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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石墨想学,那首先就要会认字。白天刘勇要去衙门,只有晚上有时间教石墨认字。
石墨想了想说,“刘叔,我身上还有一点银子,不行您帮我去找个私塾,我去读书,这样晚上不耽误你休息,我也能尽快的学会认字写字。我只是想认字,不用找太好的私塾,我没有太多的银子。”石墨说完,就把头低了下去。
刘勇没想到,石墨为了读书认字,肯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就说,“好,明天我去问问,有没有便宜点的私塾。”
两天后,石墨去读书了,书本费带束修一共一两银子。石墨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银子拿了出来交给刘勇,刘勇把一两银子交给了私塾的夫子。
石墨上课的时候认真听夫子讲课,休息的时候仔细观察夫子和同学们,观察他的习性品好,还有一些个人特征。
上学、放学的路上也观察着周围的变化,碰见了多少人,哪些是熟面孔,有的人连续出现,而后又突然不出现了,谁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昨天又穿的什么衣服。石墨每天都努力记忆,每天睡觉前再回忆一遍,时间长了,就成为了习惯。
刘勇也隔三差五的问石墨在私塾学到的知识,石墨都能对答如流。
刘勇感慨,这要是个男娃该多好,稳重,心细,话不多,做事周全,现在看来,更是擅长揣测人心。
半年后,石墨已经能够正常的读写了,除了一些生僻的字。
刘勇拿了一部《神农本草经》递给石墨说,先熟读书里的十八反,有的时候,杀人未必用刀,这医书是治病的良方,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石墨瞪大了眼睛,看这刘勇,刘勇对石墨说,“你是一个女孩子,虽然现在每天跟着我习武,但是无论是体力上还有能力上都还是弱。如果有一天你面临险境,要学会自保,学的越多,自保的手段也就越多,自己能活的机会就多。这医书里记载着草药的药性,有的时候是良方,但是添上一味药就是毒药,你要好好学习看看!”
石墨捧着医书的手都有些发抖,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看着刘勇脱口而出说道,“是不是,有的人抓了药,回家服用后没有多久就病死了,也和药方有关?”
刘勇想了想说,“原因有多种,不能一概而论,得看药渣,才能确定。如果不懂医理,就算把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
石墨明白了,药渣也很重要。
刘勇看着石墨认真学习,他无奈的叹口气,这个社会对女子太苛刻。石墨又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她学会了辨认药草,也算是多了一个生存的技能。学会了辨别药性,也能多些手段,这后宅里有些妇人有段阴毒,多是在汤药里动手脚。石墨学会了,多了自保手段,靠她自己也能活下去。
自从刘勇说了药草的重要性,石墨是晚上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就开始学习。
早晨习武,白天上学,晚上学医,石墨每天忙的不行,小小年纪有着超越了同龄人的沉稳。
石墨在私塾读了一年就不去了,她的目的就是认字,目的达成就改变了方向,她去了药铺做帮工,一边学习药典,一边辨识药草,了解药草的形状、药性,生药草和炮制过的药草的不同药性和作用。
药草的产地不同,药效也不尽相同。在药铺里时间久了,石墨还默默的学习望闻问切,石墨会察言观色,哄的坐堂大夫们高兴,有时候就教教她,在药铺待了两年,石墨都可以诊断一些普通的病症,太难的疑难杂症,石墨不敢下手,怕一个不好出了人命。
刘勇越来越喜欢石墨了,觉得这孩子真的是个好苗子,就让石墨拜他做了义父。然后,刘勇拿出《洗冤录集》递给石墨,对石墨说,“我希望你好好背记这本书,把它用在正途,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随意伤人性命!”
石墨接过《洗冤录集》看了看,又看向刘勇,刘勇对石墨说,“我教你这么多,是为了你能自保,这世道怕是要乱了,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学会自保的本事!”
石墨捧着书,对着刘勇就跪了下去,“多谢义父!”
刘勇真的是用心教导石墨。这天,刘勇拎着一只公鸡让石墨杀。
石墨跟着刘勇每天习武,很轻松的就一只手把公鸡的翅膀和鸡头捏住,然后手里拿刀,一刀就把公鸡脖子给划开,血一下子就喷溅了一地。
刘勇观察着石墨的表情,发现石墨不但没有害怕,看到血喷溅出来的时候,眼睛的瞳孔微微放大,表情里还有些愉悦。刘勇再次感慨,不做杀手可惜了!
