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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白色一望无际,没有道路,没有屋舍,只是将漆黑的夜色耀得微亮。
忽而,深紫色的夜空中亮起一条青蓝相交的光带,如同淡薄的,带着颜色的渐变雾气,又像一条彩色的披帛。
极光乍现,雪地上也渲染了一层青蓝色彩。
巨大的光带下是一片极宽广的冰湖,倒映着天穹上梦幻的颜色,一路向前数百里,冰湖戛然而止,一个庞大幽深的,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乍然出现。
向下看去,深渊的四周倒挂着无数的冰瀑布,一直延伸到漆黑当中。
然而在庞然的大地与冰湖面前,再大的深渊也显得渺小。
一个身穿白色狐裘大氅的男子站在深渊的边缘,他披散着如墨长发。
长发极长,一直拖到脚下,在极光中,黑发上也映着青蓝的光泽。
男子在那里站了很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忽而,一股黑色的气线从极远处飞速前来。
那速度真是快,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近身的一刹那,他利落地伸出手,将这一缕黑线握在了掌心。
下一息,他便足下轻点,整个人跌进了深渊之中。
……
“虚君,快请,尝一尝这次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场所里响起,带起银铃般清脆的回响。
这女子头上戴着遮面的浅露,身上穿着一件青白的交领襦裙,一头青丝如瀑般散在身后,身姿从容,仪态自若。
而在她脚边正流过一条赤红的河流,蜿蜒向前,那河流中不时传出“咕嘟咕嘟”之声,还有阵阵热气冒出。
“请鬼姬小心,可要仔细脚,再怎样也是地龙,烫到肌肤还是不美。”说话的却是站在她身侧的另一名女子。
此女子身形消瘦,瘦的好似一缕青烟,一身的螺钿色长裙,面上戴着同色的面纱,朝云髻松松散散,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愁云,又弱的好似一抹淡影,虚虚实实。
她生了一双垂泪眼,又瑟缩着肩膀,给人一种既忧愁又渺茫的感觉,可怜无所依一般。
在她身侧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衣,紧紧地贴着她而坐,身形缥缈,朦朦胧胧。
即使这般不真切,依旧能感受到他正双目含情地盯着女子的侧脸。
听到说话,这才将递过来的玉爵接过,优雅地轻轻浅尝:“嗯~不错!”
似乎是又回味了几息,忽而有些惊喜地继续道:“这次的确不错,效用明显。”
话音一落,男子原本虚幻的身形凝实起来,样貌也逐渐看得清楚了。
白发,白眉,丹凤眼,鼻梁很高,鼻头却是倒钩,薄唇浅淡,肤色也是冷凝的白。
他本就穿着一身白衣,冷眼一看,好似那深渊壁上倒挂着的冰瀑。
冰冷又没有一丝生气。
螺钿色长裙的女子连忙接过玉爵,关心地问:“真的如此的好?”
男子舒朗眉目,扯唇轻笑,甚至握上了女子的手:“罔儿。凉么?”
被叫罔儿的女子立时回握,灰败的神色消退了许多,双手来回在男子手上摩挲,惊喜的神色从那双灰色的瞳仁里洋溢而出。
“多谢鬼姬殿下!”她撩起裙摆,款款下跪,“罔儿为夫君求法多年,一直无所效用,四妹曾说,如再寻不得法,夫君便要坐化,从魙开始,枉费了这千万年的修为。”
话音一落,她对着白衣女子郑重一拜:“夫君如今能够稍稍恢复,为罔儿争取了时间,真是多亏了鬼姬殿下。”
一拜而起,满面泪痕,面上的薄纱湿透贴在了她的脸上,勾勒出她姣好的容貌。
“只可惜罔儿无能,无以为报,只能以身侍主,以报答鬼姬之恩。还望鬼姬不要嫌弃。”
鬼姬面上带起淡淡的笑,看着对面的男子道:“虚君,快让王妃起来,大家地位相当,不要说这种话。”
男子手风一扫,罔儿便像被风托起,坐到了男子腿上。
“罔儿胆子小,心思又重,本王的身体她已经忧心百年,如不是鬼姬您想到这个法子,本王倒是没事,罔儿却要先行一步了。”
鬼姬无所谓地摆摆手,弯腰捧起一握赤红岩浆,好似清水一般,对她没有任何伤害。
“我也不是没有要求呀,这不是出借阎魔镜的报酬么。”
三人正说着话,一个极淡的灰影贴着地面快速地到了他们身前:“报!”
