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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事情的影响比孙途判断的似乎要更严重许多。
只一两日间,盐茶司在流芳居中搜出私盐的说法便已甚嚣尘上,传得满城皆知。虽然其后还有补充说私盐一事并不确实,但许多人却都只选择前一半,把后半给抛到了一边,然后认定这是因为流芳居是朝中要员的产业,所以官府才会手下留情。
这也就罢了,随着事情的进一步发酵,连御史台方面也开始关注起这件事来。而他们随后一出手,目标就直指童贯,先是说他利欲熏心,以如此身份居然还纵容下面之人买卖私盐,随后不久,他们更是把话锋一转,开始针对起这些私盐的来历,提出这些私盐应该就是从西夏弄来,从而把个勾结外敌的罪名给扣到了童贯身上,一份份的弹劾奏疏便如雪片般进了银台司,直递政事堂和天子御前。
这一下的攻讦杀得童贯都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勉强招架,也让他愤怒不已。这日从外归府后,他的整张脸都耷拉着,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直吓得府上那些下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了。
而在来到正厅落座后,他便把主外事的童瑞给叫到了跟前:“你这就去把那孙途给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何会闹出这等事来。我默许他和沐儿一起经营酒楼,可不是让他给我生出这等事端来的。”
童瑞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更不可能为孙途说话,连忙答应后,就出去安排人手去叫孙途过来。在得知这一结果后,周云在心惊之余,却又是一阵窃喜,虽然事情出了些差错,但这一回那孙途一定会被严惩了吧。
唯一还能在童贯面前说话的就只有方谦了,不过此时的他也神色凝重,未曾开口。多疑的他已经对孙途生出几许猜疑来,此人突然出现,刻意接近童二公子,现在又闹出这等风雨来,当真就不是受人指使吗?
孙途就是在这等不利的情况下来到了童府,见到了童贯。不过后者此时居然已经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怒意,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一见面便道:“孙途,你近来可着实辛苦了,不但要准备射试殿廷,还要帮着童沐打理酒楼,我童家可真要多多谢你了。”
只有熟悉童贯性格,比如方谦这样的亲信,才从其神情语气里听出了丝丝杀机。当他真对某人起了疑心或是杀机时,才会如这般和风细雨。
“童帅此言在下愧不敢当。”孙途拱手道:“而且真要说起来,在下还得向童帅请罪呢,要不是我之前有所疏忽,就不至于让人有机可趁了。”
“是吗?你且说来听听。”童贯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
孙途却已明显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从对方身上逼来,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当即正色道:“在下之前只顾着让流芳居的生意好转,忽略了这会得罪城中同行,更没想到他们为了对付我们,居然会使出卑鄙龌龊的手段来。”
“光是这些?那私盐的事情呢?”童贯哼了声道。
“童帅容禀,其实流芳居里的盐虽然不是官盐,却也不是市面上能找到的私盐,而是在下从别处寻来的质量上乘的精盐。本来只考虑了能让酒楼的菜肴滋味更好,却疏忽了会被人利用的问题,这确实是在下思虑不周所致。”
“好一个思虑不周,你可知道如此一来会给我童家带来多大的影响?童沐现在还不是官呢,一旦真被人落实了罪名,他的前程说不定就要毁在你手上了!”童贯一拍桌案怒斥道。他终究不是文官,涵养功夫并不到家,这时已经忍不住火气了。
孙途面对怒意勃发的童贯却依然保持着镇定,只见他说道:“童帅责怪得是,但在下已经做足了补救,其实盐茶司最终未能对我流芳居做出任何处罚便是最好的明证。”
“孙途,光这样可远远不够哪,你应该也听说外头的传言了吧,还有朝廷里弹劾童帅的奏疏,这些都不是你一个解释能压下去的。”方谦突然开口道。
孙途点头:“方机宜说的是,说到底这一切都因在下而起,我是要负上全部责任的。而在下也已经在想法做出补救了。”
“补救?这却谈何容易!”方谦摇头,倒是童贯,看孙途一副镇定的模样,对其的怀疑却已少了许多,便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对策?”
“其实此事内情在下已经查得清楚,一切是那牛楼酒店觊觎我所创的炸鸡才在背后设计的一切。而这牛楼酒店背后东家,便是户部右曹郎中张秉苍家……”
“张秉苍……”听孙途提到这个名字,童贯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而方谦的脸色也随之微变。
别看张秉苍现在只是一个六品朝官,其实却是在两年前被贬职下来的。而他所以会从户部侍郎被贬下两级,就是因为当初阻挠童贯对西夏用兵最终失败,当童贯西征取得一系列的胜利后成了牺牲品。可以说,张秉苍是朝中少有的敢于正面和童贯作对的官员了。
孙途却不知这些内情,只管把自己掌握的一切如实说出,从张检之前以重金求-购炸鸡配方不成说到最后其乔装出现在流芳居中,全都没有一点隐瞒。
这番话说下来,倒让童贯对他又信了三分,神情也跟着缓和了一些:“如此说来,一切都因张家而起了?”
“其实在下也是难辞其咎的,毕竟是我露了破绽给他们。”孙途说着,又道:“所以在下才会想法儿补救,既然他张家用此旁门左道,我也只能以牙还牙了。”
“你这是何意?”方谦好奇地问道。
“既然那张秉苍想拿私盐的事情来诬陷童帅,我们自然也可以以牙还牙。在下一早已经查到了一些消息,其实那牛楼酒店自身也不干净,只要善加利用,张秉苍也必然会受牵连。到时候,再把之前的因由放出风去,一切对童帅的非议就不攻自破了。”孙途道出了自己的对策。
童贯对这一说法还是有些满意的,可方谦却有些顾虑:“此事他们已占了先机,你这么做是不是会被人指为报复?朝野间会有多少人相信?”
“这一点方机宜只管放心,因为让张家出事的人可不是别人,而是他张秉苍自己的儿子!”孙途说着,才把自己这几日已在暗地里施行的事情给简单地说了出来。
一番话下来,童贯和方谦先是一呆,继而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来。前者更是抚掌道:“孙途哪孙途,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等心思,老夫还真有些小瞧你的本事了。看来那张家已经在你的股掌间了。好,只要这次能成事,让我出了这一口恶气,老夫今后一定会让你有出头的机会。”
“在下不敢邀功,只求补过。”孙途显得很是淡然地回了一句:“童帅放心,用不了多少时日,过年前,我一定会让张家自食恶果!”
“很好,你去吧。”
当孙途安然无恙地走出厅堂时,故意等在外头想看他是个什么下场的周云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么这小子居然又一次过关了?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叔公对其另眼相看?
而在厅内,童贯则看着方谦道:“良玉,此人若真能入官将来可要好好地用了,说不定能帮上我们不少。”
方谦深以为然地点头:“童帅说的是,此子绝非池中物。他不但胆子大,手段还不拘一格,这下咱们就要少一个眼中钉了。”这是直接就宣判了张秉苍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