接着,刘勇就给石墨做了示范,用刀把公鸡的五脏六腑一样一样完整的拿出来,然后又把鸡胗子剥开,看看鸡临死前都吃了什么。
做完了这一切,晚上,石墨把公鸡炖了。吃着鸡大腿,石墨觉得她现在有点变态,刚学了解剖技术,晚上就把鸡吃了,这心态,不是变态是什么?
从那天起,刘勇给了石墨一套仵作专用刀具,用这套刀具,石墨解剖了兔子、青蛙、老鼠、还有蛇。
石墨嫌弃每次解剖都有血溅在身上,就特意去买了油布做了手套和外套。
刘勇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油布上有桐油,有桐油的味道,这点在办案的时候就有些麻烦。可是用普通的布容易渗漏也不安全,刘勇就建议石墨在油布外再用一层普通的白棉布。
石墨觉得义父说的有道理,就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做出心满意足的手套。得到刘勇的肯定后,又做了许多副手套备用。
对于工作服,刘勇让石墨就用普通棉布做,不要用油布,味道太大,影响现场气味的辨认。
说到气味,刘勇又开始给石墨讲不同环境下的味道有何不同。石墨听的很认真,他觉得刘勇就是一个神人,什么都懂,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终于,石墨问出了她心里憋了几年问题,“义父,您一直都没有成亲过吗?”
刘勇听到石墨问出的话,沉默了一下说,“她受不了我的工作,最后走了!”
石墨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小声的对刘勇说,“义父,对不起!”
“没什么?或许有天你也接受不了,别看你杀个鸡杀个兔子手都不抖,真要是出了现场,你怕是也接受不了。我是见的多了,才想教你多学一点,这出现意外的女子多数都是年轻的,唉!惨啊!”刘勇叹息道。
石墨明白义父的意思,成年妇人多数都在家相夫教子,很少抛头露面,只有一些年轻的女子,或者是村里的妇人,才会外出走动。一旦遇到危险,能活命的几率很小。
石墨从那天起,对刘勇照顾的更加细心,学习仵作知识更是刻苦,刘勇让她学什么,她就努力学,没有过一丝偷懒。
刘勇给她打造了一对匕首,教给石墨防身的招式,石墨每天都要把这些招式练一遍,一双匕首在她手中就跟长在她手上一样,灵活自如。
石墨跟着刘勇生活了已经三年多了,在这三年里石墨成长了不少,刘勇不但教授了石墨很多和仵作相关的知识,还带着换上男装的石墨出了命案现场。
到了案发现场,石墨看着躺在小树林的女尸,才明白当初自己从马车上逃走是多么鲁莽,也才明白自己真的很幸运遇到了刘勇,刘勇真的是一个好人!
刘勇带着石墨走到女尸近前查看,虽然他们俩都带上了面巾,可是尸体的味道还是直往石墨的鼻子里钻。
刘勇戴上手套,旁边还有一个衙役拿着本子负责记录。石墨就听刘勇一边翻看女尸一边说,“死者身高六尺左右,外观上看年龄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上身穿粉色短袄,下身穿蓝花褶裙。死者衣衫凌乱,裙摆被掀至腹部,内裤被褪下,双脚上的鞋子脱落,有被侵犯的痕迹。
死者脖颈处有掐痕,头发上有草屑,脸部青紫,曾遭受过剧烈的击打。
死者的双手的手腕处有青紫的痕迹,指甲缝里有泥土草屑,说明死者死前剧烈挣扎过。
尸体有明显的尸斑,死亡时辰在十二至二十四个时辰之间。”
石墨也上前仔细观察尸斑的形状,刘勇小声的给石墨讲解尸斑的形成,和不同时辰尸斑所呈现出来的状态。
石墨看了看死者的样貌,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石墨的心砰砰直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旁边跟着刘勇的衙役,一边记着刘勇的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女尸,一些外貌明显的特征不用刘勇说,他都记了下来。等他记录完,刘勇再对照着记录复核一遍,把忽略的地方继续补充。
石墨有些想吐,还是忍住了。为了转移注意力,石墨就在四处查找痕迹,看看这凶案是如何发生的。
石墨仔细查看树林的痕迹,她发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看着脚印凌乱程度,不止两个人。
石墨就顺着痕迹开始找,从树林里一直找到了马路上。到了马路上,痕迹就凌乱看不清了,毕竟马路上人来人往,很快就把罪犯的痕迹掩盖了。
