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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
于这里,秦钟不为陌生,数年来也来了不少次,坐落于荣国府的核心中央之地。
亦是府中正厅正位待客之地。
同宝玉进入其中,便是看到贾政,着一身轻便闲逸的居家宽松长衫,不为衙门官袍。
继而,便是行礼。
贾政同老爹是多年的同僚,秦家和贾家也算姻亲之家,叫一声世叔不为大碍。
先后入座,宝玉……似乎被小小的苛责一下。
觉宝玉浑身愈发不自在的模样,秦钟也是无言,政老爷教导子嗣……颇为独特。
座椅临近,同贾政随意闲聊着。
如所想,其实前来这里并无大事,就是随便聊聊,聊一些衙门的事情,聊一些家常的事情。
宝玉言语不多,因贾政之言,忙去看着那些茶水、点心了。
虽然贾政于宝玉还有些小小的意见,然……言谈话语间,对宝玉亦有别样的期待。
希望宝玉将来可以举业有名。
可以扛起门楣。
可以光宗耀祖。
可以重振家业。
……
这一点,老爹于自己好像也有如此期待。
贾政,如今还在工部为员外郎,品级不显,但……元春如今在宫里为贵妃娘娘,恩泽当会落下。
想来会有不小的安排。
“老苏在《上欧阳内翰第一书》书中所言: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
“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
“鲸卿,我觉此语甚妙,唐宋之时,老苏就能够言语此道,如今之时,许多人还不明白那个道理。”
“……”
“《上欧阳内翰第一书》……我也有熟读,世叔所言却是文中精要。”
“后文的: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
“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
“诵读之,也有不俗之意。”
“……”
“……”
荣禧堂内,秦钟仍和贾政闲聊着,此刻话题已经落在唐宋的诗词文集上。
看得出,贾政对此颇有兴趣。
那些诗词文集……秦钟也不为陌生。
言谈甚欢。
宝玉……静静的坐在旁边椅子上喝茶,时不时抬首瞅了瞅老爷和知己好友。
每一次来这里,老爷总是说着一些仕途经济之言,说着一些诗词经义之论。
实在是无趣。
实在是乏味。
老爷应该多看一看诸子百家的文集,读一读道佛两家的明心见性妙语。
不过。
老爷和鲸卿相聊,此刻顾不得自己,也是好事。
若然也掺和进去,老爷只怕又要说道自己了,又要责备自己, 又要说起自己很不喜欢的文章举业了。
“老爷,老爷!”
“……”
悄然。
外间传来一道道呼喊之音。
“嗯?”
“是谁喧哗?”
“听着声音怎么像赖大?”
“出何事了?”
“宝玉,去瞧瞧……。”
正沉浸于唐宋文集精妙的贾政有惊,眉目微皱,看向厅外,是谁在呼喊?
在喊叫?
声音有些熟悉。
“是,老爷!”
宝玉正想要动一动的,连忙起身,一礼落下,便是走出去。
“老爷!”
“府外有顺天府来人,有一些衙役,还有一位顺天府的通判!”
“……”
数十个呼吸之后,宝玉复归厅内,前来于此的赖大已经跪立厅槛之外,说道一事。
“嗯?”
秦钟诧异。
顺天府?
衙役?
通判?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顺天府通判?”
“……”
“可有说道何事?”
贾政皱眉,亦是不解。
顺天府!
无缘无故的,顺天府怎么来了?
通判?
对于顺天府的通判,自己也并不相熟,还有衙役?莫不有其它的事情?
“老爷,他们没说!”
赖大连忙应语。
“世叔,先请那位通判进来吧。”
“是否有事,待会就知道了。”
秦钟也是起身。
贾政颔首。
……
……
“在下顺天府通判毛腾,见过贾大人!”
“小秦大人,你也在这里,有礼了。”
“……”
片刻。
荣禧堂内,多了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锦衣中年男子,其人体态适中,气质闲逸。
若然脱了身上的官袍,换上一身儒袍绶带,言其人是博学鸿儒都不为过。
颔下留有寸须,立于厅内,于贾政一礼,视线有动,看向临近一人,神色顿有惊奇。
继而,含笑也是一礼。
“毛大人!”
“许久不见,有礼!”
“我姐姐为宁国府奶奶,是以,时而往来宁荣街!”
毛腾。
顺天府通判!
秦钟还真认识,数年前恒王殿下刚领差事不久,京城发大水,便是为之。
也从顺天府、大兴县府调了不少人手,顺天府通判毛腾就是其一。
当初,自己也在其中,与之熟悉,后来举业的时候,也见过数次。
再后来,见得就不多了。
想不到,今日荣禧堂再见了。
毛腾还在通判?
