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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师傅大名将宏量,但开车的量却不敢恭维,这让康明无限怀念要快即快、要稳即稳的刘小凡。与小凡开车相比,量师傅的车就象是老至垂危的破牛车。不过,能给市长开车的人,必定有他的长处,至少他的车开得十分稳当,一直保持着匀速,让坐车的人感到很舒适。陆涵是一个善于抓紧时间在车上睡觉的人,难怪会挑选他来开车。
康明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在兴南县坐镇了,再蹉跎下去,就已经不象一个地方父母官了,他准备办完老爷子的事就回兴南,所以,给江思海打了个电话。江思海不敢说自己在陪美女,吱吱唔唔地应着马上派车到清源接康明,另一方面,就开始做文洁的思想工作,说清源的医疗条件好,让她转院到清源去。
文洁被江思海伺候得很舒服,一看江思海改变了让她留在兴南治疗的初衷,知道他有了公事,便理解地同意了转院。于是,江思海哼着小曲,到莫莹那里要了辆车,再叫上高小凡,又一路小曲去为文洁办转院手续,直到康明再次打电话来问车是不是安排好了,才知道一时间喜昏了头,还没有通知康明已经派好了车。
康明有点不高兴地关了手机,开始闭目养神,他不好催促量师傅,毕竟他是陆涵身边的人,可得到的结果是,他迟到了五分钟。当然,如果不是在监近医院的时候,碰到了运灵柩的长车队,不但堵住了路,车速比老牛车还慢,量师傅是可以准时到达的,这使康明想到,量师傅原来也是一个把握时间非常准确的人。
小院里景色依旧,一支腊梅卷曲着它金黄色的花瓣,吐着冬尽时刻最后一缕芬芳,将小院点缀得别有风情。史玉香斜依在腊梅树上,那一支腊梅横在她的头顶,远远看去,不知道是花美还是人更美。
她始终相信康明一定会赶来,不管是了解他也好,是直觉也好,她不相信康明就这么离她而去了。矿井里相约过下辈子,而这辈子就已经情不自禁地结合在一起了,当矿井里只留下最后一方空气的时候,康明毅然的将那一方空间留给了自己。那情景一直在史玉香的脑子里缭绕,并且时常会将之带入梦境,几回回她看见康明慢慢地沉入了水底,轮廓分明的脸透着死亡的惨白,惊出了她一身的冷汗。
可是,每当她回想起康明离开小院时那个眼神,满怀的自信又有点动摇了,并不是怀疑康明对她的爱,而是康明的特殊处境在那特殊的环境下,选择离开是很理智的,而她坚信康明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为了她也为了他,他应该离开。
透过康明离去的背影,她仿佛看到了康明的心在流血,尽管他的步伐是那样的潇洒,可以在小院大门口那瞬间迟疑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她的眼睛。那一时刻她的心,又何尝不是如针刺一般的疼痛?
直到康明的身影远去了,她回过头来,就看到匡明浩正在打电话,而电话的内容,隐约听到他在布置一些对康明不利的行动。她无力去阻止匡明浩,只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你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的!”就冲出了小院,去追寻康明。
街道上,她亲眼看见康明被省纪委的小车带走。当康明猫着腰钻进小车的时候,她暗下决定:匡明浩,从此我和你没完!
这三天里,史玉香无时无刻不在忧伤中度过,疼爱自己的爷爷一直昏迷不醒,心爱的人儿失去了自由,燃烧了不到一个月的爱情又遭受了雪雨无情的摧残,可谓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她虽然眼中无泪,可她的人儿却消瘦了一圈,除了那双眼睛依然点缀着星亮的光,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让人生怜的憔悴。
今天,她是单方面规定了见面的时间,而康明又远在弁洲,与陆涵在一起。康明去找陆涵,一定有着重要的事办,先不说康明自己没车不由自主,可陆涵一定派车送他,但他们俩在一起就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办了,能不能及时赶到本身就很成问题。
时间一到,史玉香的担忧就更盛了,她知道,康明不是一个不守约的人,他虽然早到的时候不多,但绝对不会迟到。难道他真的不再来了?难道他就真的不再在意我了?难道他就这么离我而去了?难道说,爱情就这么经不起风吹雨打?
当康明的身影从那辆黑色小轿车里出来的时候,史玉香眼睛都有点发热了,目睹康明步履匆匆地向前走来,她把这五分钟时间里想好的一肚子责备康明的话,都忘记得干干净净。她没有指责康明的迟到,毕竟康明只迟到了五分钟,而且康明那双深邃的眼睛所表现出来的,也是急于想见到她,这使她倍受感动,那望穿秋水带来的冤气,就烟消云散了。
“你来了?”史玉香檀口轻启,语音微微颤抖。
很轻声的一句话,在康明心里掀起了汹涌的涟漪,短短的三个字,所包含的辛酸无穷无尽。这不是史玉香的说话口气,她从来就没有显得这么无助过,她是个天塌下来让高个子去顶,但地陷下去她会去填平的人。由此可见,这三天她忍受的痛苦,竟然比自己强烈数倍!