石墨又顺着痕迹往回走,仔细看着脚印,她发现女子的脚印距离比较小,而男子的脚印距离比较大,走到一半的时候,脚印都在一处汇聚了,然后,脚印开始凌乱,一直到案发现场。
石墨看到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是细棉布的,就站在那里想穿细棉布的人一般都是什么身份。
石墨又去看那死者的手,虽然手上已经有了尸斑,但能看出这双手曾经保养的很好,手指细长,在食指和大拇指上有薄茧。
石墨站起身望向马路的方向,她的脑海里就有了画面:夜色降临,一辆马车疾驰出了县城,走到这里是时候,女子内急,想下车解决。刚走到距离树林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车夫和押车人从后面赶了上来,捂住女子的嘴,把女子拖拽至树林中。
女子挣扎,被男人暴击,然后就昏了过去。两名男子就对该女子进行了侵犯,侵犯过程中女子苏醒过来了,开始挣扎,一男子掐住女人的脖子,一男子按住女子的双手,女子奋力挣扎,脚上的鞋都被踹掉了。
两名男子掐死女子后,匆忙逃走,剩下死不瞑目的女人。
石墨按照自己的推测,又仔细观察死者周围,果然发现了两个男人离去的脚印,脚印不是很深,按照脚印的尺寸来看,一个身高应该在六尺五寸左右,另一个七尺到八尺之间。
石墨又去看了女人踹掉的鞋子,面料一般,绣工很好,身上的短袄也都绣着花边,死者应该是位绣娘,或者经常做女工的人,不然,她的食指和拇指上不会有薄茧,可见是长期做绣活造成的。
刘勇见石墨呆呆的望着远方,好像在思考,就走过去问石墨有何发现,石墨就把自己刚才想到的画面说了一遍,并且说明女子应该是从事绣花工作,很大程度上应该是位绣娘。
“为什么你确定事情发生在夜晚,而不是白天呢?”刘勇没想到石墨这样优秀,这么快就推测出了案发过程,他真的没有白白付出。
“因为如果发生在白天,女子内急,下了马车会急促的向树林跑去,但是看脚印行进的间距,女子是很小心的在往前走,只有看不清路的情况下,才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而且,”石墨和刘勇有到脚印旁边,石墨指着脚印说,“这两组脚印步子迈的比较大,说明他们对这一带很熟悉,应该是专门赶脚的车夫,因为是夜晚行车,所以车上多了一个押车人!”
刘勇听了石墨的话,对着石墨鼓起掌来,夸赞道,“分析的不错!”
就在刘勇让石墨讲解的时候,有两个衙役跟着刘勇,听完石墨说完,也赞叹道,“厉害啊!真是太厉害了,这案子这就算已经破了,咱们回去后只要排查绣坊和马车行,很快就能结案了。”
刘勇对石墨真的是太满意了,众衙役也得知了事情大概,都放松了下来,安排马车把死者送到了义庄,然后就回衙门复命去了。
石墨回到宅子里,就赶紧烧水,准备洗漱一下,在案发现场待了太长时间,石墨觉得自己身上都有味道了。
傍晚,刘勇买了一只烧烤拎着一壶酒回来了,石墨赶紧让义父先去洗漱一番,洗完了再吃饭。
刘勇今天特别高兴,喝了不少酒,对石墨说,“真没想到,你学的这么好!可惜啊,这大周朝从来没有女仵作,不然,义父定然要让你进衙门,这样就会破解不少命案,也让那些无辜枉死之人沉冤得雪,可惜啊,可惜了!”
石墨不以为然,她觉得能帮助义父处理公务,就是对义父最好的报答。
三天后,刘勇让石墨去衙门听县太爷审案,并且安排石墨在一个非常好的位置听审。
石墨看到大堂上跪着两个男子,一个身高不到七尺,另一人身高七尺有余但不足八尺,就明白刘勇为什么让她来了。石墨觉得她还是要在足迹上多观察一下,争取以后能更准确的判断出身高。
因为有了石墨先前的推理,证据查找就有了明确的目标,很容易就得到铁证。
这两个人正是杀人凶手。
那天,红绣坊的绣娘春桃收到家里人送来的消息,家中出了急事她父亲病重急需要用银子救命,就匆忙拿了自己在绣坊攒的银子去了车行雇了一辆马车趁着夜色往家里赶,走到半途中,内急,就下了马车往树林里走。
王二和邱四欠了赌坊不少钱,看到这春桃有几分姿色,身上又带着银子,就起了歹意先奸后杀,他们觉得这路上每天来往车辆行人众多,不会查到他们,没想到,这才五天不到,他们就被抓捕归案了。
二人对杀人事件供认不讳,县令程大人当庭判处二人死刑,秋后处斩。
民众们纷纷夸赞县衙效率高,这才五天就破了一起凶杀案,对程县令更是赞扬,都称程县令是望山县的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