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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妃已经从众人的议论中知道了五皇子的死因。原来是在围猎之中,被一名侍从误射,一箭毙命。围猎之中发生误杀是常有的事,毕竟人马猎物都在狂奔,明明瞄准的是猎物,可人在动,马在动,猎物也在动,这其间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误伤在所难免。可这次误伤的是皇子,还是当场身亡。这可就不是小事情了。那名侍从据说还是圣上的亲随,被立时拿下。
围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人们说话都不敢大声。能有幸来围场陪圣上狩猎的,皆是朝中重臣,在官场打滚多年,岂能不知道皇子被刺意味着什么。各个都夹着尾巴,三缄其口,静待圣上发落。可圣上却一整天待在营房闭门不出。只让皇子们昼夜不息为五皇子守灵,谁也不准离开,擅自离开者斩。人们都以为圣上是丧子之痛,难以自持。直到第二天镇南王吕中率旗下三千精兵赶来,四下包围了围场,并将几位皇子尽皆拿下,一同押解回朝,他们这才知道圣上的用意。——圣上根本不相信五皇子之死是个意外,而凶手如此大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刺,如此有肆无恐,丝毫不顾忌他,那就说明他自己也肯定在被刺之列,只是前后早晚而已。故才闭门不出。至于皇子们被拿,若是五皇子真是被谋刺,他们几个自然脱不了干系。故才让他们为五皇子守灵,昼夜不得离开。就是怕他们见事不成,狗急跳墙。
却说皇妃见应皇子被拿,回到朝歌几日了,也不放回来。心里焦急。撒子和麻花兄弟四下打探消息,只说皇子们都没放出来,仍在宗人府在押,让皇妃放宽心。皇妃要去找义王,撒子说不可,说他已去义王府门口蹲守,说义王府又是大门紧闭,这就是信号,说明义王不想见人。若贸然前去,只怕反添麻烦。皇妃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要想清楚这时怎么一回事。洋鬼子们说的是二皇子要刺杀圣上,可实际上死的却是五皇子……,这五皇子小小年纪,碍着谁了?会遭人谋刺?又是谁,会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皇妃想起来,忙让撒子去驿馆盯着那些个洋鬼子,看他们这几日有何动静。
曾经车水马龙的东府一下变得门可罗雀。皇妃担心应皇子,做什么也没有心思。想着要是绿冬能来该有多好,起码能跟她说说话,可也知道,绿冬家里接连出事,绿冬肯定也没心情出来。想想他们家也是够倒霉的,刚传出镇国公谋反的谣言,五皇子又被人杀死了。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应皇子是第一个被放回来的。虽然自述在宗人府有吃有喝,没有任何的刑讯逼供,皇妃看他却憔悴了许多。忙让厨房备饭,又让丫头们烧了水给应皇子洗澡,去晦气。两个人都是满肚子的话,可当着丫头们只能强忍着,只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应皇子洗澡更衣,跟皇妃一起过去西府,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那时候淡定,知道应皇子被拘押,还让人来给皇妃传话,说是福不是祸,让皇妃放宽心。可如今看到应皇子回来,却是一把鼻子一把泪,拉着应皇子半天不撒手。
“孙儿不孝,让老夫人受惊了。”应皇子半蹲着身子,回握着老夫人的手道。
“哎呀!你大孙子这不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嘛,你老人家还伤什么心呢。”皇妃见他们奶奶孙子这样伤感,便故意提高音量说道,“你不是还劝我放宽心嘛,怎么,是那时候在假装,还是现在是在假装?”
老夫人被她说的破涕为笑,鼻子里喷出一个大泡泡。一面拿手巾擦,一面对应皇子道:“你还不替我掌她的嘴。这些日子越发没大没小的,连我老婆子也敢耍笑。”
皇妃笑,“我这不是看你们两个难过,为你们活跃气氛嘛。好啦,别哭啦,意思意思就行了。皇子还没吃饭呢。”
“啊?那应儿想吃什么,就在这里吃罢?”老夫人忙道。
“你这里除了粥就是粥,我们才不要吃呢。”皇妃道。
“老夫人休得费心。孙儿只过来让老夫人看一眼,知道孙儿无事,也好放心。”应皇子道。
老夫人又是眼眶一红,“唉,什么时候眼睛一闭,那时候才能说放心的话。”
“呸呸呸,不能说这些丧气话。”皇妃道。“你还没享着你孙儿的福呢,说什么闭眼不闭眼的!闭了也得再睁开。”
“享孙儿的福?”老夫人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怔怔的看着应皇子。
“啊!”皇妃点头道,“皇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你就等着跟他享福吧。”
老夫人听着一笑,“好,我老婆子就等着。”
“怎么?你不相信啊?”皇妃正要再说,被应皇子拉着说道,“老夫人累了,孙儿明日再来。”
“去罢!”老夫人摆摆手,“吃一亏长一智,凡事更要小心。”
应皇子应了一声,跟皇妃出来。看天色尚早,两个人就在园子里慢慢走着。应皇子依旧拉着皇妃的手,手背冻得冰凉,两个人的手心却都热得冒汗。应皇子觉察到手背发凉,就把皇妃的小手整个握在自己手中。皇妃的心一阵悸动。这个男人,跟自己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了,可随便一个身体接触,还是能让自己心潮澎湃。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吧?只是不知道应皇子是不是也有这种感受。她偷眼去看应皇子,见应皇子紧抿双唇,面无表情,知道他此时没有心思儿女情长,便也正色起来。
吃罢晚饭,丫头们都知趣的退下了。皇妃这才问起事情的经过。“怎么遇刺的会是五皇子呢?从来也没听说过五皇子的传闻,这样一个小透明,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呢?是谋杀还是真是意外?”
