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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心里那个懊悔。原来皇子皇妃每日夜里竟是在做这些。难为皇妃糊里糊涂的,还老夫能想着她这老婆子。她这两条老寒腿一到天冷就又酸又痛,尤其是两个膝盖,就像是有一窝蚂蚁在里面爬,又酸又痒,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可此时带着这个什么什么……护膝?腿上热乎乎的,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了。
看着皇妃悻悻的站在那里,嘴噘的能拴马了。丫头们也都做错了事似的,畏畏缩缩不敢抬头。老夫人清了清嗓子道:“韶华,给皇妃屋里的这几个丫头每人封十两银子。出来做事,能跟个好主子比什么都强。皇妃虽是孩童心性,可心地纯良,你们好好伺候着,日后好多着呢。”
闻听老夫人赏钱,紫玉几个都呆住了。老夫人屋里的那些婆子先还幸灾乐祸的,一听老夫人非但不罚东府里的那几个毛丫头,还赏银十两,一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有。想她们鞍前马后的伺奉着,每日绞尽脑汁说些好听的逗老太太开心,可也从没有得过一两赏银。难道她们就连个破狗皮都不如?
却说皇妃一听给紫玉她们赏银子,心里也挺高兴。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老夫人说给她什么,便问道:“那我呢?”
“你怎地?”老夫人早看出了他的意思,心里暗笑,可却装作没听明白,故意问道。
“脑袋她们都给了……怎么就没我的份儿呢?那护膝可是我亲手做的。”皇妃也觉得的怪不好意思的,声音越说越小。可还是坚持说道。争取是一种态度,在这方面她一向不遑多让。
“那你做这个……护膝,的时候,可是想着要跟我换些什么吗?”老夫人说着,把围在脖子上的围脖又摘了下来。这东西确实热,围在脖子上,就像是一条火龙,热的她一脖子汗。
“没有啊?”皇妃懵懂摇头,“可她们都有……”
“对喽。”老夫人说着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就是她们都有,就你没有。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何。”
门口的丫头一开门,老夫人下意识的捂住嘴,怕吹进冷风呛得咳嗽。奶妈忙又把那围脖给老夫人围上。围脖足够宽,老夫人只略一低头,便连鼻带口,都包裹在里面,毛茸茸的又暖和又舒服。风再大也吹不着她了。
丫头们都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直约摸着老夫人出了角门了,这才又笑又跳。紫玉也是如此。她倒不是光为了这十两赏银,这是她们来到这府里,第一次因为皇妃而得的赏。这比那十两赏银还要有面子。这也就是在这府里,家庭成员简单,没有婆婆颐指气使,没有兄弟妯娌明争暗斗,更没有侧室小妾争风吃醋。虽然也有个老夫人,可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再说这奶奶跟孙媳妇,总要比婆婆媳妇要好相处,毕竟隔着辈儿呢,都有一定的包容性。不像婆婆媳妇那样水火不容。所以,皇妃便是再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她们也能在这府里安然度日,不至于主子失宠,她们跟着被作践。可也心里盼着皇妃能为她们长脸,让她们出来进去的受人高看一眼。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只是老夫人最后说的那句,她们都有就你没有,倒是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呢?看着老夫人那样儿明明是高兴的呀?否则怎么会给她们赏银呢?可,老夫人一向出手大方,平时什么都不为,还给皇妃那些东西呢,怎地今日皇妃要了一回,老夫人却拿起搪来了?
不过,还是高兴的。夜里应皇子从铺子里回来,一进内院,丫头们就七嘴八舌的把此事告诉了他。应皇子现在一从铺子里回来,就直接来了内院,在这里吃过晚饭,直到睡觉的时候才回偏院。许是跟皇妃琴瑟和鸣的缘故,应皇子看着开朗了许多,清冷的脸上有了笑意。丫头们说话,他也跟着对答。不像以前,只是沉默不语。因此,每日晚间,内院屋里很是热闹。巡夜的婆子听着屋里传出来的笑声,不觉会慢下脚步,看着屋里温暖的灯光,想象着屋里的情景。皇妃的内屋成了一个引人向往的地方,她们都想知道那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看着各种的零食小吃,干果点心,日日不拉送进屋里。便想着皇子皇妃一定是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吃着零食,说着闲话。火炉上的水盆里飘着袅袅的水蒸气。感觉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可她们只能是想想,谁也进不了那屋里。便是搬动个什么重物,也是丫头们自己动手。她们知道,这是嫌她们埋汰。她们早看见了屋子门口铺着的那块花毯子,丫头们不管谁回来,都是远远地就跺脚,拍打着身上,走到毯子上再把鞋底子左擦右擦,这才进屋。她们现在也养成习惯了,不管是谁进去回个事,都是在二门外把身上左拍右打,脚跺了又跺,这才敢进院儿里。她们也学着在家里的火炉上放个水盆,虽然不习惯,觉得潮,可却发现每年一入冬就会发作的咳嗽和嗓子疼,今年却是没犯。这才知道,这盆水原来是有用处的。能治病。以前觉得皇妃疯癫的,也就不觉把那轻慢的心放下了,以前觉得皇妃诡异的,也渐渐的把那神鬼之说丢开。尤其是听说皇妃所说的保尸原来是保湿,更是笑了好几天,笑她们聋人听怪话,自己吓自己。甚至有人看皇妃每天做什么面馍,保养的白白嫩嫩的,也学着皇妃的样子,把那瓜皮果皮齐往脸上招呼。
应皇子自小跟着老夫人,自是知道老夫人的性子。丫头们只说了几句,他就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了。定是他这几日每日在内院待至深夜,引起老夫人不满,故此前来训诫。可来了才知道,他每日待着,是跟皇妃给她老人家做护膝,这才大手一挥,赏了丫头们。知道缘由,应皇子觉得很是惭愧。他一向被人往坏了误解,他心里倒是十分坦然,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可这头一次被人往好了误解,心里反倒不踏实了。他这些天待在内院,哪里是为了给老夫人做护膝。皇妃所画的那张图上,现在就只有仁泰茶楼看不出跟义王有什么关系。可他们俩都觉得,灭门惨案一定跟义王有着某种关联,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这些天,应皇子把自己知道的,经历的,所有跟太子,圣上,义王之间的这些事情,包括一言一行都跟皇妃说了一遍。皇妃也就自己感兴趣的或者有疑点的也反复的问他。在这种叙述和反问之中,皇妃对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而应皇子也对以前自己遗漏的,忽视的地方有了新的认识。
“那个太子肯定是死了。”听到应皇子说他庄子上回来,收到的那张奇怪的字条,皇妃咬着曲着的右手食指,眯着眼睛说道。她看着应皇子,“你说会不会是你义父,呸!那个义坏人给你的?”
