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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莲娟与一边正忙碌于喂鸡的万大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心中对凌家三人来访的那份热忱瞬间凉了半截。
王莲娟内心明白,凌瑾韵对娘家的怨恨,远远不止于被卖的那一段过往,想来在娘家时,她也是历经了不少苦楚。
之前她们的热情接待,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凌瑾韵的疼惜。
而今,韵儿已是自己家的一份子,这些外人竟还当面欺辱于她,难道真把他们当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王莲娟脸上的为难之色瞬间化为了坚定的冷意,她的语调也变得寒了几分:“亲家哥若是觉得咱家的柴房太过委屈,那我们也实在无计可施。亲家不妨自行寻找一个更为舒心的地方休憩吧!”
唐大娘察觉到王莲娟脸上的不悦,连忙打圆场,语气中充满了和事佬的意味:“亲家,别往心里去,我家这个傻小子总是心直口快,不会说话。他和韵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所以言语上也就随意了些。”
一旁的万大娘则毫不客气地“添油加醋”,言辞犀利:“哪有亲兄妹这样相处的?我们家的小姑子,在她几位兄长眼里可是心头肉,谁要是敢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我家那个和他那帮兄弟们,非要打得那人满地找牙不可,你说是不是,当家的?”
被万大娘突如其来的点名提问,还用了如此亲昵的称呼,秦大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没错,就像上次李虎不小心挡了沫沫的道,我跟老二一起,就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没起来。”
凌广才凝视着秦大壮那在夕阳映照下的肌肉,脸色也隐隐泛起了不安。
尽管心中涌动着畏惧,凌广才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仅仅敢对着凌瑾韵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凌瑾韵见状,秀眉微挑,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以一种更为坚决和冷漠的眼神回敬过去。
凌广才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颤栗,连忙把目光移开,心中暗自懊恼。
一旁的唐大娘目睹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加复杂。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逐渐沉没,夜色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村庄。
凌永元一家,在秦家的慷慨帮助下,最终在那间虽简陋却温暖的柴房里找到了临时的栖身之所。
王莲娟为他们细心准备了垫子和被褥。
夜深人静之时,王莲娟悄然来到凌瑾韵的小房间,惊讶地发现了万大娘的身影早已在内。
万大娘见王莲娟进门,连忙起身相迎,轻巧地挪动椅子,好让王莲娟也能坐下共话家常。
这一举动,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面对王莲娟和万大娘的轮流劝解与宽慰,凌瑾韵紧紧搂着怀中的小靖儿,静静地听着,偶尔以柔和的语气回应,表明自己的淡然态度。
王莲娟在确认凌瑾韵真的已经将那些尘封的过往放下之后,这才放心地带着万大娘一同离开。
终于,等到众人纷纷离去,小靖儿立刻依偎进凌瑾韵的怀抱,不久便发出了细微均匀的鼾声。
凌瑾韵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床上,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
而此刻,柴房另一侧的地铺上,凌广才背对着昏黄的灯光,心中充满了怨愤。“娘,你看看凌瑾韵那丫头,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他的话语中透着不满。唐大娘坐于一旁,双腿盘起,双目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你们听说了吗?秦家要建新房子,光是买地就耗费了一百两银子。我今天还注意到秦家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他们的家底比我们想象中丰厚得多。”
凌广才不屑地哼了一声:“再有钱能有侯府富有吗?娘,你之前不是说过凌瑾韵不是我的亲妹妹,我的亲妹妹被你送到了侯府做千金吗?要是能从凌瑾韵这里搞到些钱,有了路费,我们就可以去京城找那位千金妹妹,从此以后,咱们家也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我还能因此娶个千金小姐回来呢……”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贪婪与幻想。
唐大娘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刺向凌广才的心窝:“你忘了娘是怎么教你的吗?这种秘事要像深埋地下的种子,永不破土,你怎么能随口乱说?”
她心中懊悔不已,当年那交换孩子之事,纯粹是因为自己一时贪慕那位侯府夫人光鲜的生活,糊涂之下铸成大错。
这些年来,连凌永元都被瞒得密不透风。
如果不是生活的重压将这个家逼至悬崖边缘,连家中最后一位忠诚的丫鬟都不得不卖了以换取几日的温饱,眼看着三口之家即将陷入饥饿的深渊,唐大娘又怎会忍心揭开这层伤疤,让秘密见光。
话一出口,她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忐忑不安,生怕引来凌永元的责备与怨恨。
出乎意料的是,凌永元得知此事后,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决断力。
他四处奔波,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奇迹般地取得了进京的通行证,满腔热血地宣称要去京城找回失落的女儿。
此刻,一向沉默寡言的凌永元眉头紧锁,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为了家中的顶梁柱,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凌瑾韵虽好,但这份千辛万苦得来的进京机会,我们绝不能浪费。”
他此行,目的远不止逃离困境这么简单。
胸藏文墨的他,一直被这偏僻之地束缚,如同被囚禁的雄鹰,苦于无人赏识,无处发挥。
在他的信念里,只要一踏入京城的门槛,自己的才华定将如明珠出土,引得贵人青眼,大展宏图的日子指日可待。
寻找亲生女儿,不仅仅是想借其身份享受荣华,更深层次的,是实现他心中那压抑已久的抱负!
唐大娘闻言,目光温柔地投向凌瑾韵居住的东厢房,那微弱的油灯光透过窗棂,似乎在诉说着屋内主人的孤独与坚韧。
她轻轻站起,拍打着衣上的尘埃,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先去看看那孩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