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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园中心的内殿。
这里是皇帝每次来休憩的地方,如今排开宴席,满朝文武王公贵戚云集于此。
不远处是官员家小聚集的地方。
内命妇此时都在另一处,跟着宫中嫔妃一起。
整个宴会热闹纷乱却又泾渭分明。
皇帝此时正在殿内居中而坐,接受众臣的祝贺。
皇帝已经大赏群臣,说起来今年他手笔很大,一来是收复三州的喜讯陆续传来,可以说是对吐蕃战争的大胜利,确实值得庆贺,二来自从继位以来,他一直战战栗栗,直到今年才算巩固的地位,马元贽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要退休,年内应该就会请辞。
这也是他最高兴的事,终于可以派心腹掌握神策军了。
再也不用担心马元贽突然推出其他人把自己换掉。
要知道如果被换下来一定不得好死。
他也从心里感激马元贽,没有对方,自己也只是一位没实权的皇叔,像他这样的人皇室里一抓一大把,但如今就不同了,他是皇帝,九五至尊,还要做千古圣君!
所以他一高兴,今日把自己最喜欢的通犀玉带赏赐给了马元贽!
那是郑太后给他的。
马元贽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内情,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只要对方交权,那双方就是好主仆。
这些宦官想得是家门传承,皇帝觉得自己可以给,马元贽的儿子马公儒、马公度都可以重用。
只要他的人掌握了左军,就不怕右军中尉吐突士晔也是马元贽的人了。
马元贽也很高兴,皇帝这是表明以后会对马氏恩宠有加,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
越不能人道的阉人,越想像正常人一样。
他很看中自己的两个养子,希望他们子承父业,以后也能做到左军中尉。
马元贽已经年近六旬,这么大岁数在唐代已经是高寿,他已经位极人臣,是时候请辞了。
仇士良权侵朝野,却保不住身后子嗣,马元贽觉得自己不能学他。
他们终究是李家的家奴,不可能篡位,最多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仇士良已经证明这样做后患很大,死后会被刨坟的。
武宗想换掉他,所以只能放手一搏,而大中皇帝是马元贽立的,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无故发难。
而且这个皇帝尤其好面子,马元贽觉得自己已经把皇帝的性子琢磨透了。
所以他觉得可以退休,给儿子们铺路。
酒宴还在继续,作为天子家奴,宴席上没有宦官的座位。
即使是左军中尉这样长安军权的实际掌控者,也没资格跟宰相们坐在一起。
终于熬到酒宴结束,众臣散开赏花,他在皇帝身边也站累了,于是告声假想退出。
皇帝也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就准了。
马元贽正往曲江园外走,迎面一位大臣早等在道边,见了悄悄上来,躬身行礼:“大兄圣眷正隆,可喜可贺。”
马元贽一看,原来是马植。
奇怪的是马植身边并没有随从,像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一般,他心中一紧,莫非有什么事?
他跟马植走入一片树林,让随从稍稍远离,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此,有什么情况?”
马植向远处点了点道:“我把人散在周围,有急事想向大兄禀报,这些日子我派人打探,发现白敏中跟崔铉勾结,想要扳倒我。”
马元贽并不觉得奇怪,说道:“你不必惊惶,陛下心中有数,不会换相!”
马植松了口气,说道:“但我的人发现崔铉派人去联络河东节度使王宰,不知想要干什么。”
马元贽微微沉吟,这倒是他不知道的。
马植一边看他脸上,一边说道:“这就让人想起当年文宗朝甘露之变前,宰相李训郑注派人联络潞泽节度使刘从谏了。”
马元贽心中一惊,喝道:“你什么意思?”
马植连忙说道:“大兄息怒,我只是这般猜测,要不朝堂相争,他们联络节度使干什么?我是怕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马元贽听得心惊肉跳,说道:“我已经跟陛下说过今年年内请辞,他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吧。”
马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前朝武宗皇帝还是仇军容、鱼右军立的,还不是在三年后就赶尽杀绝吗?也许陛下只是缓兵之计,想等中尉请辞后再出手,毕竟就算中尉退下去,左右军的实权还是在您控制之下啊!”
马元贽摇头道:“我不信他会这般绝情!”
