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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昭正在府中和葛母唠嗑,听到葛从周来了的消息,一拍大腿,豪爽地大笑两声,对葛母说道:
“老人家,您的儿子来了,咱们去城门迎接吧。”
葛母笑得慈眉善目,缓缓点头,迫不及待地起身,拄着拐杖,在两位婢女的搀扶下,随李嗣昭上了马车,疾驰向城门。
城门闸落下,葛从周骑着玄马入了城,迎面而来的是一辆马车。
驾驶马车的正是李嗣昭。
李嗣昭红发蓝眼,一看就是沙陀人。
葛从周心情复杂,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和沙陀将领如此心平气和得会面。
果真是世事无常难料啊——
李嗣昭爽朗地笑了两声,停下马,亲自迎葛母下了马车,两名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葛母走向葛从周。
“大郎——”
葛母神情激动,恨不得狂奔过去。
事实上,葛母的确甩开婢女,自个儿跑了过去。
拐杖随手一扔,八旬老妪竟健步如飞,好似年轻了五十岁,一眨眼的功夫,竟跑到葛从周面前,一把拥住了爱子。
李嗣昭目瞪口呆,他刚刚是不是眼花了,怎么这老人家跑得比他儿子都快呢?
葛从周也愣住了,呆呆地任由老母亲摸头拍背,一阵嘘寒问暖后,他才反应过来。
目光落在葛母的腹部上,只见葛母的腹部竟一马平川,不仅没了腹胀之症,甚至一丝赘肉也无。
“阿娘!您的病好了!”
葛从周眼眶瞬间通红,热泪溢出,他不顾形象地抱着老母亲哭道。
“娘啊,孩儿不想看你死,现在好了,孩儿还能继续在您膝下尽孝——”
葛母摸着儿子的脑袋,手心是半白的发丝,再看葛从周浑身衣着破烂,面颊灰扑扑的,往日打理得当的长胡须,竟乱糟糟得缠在一块,水草泥沙夹杂其中,尽显狼狈。
“大郎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她心疼不已。
葛从周将自己落水后被救的事一一道出。
葛母听儿子竟也是被李存勖所救,惊讶不已,转而笑道:
“神君果真是我们母子的贵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大郎,你就以身相许吧——”
葛从周吓得心爱的胡须都掉了几根。
“瞧我,没读过书,一时用错了词儿。”
葛母捂嘴笑道。
“大郎追随神君吧,别再给那反唐恶贼打仗了。”
葛从周听后一愣。
大王的确有反唐之心,可这事儿只有亲信将领才知道,为何阿娘也知道这个?
这全靠兖州百姓的脑补功力,他们把李存勖奉为天命之子,三郎神君。
而那次召唤天谴,更是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朱温”是被天谴的恶贼形象。
这么一来,人人说道着朱温是恶贼,逐渐传成朱温是反贼,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到葛母耳中时,朱温已经个十恶不赦,堪比黄巢的大反贼了。
百姓的想法误打误撞,反而真相了。
“阿娘,三公子救命之恩……自然要报答。”
葛从周面露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后,抬眼见葛母老泪纵横,似乎想开口继续劝说,他连忙正色说道。
“孩儿什么都听娘的,娘大病初愈,注意身体啊!”
说着,葛从周扶着葛母回了城中府邸,和李嗣昭等沙陀兵将同坐一席,为庆祝葛从周归顺沙陀,即将举办宴会。
歌姬舞姬鱼贯而入,在众人之间跳舞,轻纱飘逸,美人芬芳。
葛从周却无心去看,只盯着葛母嘘寒问暖,唠了些家常。
李嗣昭豪爽地举起酒杯,再次向他确认道:
“葛将军啊,你可想清楚,离开朱温后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葛从周侧目见母亲瞪了自己一眼,连忙起身端起酒杯,回敬的同时,朗声承诺道:
“放心吧,我葛从周最重恩情,当年跟随黄巢兵败,为了活命才顺势归降朱温,如今三公子救命之恩重如泰山,为其当牛做马,也不为过。”
李嗣昭满意地点点头,豪爽地拉着葛从周对饮相谈甚欢。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
李存勖终于随朱友恭度过黄河上了岸,一路行驶到了兖州城附近才停下准备歇息。
等朱友恭睡下后,李存勖跑开,撸树抓野兽刷了会儿经验,再召唤宠物坐骑投喂一番。
忙完后,再变回人身,打开面板,和随从罗绍威联系道:
[你现在去空旷无人处站着,我用仙术缩地成寸到你那边去。]
他准备听太宗的,亲自回兖州一趟,把握其兵权,成为三镇共主。
此时,罗绍威正在院子里练武,浑身臭汗淋漓,周围正好没人。
但谨慎起见,他环顾四周看了看,见院子角落有个小茅草屋,灵机一动笑呵呵地跑去了那个茅草屋。
这里绝对不会有人轻易闯进来,毕竟是私密场所。
[主公,您可以过来了,保证这里只有我们俩人!]
