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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说,去打柴的小山上、南山脚下,都曾看到过瓜蒌。
这肯定的话,让李画敏眉开眼笑,冲赵世宇眨眼:“阿宇,咱们赶紧把花生地上那荒坡清理好,然后去挖药材。”赵世宇是心领神会,点头:“对,就这样办。”月娘不理解:“阿宇,敏敏,既然这瓜蒌可以卖银子,为什么不尽快挖掘回来,却去整理荒坡?”
“母亲,我们去挖瓜蒌挣到银子,别人肯定也跟随去挖。一窝蜂地去,野外的瓜蒌就要绝迹了。我们先整理好那山坡,那片山坡、那里的瓜蒌就属于咱家的,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收成熟的果实,明年咱家栽种瓜蒌。”赵世宇耐心地向月娘解释。
赵世宇所说的,正是李画敏所想的。听了赵世宇的话,李画敏惊异地看赵世宇:不谋而合!难道他跟自己心灵相通?李画敏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跟赵世宇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只能算是巧合而已。
月娘不相信:“这瓜蒌外面多的是,不会轻易绝迹的。”
李画敏、赵世宇不听月娘劝说,坚持要先平整荒坡,再去挖药材。今年挖白药子挣银子,明年栽白药子挣银子,生财之道,既要考虑快速生财,也要考虑持续性生财。
用晚餐的时候,赵世宇告诉月娘仇老爷卖田地的事。月娘只想买一两亩水田,留下银子建造新房子。赵世宇的看法不一样,说新房子可以迟延几年再建,可便宜的好田地不是随时都有卖的,要把家中的银子都拿出来买田地。李画敏支持赵世宇的做法。三个人商量后,决定明天就去仇二伯家买下十五亩上好的水田,要求跟原有的两亩水田连在一起,便于管理。
十五亩稻田,加上原有的两亩,赵家也算是小小的地主了。
月娘看厅堂裸露的泥墙叹气:“有这十多亩的稻田,咱家以后不愁日子没着落了。只是我们的房子怪简陋的,客人来都没有地方招呼。敏敏家来的亲戚都是有身份的,他们肯定会笑话我们寒酸。”
嗨,建新房子不是为了自己居住舒服,居然是为了亲戚的眼色。李画敏翘起下巴,傲然地说:“谁要是笑话咱家寒酸,咱不欢迎他来。”瞧不起自己的亲戚,不来更好,来了叫他滚蛋。
天黑了,东厢房里点亮了小油灯。李画敏手执尺子,现在她是位苛刻的教书先生,给学生的任务是认识八个字,会念一页书。赵世宇老实坐在桌子旁,现在他是位刻苦用功的学生,在先生的指导下认真地练习写字。李画敏手把手地教赵世宇写字,只进过半年学堂的赵世宇不能让女先生满意,李画敏在教导的过程中,总忍不住唠叨:“这样写的,真是笨。”赵世宇嘿嘿地傻笑,弱弱地抗议:“敏敏,我只念过半年书。”要是我已经会了,还用得着你教么?