男子颔首。
那灰影立刻出声:“魇大人在界外,求见鬼姬殿下。”
鬼姬一挑眉,将手里的一个瑶玉鸮卣(xiāo you)放到了石桌上:“这些够虚君用上半年,半年后我再来。”
“妾身恭送鬼姬。”
罔儿踮着碎步,小心翼翼地跟在鬼姬身后。
两人顺着地龙往上游走去,距离很远之后,鬼姬才小声地询问道:“魉殿下回来么?”
罔儿低垂着头,肩膀紧缩,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听到鬼姬的话茫然地抬起头道:“四妹有出去么?”
鬼姬淡淡一笑,转念又叹了口气道:“你也是的。真是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唯守着你夫君。”
罔儿听到夫君二字才露出浅淡的笑意,眉眼弯弯:“夫君体弱,这些年罔儿一心扑在夫君身上才将将维持,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其他。”
鬼姬再次挑了挑眉,非常淡然地吩咐道:“你明天回南边一趟吧。”
说完,她眼神沉凝地盯了罔儿一瞬,罔儿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诺!”
“回来让影兵来报。”
罔儿低头行礼:“诺!”
“我走了。”
话音一落,鬼姬便如一抹白色的残影,消散在这空旷之中。
下一瞬,她又出现在一块巨大石碑前,那里正站着身穿白色狐裘大氅的魇大人。
这石碑有百米高,如同一座小山,巨大的石碑上雕刻着一个赤红的大字——东。
炎热而鲜红的岩浆地龙正好从这石碑下面穿过,奔涌着向东流去。
“殿下!”魇大人抱拳,低头行了一礼。
鬼姬却拎起他的手腕:“回去说。”
在一息,两人已经到了一个大殿当中。
这大殿十分空旷,九根粗壮的金漆柱子撑起庞大的屋顶,这九根柱子上浮雕着九只朱雀,有的仰头,有的俯冲,有的起飞,有的降落……
每根上形态各不相同。
大殿的正北方设立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放置着一把赤红色朱雀形态的王座,鸟头回转,鸟尾翘起,鸟身凹陷,两条鸟腿收起,是一个卧坐的姿态。
鬼姬向那把椅子走去,悠然的坐到了上面,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将目光递到魇大人身上。
“怎么?”
魇大人立刻单膝下跪,低头将手里的黑线呈给了她。
鬼姬接过黑线,只是淡淡扫视,面上的神情却忽然沉重起来。
“她真能搞事。”
“大阵不稳,需要属下去除了那几个人么?”
鬼姬合目思索,半晌才道:“你说,在人族漫长的历史中,却从未出过一个女帝,这是为什么?”
魇大人眨了眨眼,郑重地回道:“人族自诩功法承自真龙,而女子的功法来自真凤,得真龙者得天下,却是不认真凤的。”
“呵!”
鬼姬听了不屑地一笑,手下摩挲拍抚着朱雀的头部,“真可笑。”
魇大人也点点头,但还是继续回道:“那神器也只认真龙之气,也许这才是原因吧。”
鬼姬微微抬眸,十分不高兴地说:“当初创造这神器的人也是够无聊的。”
“那……殿下的意思……?”
鬼姬扬了扬下巴,魇大人顺着她的下巴往大殿西面看去。
那里是一片暗影,在三根粗柱的后面似乎立着一尊雕像。
具体是什么,由于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
“九把都在外面,碎一个也无所谓。”
魇大人听了一愣。
殿下什么意思?碎一把?
那可是鬼姬大人的魂器,是鬼王替鬼姬大人所分……每一把都十分珍贵……
鬼姬的意思是放过他们么?
为什么?!
这帮孩子还只是蝼蚁,捏死都无须鬼姬亲自现身,却为什么要留这种后患?
魇大人紧紧地抿着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些疑问都已经溢到了嗓子眼儿,只要他不抿紧嘴唇就会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