像个孩子一般,眉眼之间都很干净。这样的人要么是心智有问题,不明白世间的丑恶是非,才能像孩子一样单纯,要么就是被人小心呵护起来,不沾惹世界上一切肮脏的东西,才能笑起来,这么美好。
突然,她有点羡慕她。
“姐,有信息。”
苏辰感觉手心震动了一下,便将信息点开,屏幕上面现着几个冰冷的字:“无论世界对你怎样残忍,都不要丢弃心中那份柔软与爱。”
如果换做别人,她早就骂了回去,这些字对她来说太过矫情,但是......从那样一个女孩身上看到这些字眼,她竟觉得有些温暖。
“把信息删了。”
“删......删了?你不回她吗?或者,我把她号码给你?”
苏里皱着眉头往前走,心里再一次确定,她这个弟弟真的很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