一番练习,赵世宇把今天新学的八个字都会念,会写了,李画敏又开始教他念书。书本摆放在两人中间,两个脑袋凑近看书本,李画敏指点书本,逐句教赵世宇念。教过两遍,赵世宇自己捧书本念,遇到不会念的字再问李画敏。李画敏坐在旁边等候学生发问,不觉头脑昏沉,开始打磕睡。
赵世宇流利地朗读完一页书,顺手翻到下一页,没念几句便遇到不认识的字,问身旁的女先生,方发觉有人扒在桌子上睡着了,脑袋搁地胳膊上,露出半边的脸。赵世宇凝视这半露的小脸,浓浓的柔情,淡淡的愧疚,全都落到那小脸上:“都怪我没有本事。瞧把你累的。”
赵世宇抱起熟睡的人儿,放到床上去,小心翼翼地给她退去外衣。沉睡的人浑然不察,本能地舒展身体,发出均匀的呼吸。赵世宇痴痴地凝望躺在床上的人儿,抓一缕长发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睡着的人发出几声呓语,看的人悄悄离开木床,轻轻放下帐子。
连续几天,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去拔花生、平整荒坡,把两只绵羊牵了去放在旁边吃草。李画敏负责看管绵羊,辨认药材,在所发现的药材上系上根显眼的白线,有时也割去药材四周的杂草。赵世宇先拔花生,然后除去杂草、平整土地。
经常是李画敏搜查的范围大,赵世宇整理的范围小,李画敏便请小鬼什刹暗中帮忙,在晚上的时候,把自己辨认过的地方除掉杂草、平整土地。小鬼抱怨李画敏老跟赵世宇在一起,没有机会给自己喝酒,李画敏便支使罗振荣去买回一坛子的酒,藏在赵家西边的木薯地里,让小鬼尽情地喝。有了酒,小鬼的工作就有了动力。清早去整理荒坡的时候,赵世宇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夜之间平整的土地多了不少。李画敏在一旁说,昨天平整出的土地就是这样多。赵世宇曾暗中做记号,李画敏叫小鬼晚上干活时,顺便把那记号一道移动。赵世宇被糊弄过去。
几块地的花生拔完的时候,花生地附近五六亩的荒地全部都平整出来,一行行平整的土地上,稀疏地生长着白药子、金银藤、金钱草和其他药材。石壁下的小池已经挖深挖宽,清澈的泉水慢慢外流,凡是泉水渗到的地方,都栽下金钱草。
李画敏、赵世宇坐在松树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平整出的土地。
眼底下这片土地,让赵世宇激动、迷茫:“敏敏,这些土地都是我平整出来的?几天里我一人居然能够平整出这般多的土地?”不可想象,就跟做梦一样。
李画敏悄悄地抿嘴儿,忍住没有失声笑起来:“错!是我和你一同平整出来的。你独自一人,哪能干得这样快。”平整这五六亩的荒坡时,李画敏所做的辨认药材、割几下杂草,虽然比起赵世宇整天汗流浃背地苦干,是不值一提,不过让他意识到是两人合作平整出五六亩的荒坡,让这位憨哥心里容易接受些,传扬出去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平整这片土地,有小鬼什刹的一半功劳。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李画敏知和小鬼知。
赵世宇转头看坐在身旁的人,喃喃地:“敏敏,难为你了。跟随我一起受累。”赵世宇抓起李画敏的手,抚摸起了薄薄一层茧子的手。
李画敏抽回手,指点下面的药材,突发其想地:“这片坡地,以后咱们专用来栽种药材,就叫它百药园。”
“好的,就叫它百药园。”赵世宇顺从的点头,自豪地俯视下面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接下来的日子,李画敏和赵世宇一同上山挖药材,先从阿悦家稻田旁的小山入手,向四周的山坡拓展,开展地毯式的搜索,挖掘药材。李画敏睁大眼睛在草丛中寻找药材,系上显眼的白线,赵世宇在身后挖掘。凡是李画敏系上白绳、赵世宇漏挖的药材,在晚上的时候都由小鬼负责送到赵家。为了犒赏小鬼的辛劳,李画敏又在西边的木薯地藏匿了一坛酒。
还在李画敏、赵世宇平整土地的时候,卢二娘家的稻田就已经全部插上秧苗。卢二娘约月娘去给仇二伯家插秧挣铜子,月娘放心不下家中的蚕虫、花生,没有去。
李画敏开始午睡,傍晚由外面回来坐下就懒动弹,家务活就全都落在月娘身上。在午餐、晚餐的时候,不时听到月娘抱怨:
“阿宇,敏敏,你们有必要在这农忙时候去整理荒坡吗?要是瓜蒌值银子,你们就把它挖回卖了,要不让我去帮仇二伯家插秧,多少把挣点买油盐的铜子。”
“阿宇,罗家人这两天好像是疯了,一遇到我就争吵,说要收回两亩桑园。”
“敏敏,你吃过饭,出去翻晒一遍花生。得抓紧时间把花生晒干,要是遇上雨天,花生会霉坏的。”
过了两天,李画敏、赵世宇在用午餐的时候,总听到月娘说罗家人在她采桑叶的时候,在晒场上叫骂,吵嚷着要收回桑园。赵世宇、李画敏对罗家人的吵闹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放在心中,都劝月娘不必理会他们,就当是听到疯狗叫。
李画敏、赵世宇连续挖几天的药材,将挖回的白药子切成片放在庭院里晒。第一批白药子干片拿到镇上的药铺去,卖了五两银子。第二批白药子干片拿去卖,又得了八两银子。
赵世宇喜洋洋的告诉月娘和李画敏:“药铺的掌柜说,这些药材我们炮制得极好,有多少他都收。”
李画敏、赵世宇的干劲更足了,他们发现南山脚下的白药子很多,曾有一个上午就挖到一箩筐。月娘晒干了花生,也扛上铁锹到南山去挖白药子,采桑叶的事放到晌午回家吃饭时才做。
成心找茬的财叔、财婶,几天都没有找到机会跟赵家的人吵架,偶然路上碰到,财婶抓紧时机叫骂。可是,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只是狠狠地瞪他们,匆匆忙忙地走开。这叫财叔、财婶摸不着头脑:“赵家人忙碌什么?挖回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有啥用?”