这也是应皇子不明白的地方。按说这五皇子跟瑞皇子是皇子之中最没有威胁的两个,就再是夺嫡,也没人会把他们当对手。要说是谋刺,那目的是什么呢?
“射中五皇子的那个侍从……,肯定是打死也不会招的?”皇妃道。
“他只说瞄准的是一头麋鹿,是五皇子突然受惊,闯进了他的射程。不管如何严刑拷打,只不改口。”应皇子道。
“五皇子的马肯定也确实受惊过?”皇妃道。
“对。”应皇子道,“五皇子的侍从以及附近的人忆及当时的情景,都说五皇子的马奔跑间,不知被何物惊吓,陡然变向,他们都不及反应五皇子便已经中箭。”
“那位侍从还是圣上身边的人?”皇妃捻着下巴,在地下来回转着圈。既像是提问,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应皇子不知她是何意,便只随着她的问话作答。
“还有什么?”皇妃问应皇子,“关于五皇子和那个凶手的?”
“还有……”应皇子思索着答道,“也就是这些了吧?经勘查,五皇子的马后股上确实扎了一根木刺,想来是奔跑之间碰到枯枝。唉,五皇子还是年幼力弱,驾驭不了马匹。”
“这才是真正的暗器。”皇妃抚掌笑道,“这边射马,那边射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啊?你说那木刺是……暗器?”应皇子吃惊道。
“对呀,没有它,五皇子的马怎么能受惊呢?又怎么能被凶手射中呢?总不好直接瞄准就射吧?再是狂妄的杀手,也是会伪装一下现场,以显示自己的高明。可是他忘了一点,越是伪装的完美无缺,越是说明这就是个伪装。”
应皇子似懂非懂的看着皇妃,少顷才道:“那你说这会是谁做的伪装呢?”
“那个侍从一定是底细干净,查无可查吧?”皇妃并不回答应皇子,而是又问道。
“嗯。那个侍从是个绝户,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应皇子道。
皇妃又是一笑,“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可真是不容易。这个人要么是死忠粉,要么,一定被什么胁迫,嘶……可他孤身一人,会被什么样的威胁胁迫呢?”
应皇子努力跟上皇妃的思路,想着从各方面听来的有关那个侍从的情况,可反复想了好几遍,也没想出个头绪。
“还有绿冬。”皇妃不觉又想起了绿冬,“他们这一家子也真是够倒霉的,镇国公那里还没有搞清楚,五皇子这又被杀了。他们这……”
皇妃说着,突然愣住,转头看着应皇子,应皇子也明白过来,腾的站了起来。“你说,五皇子遇刺,会不会和,镇国公谋反,……有关系呢?”
皇妃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镇国公不会谋反的。”应皇子虽在思索之中,可还是立刻说道。语气坚定。
“不,你是知道他不会谋反,可万一有人相信了这个传言,又不能只凭道听途说就处置老臣,那他会不会调转思路,直接除掉镇国公赖以谋反的最佳借口五皇子?要知道,他镇国公再功高盖主,无根无据也不可能自立为王吧?没了五皇子,他还去哪里谋反?”
“你是说圣上?”应皇子瞪大眼睛道,可稍一思索,就又摇头道,“不,不会的。圣上虽是狠辣,可对皇子们却疼爱有加,是断不会亲手诛杀幼子的。再者,圣上韬略无人能及,他若真是怕镇国公谋反,定然会从镇国公这里下手,绝不会做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的。”他看了看皇妃,又说道,“圣上明知义王收留我是别有用心,可也没有除掉我以绝后患,……,更何况五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又自小长在圣上身边,圣上怎能舍得。”
“要不是圣上,那就是说,这一系列的操作就不是单纯的冲着某一个人的,有人不止想让圣上对镇国公有猜忌之心,君臣失和,还要除掉五皇子,……那他为什么会这样针对镇国公一门呢?目的是什么?”
应皇子脑子转得飞快,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可越是着急就想不清楚。答案在脑海呼之欲出,可就是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