这种可能应皇子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义父若是要提醒我,为何不明说呢?”
“那义坏人能在你身边安插眼线,那圣坏人就不能在他身边这样做吗?能知道红儿是义坏人的眼线,这就足以能说明了。想必那义坏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要告诉你只能是隐晦的提醒,至于听不听的明白,就看你的了。”
应皇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去往庄子前的那一日,义王说话云山雾罩的,原来是这样。又想到红儿死后,自己也想到过义王府是不是有人在监视。当下一个劲儿点头。
“义父病后曾经找机会再三叮嘱,说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太子已然亡故。我当时也有过疑虑,怀疑那字条是义父所为,只是觉得不大相信。”
“义坏人那样老奸巨猾,肯定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情。要真是他提醒的你,那就说明,这个太子是必死无疑了。”皇妃继续说道,“那这后来的事情就好解释了。只有太子死了,你才会成为威胁。圣上怕你被义坏人胁迫谋逆作乱,那个奸人二皇子也怕你会成为他的对手,所以,他们才都会把目标对准你。第一个就是陈刘氏的案子,圣坏人知道二皇子跟这个高德的渊源,所以才会让你跟二皇子一起去审案。想借二皇子之手杀掉你,是你那义坏人装病,让你得以逃脱这场是非。”
“义父装病?”应皇子觉得义王那样子不像是装的。
“要不怎么会那么巧,就在审案就要见分晓的时候,那义坏人吐血?”皇妃道。“这是第一计。紧接着就是太子临朝……”
“那若是太子已经亡故。那这个太子是哪里来的?”应皇子想起来问道。
“世界上确实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皇妃道,“可却可以经过化妆,改造,让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
应皇子不明白说着太子怎么又说起树叶来,就又问,“那太子呢?”
“太子也是一样。”皇妃道。
“化……妆?”应皇子道,“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在应皇子的意识里只有女人才化妆,也不叫化妆,是梳妆。当然也是描眉画眼,可却不是这么叫法。尤其太子一个男人,更是化什么妆?
“太子临朝这是在敲山震虎。”皇妃并不理会应皇子的问题,只是照着自己的思维继续说道,“释放出来的信号就是太子康复,天下太平。若是有心谋逆的——比如你,是义坏人之类的坏人,必定会沉不住气,有所举动。你那义坏人的举动就是宣布要将名下产业全部交给你来管理,为此还赢得了慈父的美名。那圣坏人岂肯善罢甘休,让你们父子俩团结一心?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杀了红儿,以离间你们父子,让你看清那义坏人的居心。只是你逆来顺受惯了,也可能早就知道你那义坏人在你身边安插奸细,所以,他这一计又没起到什么作用。倒是激的你……呸呸呸!怎么老是记不住呢。是那义坏人,——激的那义坏人真把产业都交给了你。然后是赵承志被杀,一是因为他多嘴,二则是为了让商会的人排挤你们,让你成了一个不祥之人。紧接着就是仁泰茶楼灭门惨案。”
皇妃说着“嘶”了一声,看着应皇子问:“在赵承志之死和灭门惨案之间,发生过什么呢?”
这个问题应皇子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头绪,再者也不确定此事真能跟义王有什么关系。
皇妃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摇头说道:“既然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跟那义坏人和你有关,那么这个仁泰茶楼就不可能例外。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或者你义坏人跟这个茶楼有什么关联,只是我们不知道。”
“唉!这就是没有人,被动啊!”皇妃说着叹息一声,“我们的底细人家看的一清二楚,而别人做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
应皇子苦笑。难不成让他也学他们的样子,到处监视别人?他有那个能力吗?不,即便他有,他也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不过,没事。”皇妃一摆手说道,“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一个人只要他做过什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明天亲自去仁泰茶楼看一看不就行了?”
“仁泰茶楼?”应皇子道,“那里现在是一座凶宅,空无一人,去那里能看到什么?”
“……”皇妃也不知道去了能看到什么,可她就是想实地去看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能解释清楚了,就只剩下这一个疑点,要是不解开了,她会睡不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