最先发觉赵家人秘密的是阿悦,家中的稻田刚刚插上秧苗,他就约上媳妇扛上铁锹,到南山下挖瓜蒌,挖回来后又向李画敏请教炮制的方法。看在是赵世宇好朋友的份上,李画敏如实告诉了白药子的炮制方法。阿悦把白药子干片拿到镇上药铺卖,到手了几两银子。
瓜蒌的根块晒干后能卖银子的消息,在村子上传开,刚刚洗干净泥巴爬上稻田的人,都扛上铁锹满山的寻找瓜蒌,挖回后洗干净切片晒干,然后拿到镇上的药铺去卖。
白药子干片的价格是一跌再跌,当宝贝一样挖回家炮制的白药子干片,居然比木薯干片还贱。最后,镇上的药铺都停止收购白药子干片。当山上的瓜蒌被挖掘得几乎绝迹的时候,人们却望家中的白药子干片发愁。
月娘常对家中这几箩筐的白药子干片,唉声叹气,她不再有心思晾晒白药子干片,任由它们摆在大门外的屋檐下。太阳升上高空,李画敏拖动箩筐,将白药子干片倒在庭院里晾晒。赵世宇由外面回家,也来晾晒药材。
坐在梧桐树下歇息时,李画敏、赵世宇的目光都落在满庭院的白药子干片上。这段时间挖白药子,赵家挣了二十几两银子,不过辛苦挖掘回家的药材贱得像垃圾,让李画敏、赵世宇都不是滋味。
李画敏苦恼地思索,对赵世宇说:“我不相信,这医治外伤的良药,会不值钱。这种药材只是咱们这里一时供过于求,其他地方一定还需要这种药材的。”父亲种植的药材,都是成车地拉走。
“敏敏,我正想跟你谈这事。”赵世宇自信地看李画敏,沉稳中透出睿智,“我这两天到镇上打探,刚刚得到个确切的消息,镇上的三家药铺正忙着腾出地方,要大量收购白药子干片。我曾亲眼看到,最大的那间药铺,把两车的白药子干片朝省城那个方向拉去,这家药铺已经开始收购白药子干片。敏敏,我想趁村上的人没有得到消息,抢先收购这些药材。”
收购药材,让李画敏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父亲,也让她对眼前这位憨哥倍感亲近。李画敏带着鼓励,叫赵世宇说出他的打算。赵世宇胸有成竹地说,镇上的药铺都要收购白药子干片,说明这种药材是有利可图的,现在村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可以用最低的价格收购村民手上的白药子干片,或者卖给镇上的药铺,或者拉到县城去卖,肯定不会亏本的。李画敏赞同赵世宇收购白药子干片。
不料,月娘反对赵世宇收购村民手中的白药子干片,不肯拿出手中的银子给赵世宇,更不同意赵世宇拿稻田的契约去当银子做收购资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世宇为缺少收购药材的资金,躺在石板上唉声叹气,对坐在另一块石板上的李画敏说:“敏敏,我确信收购这些白药子干片是可以挣银子的。以现在村上这种药材的价格,我们就是能够按刚开始时镇上药铺的收购价格卖出,都有一百多两的赚头。可是,没有银子,不行呀。”
李画敏静静地看躺在石板上的赵世宇,思前想后,往屋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