马植道:“那还不简单,只需要试一试陛下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尊重大兄就是了。”
马元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马植道:“若是在以前,陛下赐大兄通犀玉带,若是大兄转赐给我,我上朝就故意给他看到,陛下会不会动怒呢?”
马元贽摇头,他说:“陛下知道内外交通的事,其实朝中那个大臣不跟内宦结交?当年李德裕跟杨飞龙好得穿一条裤子,如今姓杨的又结交上了裴休一党,对外说什么都是佛门信徒,其实他只信钱财而已。我就算今日就把玉带给你,陛下也不会生气。”
马植摇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好,玉带拿去,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真变心了!”
马植跟马元贽互换了腰带,然后辞别之后施施然走出很远,看到周围没人,把脸一抹,变成了马元贽的模样,他原来是郭弘假扮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观察朝臣和马元贽等人说话举止,对马植和马元贽,自认为能模仿得天衣无缝!
马植和马元贽都是穿紫衣朝服,身材差不多,内宦服饰略微有些差别,郭弘稍微整理了一下,掏出一面铜镜看了又看,感觉没有破绽,又去寻马植。
此事要想做得一丝不露,就要把玉带送给马植,让他主动穿着给皇帝看。
好在这并不费事,马植见到马元贽一个人出现,虽然也感到有些奇怪,问道:“中尉怎么一个人?”
“我让他们散到周围保护
。”郭弘向四周点了点,马植看到一些护卫模样的人,也就并没有多想,毕竟他绝想不到世上真有能以假乱真的人。
郭弘只说让他把玉带穿着上朝,理由不过是把刚才对马元贽说的话翻过来再说一遍,这次换成是马元贽打探到消息,感到心中不安,想通过马植试一试皇帝的脾气。
马植虽然不愿,但也不敢得罪马元贽,想了半晌在郭弘一再保证不会有事之后才勉强答应。
这样郭弘的计策就实现了,除非二马当晚立即对质,否则不可能发现问题。
他本来想的就是挑拨离间,但一直没想到由头,可混入宴会后发现皇帝赐了玉带,当时灵机一动想到这条计策。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从人,但这是曲江园,到处是人有些纷乱,皇帝派了不少人四处巡视以防出乱子,这就给了他可以利用的机会,如果是在宫中就绝没有这种可能,他可以变成对方模样,但变不出随从来!
除非把对方打晕,然后连随从一起骗,但那样当事人醒来就会察觉,就留下了破绽。
所以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在曲江园寿宴后趁乱动手。
如果皇帝、马植、马元贽他们君臣相得,这计策当然不会起效果,首先马元贽就不会把玉带给他,但马元贽知道自己是皇帝心中一根刺,早就惴惴不安,所以他一提出来对方就答应了。
接下来就没郭弘什么事了,马植明日会穿玉带上朝,如果皇帝装作没看到,郭弘也会想办法让群臣注意到,这样他就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寿昌节休沐三天,第四日郭弘没有混到皇帝身边去,内侍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人立刻被察觉。
郭弘也不想随便打晕一个,毕竟内侍干系重大,如果昏了一天一定会禀报上面,到时候宫里发现有个能易容的人就坏了。
早朝风平浪静。
堪堪到了退朝,王宗实眼观六路,突然发现皇帝双拳握紧,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他顺着陛下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马植腰上系着通犀腰带,这腰带上有皇帝的印记,确实是前日赐给马元贽的那根!
皇帝脸色不变,一会退朝下来脸色铁青。
马元贽早就留意着呢,看到以后也松了口气,看来皇帝还是不会动自己的。
马植也心惊胆战,终于熬到退朝,连忙出了大殿来到外面的中庭,他缓了缓神,决定还是等一下马元贽,问问还有什么吩咐。
这时退朝的官员们纷纷往外走,见到马植不少人上来寒暄,马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这时一个小宦官走了过来,对马植说道:“马相公,陛下有事要问你。”
马植心中一惊,说道:“陛下有什么事?”
小宦官指了指马植的腰带说道:“马相公心里明白。”
周围的朝官听了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马植脸上难看,想不到皇帝真的很在乎,如今只能指望马元贽帮他遮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