李存勖有种不妙的预感,但还是打开传送功能,开始尝试首次传送。
——小黄鸡,我传送过去,回来是不是要自己走?
【是啊,谁让你是二尾小菜鸡呢。
你若是能升级三尾,开启营地功能,在传送前放一个营地,这样就能通过营地传送回来了。】
自己回来就自己回来,反正他有玄马和小鲲鲲,也不是太远,应该能在天亮前回到朱友恭那里。
点击传送功能后,周围的风景快速滑过,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传送到了目的地。
抬眼一看,四周黑漆漆,土墙的角落有个洞,月光若隐若现。
刺鼻的恶臭钻入鼻腔,空间狭小,往后退一步,一股阴风钻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幽深的粪坑在他脚边。
刚刚他差点掉下去!
李存勖头顶黑线,转眼看向罗绍威,冷声问道:
“罗绍威,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一开口,恶臭扑面,他强忍着才没干呕出声,险些崩了自己高冷神君的人设。
罗绍威捏了捏鼻子,笑道:
“好像是有点臭,可这里没人啊。”
李存勖捏了捏拳头,忍下想揍他的冲动,将自己来此的目的道出。
葛从周虽然答应归顺,但事情的细节还需沟通。
而兖州城的归属,泰宁军节度使之位,都需他亲自把控。
“主公放心,兖州城所有人都特别崇拜您,那三郎神庙属下也去看过,香火可鼎盛了!大使之位定是主公的!”
那神庙还在啊…
李存勖心中有些别扭,他活得好好的,却已吃上香火了,这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接着,李存勖在罗绍威的带领下,去了府中正堂大厅。
罗弘信皱着老脸,热情似火地先出来迎接,端茶送水一番后,派人去请李嗣昭来此。
“三郎,你怎么来了?守城卫兵怎么没有通报,害义兄没来得及准备。”
李嗣昭并未入睡,身上套着青色胡服,姿态随性豪爽,扬起憨厚的微笑,拍了拍李存勖的肩头,亲昵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葛将军和葛母在神庙呢,为兄派人去叫他们?”
李存勖想了想,摇头道:
“不用,我去神庙找他们吧。”
他对那神庙的存在虽然很别扭,但不得不承认,装神弄鬼是收服人心最以之法。
李嗣昭亲自送他去了神庙附近,自己折道而返。
他虽然看起来憨厚,可直觉很准。
三郎要收复民心,揽权于手,他不会阻拦,甚至心中赞叹,三郎如此有出息,未来沙陀族定能长久昌盛不衰。
月色朦胧,城中三郎神庙内。
人头涌动,拥挤得如同佳节集会。
葛母拄着拐杖健步如飞,拉着身形健壮的儿子跑到神像前,插队抢买了一捆香。
“大郎啊,跟着娘给神君上香。”
葛从周望了眼神像,心中嘀咕,这神像看起来也不像恩公啊,改日有空他要找能工巧匠重新打造一副金像!那才配得上恩公啊。
一直跟随着葛母照顾的两个婢女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
“老夫人,您身体可真好,竟走得比将军还快呢。”
葛母上完香,起身笑道:
“还不是神君神通广大,不但治好了病,连我这把老骨头都结实了许多!”
葛从周捋了捋乌黑的长胡须,也附和母亲道:
“的确,神君不愧是神君,阿娘开心,孩儿这心也宽慰啊。”
“老夫人,我们也想上柱香,好请神君赐个好姻缘。”
其中一个婢女神情揶揄,拉着另一个走向神像。
另一个瘦弱的婢女捂着脸,娇羞地垂下眼眸。
李存勖先是低调地混入上香的人群,大概夜色太黑,烛火太暗,众人又急着排队进神庙上香,所以暂时没人认出他。
但他的一头红发太过惹眼,等他进了神庙,准备上香时,有一百姓认出了他。
那百姓惊呼一声,引得众人注目。
“神君,是三郎神君!您真的还活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了过来,将李存勖围在中央。
“真的是神君!”
“太好了,神君回来了——”
“李将军没说错,神君真的没死。”
李存勖尽管有些慌张,面上还是一派冷静从容,缓步走上前去,众人让出一条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