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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卫生院的赵敬之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中医,清瘦的身材看上去很清爽,外表看上去最多五十来岁,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他仔细地为康明检查伤势,双手在康明腹部由轻到重揉了又揉,又用拳头隔着手掌在胸部敲了又敲,最后双手在背部轻轻地摸了摸,摸的时候几乎是漂在皮上轻轻拂过,那手法象是在用气功探伤。
康明认为,那揉肚子和敲胸腔是真真的专业探伤手法,至于探背伤,那就有点故作神秘的嫌疑了,就凭你那肉掌轻轻拂过就能探出伤势来,那大医院里的X光、B超、CT什么的还有什么用?难道你那一对肉掌还能发出什么超级粒子来不成?
验完了伤,赵水师就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写处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检查的结果。魏四海忍不住了,就凑到桌前轻轻问:“赵医生,伤情怎么样?”
可那赵水师好象没听见,依然故我地写着处方,就好象堂堂乡长是透明人,而他又双耳失聪双目失明,听不见乡长的问话,也看不见乡长的人。
魏四海也不生气,他知道这赵水师的性情,并不是他故意冷淡自己,他是在仔细斟酌处方的用药份量,也就呆在一边不言不语。
果然,那赵水师写好处方,抬头和言阅色地对魏四海说:“魏乡长,内伤是没有,但外伤可不轻,尤其是背上排骨有两处拆裂,我等会儿帮他捻合捻合,就会好。只是这背上伤会很痛,到半夜还会火烧火撩。是谁这么狠心,砍了二十几扁担还不放手,这不是将人往死里整吗?好在这牙仔体格健壮,要不然背上排骨会尽数打断,那就残了。”
“那就有劳赵医生费心了。”听赵水师这么一说,魏四海才真正放下心来。
康明听了赵水师的话,也更坚定地相信自己没有受内伤,精神也就放松了。可这一放松,背上、屁股上和腿上的疼痛马上就加剧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唐兴国将康明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他现在有点佩服康明了,受了这么大面积的伤,这小伙子一路上哼都没哼一句,翘起大拇指向康明摆了摆,一只眼睛眨了眨,那意思是:好样的,是个大老爷们!
捻背骨是在一条长凳上进行的,赵水师说那样便于动作,卫生院条件太差,哪里会有专门疗伤的床。康明被脸朝下地按在长凳上,双脚点在地上,两手悬在半空,被两个民警拉着,背上的衣服被脱了,裤子也退到了膝盖以下,好在这里没有女人,要不然康明会羞愧难当。
赵水师手里拿着一个葫芦,那是一个真正的葫芦,即不是塑料制品,也不是木质雕空的葫芦,而是那种让葫芦瓜长得老熟了、皮硬了,再掏出里面的瓜肉,凉干而制成的古朴的葫芦。那葫芦里大概装着药,或者是药酒,只见赵水师喝了一大口,鼓着嘴巴向康明的背上喷去,那药水在空中散成一蓬雾滴,全数落在康明的背上。
康明感到背上一凉,山谷里夏日了黄昏依然较热,这一片清凉让康明感到很爽快。也怪了,这药水一上背,那背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康明真希望赵水师在两腿上也来两口,现在那里的疼痛才是最主要的了。
赵水师将葫芦交给站在旁边的唐兴国,一边捥起衣袖一边对康明说:“牙仔,有点痛,忍着点,只要一刻钟,我保证你伤好如初。”
康明点点头,没有说话。赵水师的手掌就在康明的背上摸了几把,他摸到哪里,剧烈的疼痛就在那里产生,康明再次皱起了眉头,可赵水师的手掌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而且越摸越快。可能是背上出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变化,围观的人一个个“哎呀呀,哎呀”地惊叹着。康明看不见,只是背上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象雨滴一样滴到了地上,在干涸的地面画出了一幅湿润的图案。
“你们看,这就是那些扁担伤。”赵水师得意地指着康明背上那些血影说,那神情充满了自豪与自信。
康明的背上,十来条血红的扁担印子纵横交错地呈现了出来,有些还显影了竹扁担的清淅竹节,众人一片唏嘘,赞叹着赵水师的高超疗伤技艺。赵水师也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突然手一伸,两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扣进了一根肋骨,合力一捻之下,肋骨发出了“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如法炮制,在背上另一边做了同样的手法,又是一声“咔嚓”响过,那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了!”赵水师收回了手,来回交错地搓着手掌,满脸自信的微笑。
康明被两个干警扶起,迎面就看见了唐兴国。唐兴国亲眼目睹了康明痛上的伤,尤其是那两次捻骨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感到背骨上有点隐隐作痛,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忍下来不声不响,脸上不再是佩服,而是钦佩了。
其实,康明只是在赵水师摸背的时候感到很痛,捻骨的时候,反而一点都不痛了,等到捻骨完了,才感到背骨上传来一阵一阵并不太厉害的疼痛。这并不是痛得麻木了,而是赵水师那药酒的作用,加上赵水师那纯熟的捻骨手法,干净利落而又快速准确。康明想,那药酒里一定含有蔓陀螺之类的麻醉药,但纵是如此,外敷麻醉药能有如此奇效,那也是值得赞叹的。在两干警的掺扶下,他向着赵水师鞠了一躬:“谢谢赵医生。”
赵水师伸手托起康明的头:“呵呵,牙仔,多礼了,别太动的厉害,弄不好又得重来。你也不想再吃这份亏了吧。”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药盒子,递给了魏四海,说:“两个时辰后敷上这药到伤处,近三天伏在床上别动,三天后他又活蹦乱跳了。”
魏四海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心想这盒子里的药量最多只够上一次药,就问:“什么时候来换药?”
赵水师有点骄傲地看着魏四海:“你想他下次再受这样的伤?”
这是一句黑色幽默,但它说明了不用上第二次药了。
水师,真是个不可思议的职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