算着时间,职位应该有动了才是。
无论如何,在这里见到毛腾,是一件喜事,也算熟人再见,其人……当初就了解一些性情,是一位不错的人。
“鲸卿,你认识毛通判?”
贾政诧异。
平日里,自己同顺天府并没有打过交道,除了顺天府尹了解一些之外,其余府丞、治中、通判不为熟。
此刻。
看得出这位顺天府的通判同鲸卿认识,语落,面上微微一喜,鲸卿与之相熟,是好事。
总比陌生好!
“数年前,京城有大水,我随恒王殿下出城巡察一些地方,因此相识毛大人。”
“毛大人,这位是贾世叔的哥儿,也是荣国府的嫡哥儿!”
“毛大人,前来这里……有紧要之事?”
秦钟简单解释着。
话语间,将宝玉介绍一二,彼此就坐,主动提及来意。
“毛大人,不知……?”
贾政点点头,鲸卿所语,也是自己想问。
“……”
宝玉静静地坐在一旁,尽管对于那些仕途经济的事情不感兴趣,然……也是想要知道此人来意。
“荣国府的嫡哥儿,有礼!”
“有礼!”
“……”
“贾大人,在下前来贵府,乃是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
“今日临近巳时,在城中正东坊豆腐巷发生一事,翰林院翰林编修淳峰……被一群突然出现的人殴打。”
“淳峰受伤不轻,正在太医院内诊治。”
“那些殴打之人,根据兵马司和顺天府的探查,再加上豆腐巷一些人所言,似乎同住在贵府的一位薛家之人有关!”
“是以,府尹大人派我前来,希望可以将那些薛家之人带走,前往顺天府问话。”
“……”
毛腾刚有坐下,再次起身。
一礼。
将来意道明。
“……”
“什么?”
“淳峰被打了?”
“他……他伤势如何?很重?太医院?”
秦钟闻此,神色骤变,亦是起身,看向毛腾,不住询问着,淳峰?他……被打了?
正东坊豆腐巷!
那里是淳峰在京城的住地。
此刻正在太医院?
疑似住在荣国府的一位薛家之人做的?
薛家之人?
薛蟠!
是他?
他派人打的?
这……这么愚蠢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他动手之前都不想一想的?
“翰林编修淳峰?”
“他!”
“……”
“府上薛家之人?毛大人所言是?”
贾政念叨一声,面上惊异万分。
翰林编修淳峰?
对其人自己没见过,也不认识,然……这两日的报纸上其人名气不小。
尤其在报纸上刻印的那篇文章,令人很佩服。
他!
被一群人殴打?
殴打他的人疑似……府上薛家之人,一时间,神色瞬间不自然起来。
轻捋颔下短须,脑海中浮现一人身影。
但!
毛腾没有说到那人名姓,也不能确定。
“小秦大人,淳峰的伤势……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些重。”
“贾大人,暂住贵府的薛家薛蟠很有嫌疑!”
“若可,还望不要让我等为难!”
“……”
毛腾一一应之。
“蟠儿!”
“是他!”
“是蟠儿!”
“……”
“怎么会是这样?”
真的是薛蟠。
真的是蟠儿。
贾政动静一滞,眉眼深深皱眉。
怎么会是蟠儿?
蟠儿好端端的为何要殴打翰林编修淳峰?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过!
“薛大哥!”
“怎么会是薛大哥,是否你们弄错了?”
宝玉摇摇头。
是姨妈家的薛大哥?
不可能吧。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贵府的薛家薛蟠嫌疑很大很大。”
毛腾看向身侧那位荣国府的嫡哥儿,若非荣国府不是寻常府邸,顺天府直接就拿人了。
虽如此,希望接下来的事情顺利。
“孽障!”
“……”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赖大,赖大!”
“派小厮去姨太太那里看看蟠儿在不在,若在……让他速速前来这里!”
“……”
贾政轻喝一声。
顺天府既然这般言语,只怕证据已经找的差不多了,真的是蟠儿所为?
蟠儿将翰林编修淳峰打成重伤了?
实在是……混账!
实在是……孽障!
平日里,自己于其也有一些言语,现在看来……他是半点没有记在心上。
当即,紧走两步,召过赖大。
“……”
“世叔!”
“淳峰与我是翰林同僚,如今待在太医院,伤势未可知,我当去瞧瞧。”
“毛大人!”
“宝玉!”
“……”
淳峰被殴打了。
临近巳时?
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自己才知道。
秦钟摇摇头,目视赖大的小跑离去,没有在此间继续停留。
沁芳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