“你瘦了。”康明心疼地说。
“嗯!”史玉香想向康明诉苦,可现在这种微妙处境下,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爷爷醒了吗?”这是康明最关心的问题,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洗脱嫌疑,也为了给史玉香排解忧虑。
“醒了,可是……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史玉香推着康明的手臂向病房走去。
康明想,老爷子一定是醒了,可能还说不出话,要不然,史玉香看到自己的时候,就会是一连串的责问,而现在,她脸上带着一缕忧伤,那是无可名状的忧伤。他想拉住她的手,可又感到有点不太合适,虽然周围没有人,但谁知道匡明浩是不是在里面?
康明现在对进这个高级病房有一种恐惧感,这到不是怕给自己添麻烦,而是自己这一去,说不定就是老爷子的催命无常:“我真的不知道跟你爷爷有什么误会,可是非常抱歉,他看到我就是那么激动。”
史玉香安慰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我看,爷爷只是想跟你说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康明不敢完全相信史玉香的话,他与老爷子素昧平生,就更谈不上有什么共同语言了,而老爷子一看到康明就激动的难以自制,那情景,不管是谁看到,都会住坏的方面想,没有人会想到老爷子只是想与康明说说话。再说,一个垂危病人与一个陌生人有什么要交待的?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如果你爷爷看到我还是那么激动,请你多劝慰一下他,告诉他,我真的不是他指的那个人,我从来就没有与一个老人发生过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康明十分担心,如果老爷子看到他还是那么激动,可能会要的他的命。
史玉香又推了一下康明的胳膊:“放心了,我已经问过爷爷一天了,他就是想见你,现在提到你,他心情平静多了。”
“他能听懂你的话?”如果老爷子能听懂话,那就当面给他解释,效果可能会好得多。
“能!他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坏人!康明坚信与老爷子的关系,只是一个误会,误会沉清了,老爷子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不会反应那么强烈了:“还是你先进去告诉爷爷,说我来看他,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不用了,你直接进去就是,我保证,爷爷不会象那天一样激动了。”
康明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他生怕自己大大列列的行为触动了老爷子哪一根神经,从而使他想起当年哪一次触动灵魂的事故。陆涵说,老爷子是湖西省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没有来得及说是如何的举足轻重,但康明相信,陆涵的话绝对不会是一个玩笑。
这个事,以后可以问史玉香,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是与老爷子的误会问题。所以康明跟在史玉香后面进了病房,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想看看老爷子的反应。
老爷子没有动,他仰面躺在病床上,象是一个死人,如果不是监视器里波形的变化,康明只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象是走进了太平间。
史玉香附在老爷子的耳边,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爷爷,康明来看你了,你不要激动,我们慢慢说话。”
病床上的老爷子依然没有什么举动,史玉香也在观察老爷子的反应,康明还刻意看了眼监视器,发现也没有象上次那样出现异常的波动,于是放心了不少。
隔了一会儿,可能是史玉香得到了什么指示,她向康明点了点头。
康明会意地走近病床,才看清老爷子是半开着眼睛,那眸子里朦着一层死鱼一样浑浊的光芒,如果不是监视器里那条心跳曲线在正常的波动,真怀疑这老爷子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康明缓缓地将头靠近老爷子的脸,当康明的脸进入了老爷子的视野的时候,发现老爷子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一些。康明心里咯噔一下,他生怕又触动了老爷子的怒气,这么病危如游丝一般的老人,要是再刺激一下子的话,那就神仙也难活命了。
“匡教授,”康明学着史玉香的腔调,缓缓地、小声地说:“我是康明,请您平静地听我说,不管你我之间有天大的事,都能慢慢得到解决,只要是我的罪责,我决不会逃避。所以,我们慢慢地沟通,如果您累了,就闭上眼睛,我可以改天再来看您,直到问题得到解决为止。”
老爷子没有什么反应,史玉香到是说话了:“康明,你慢点说,一次不要说这么多话,爷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康明苦笑着摇摇头,这才几句话,所表达的也只有两层意思,怎么就反应不过来?这样一来,又怎么与老爷子沟通,就算他有所表示,又有谁会认为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所表达的结论,是值得相信的?
所以,康明对史玉香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别事情还没弄清楚,匡教授又受到了刺激,那我这一辈子就寝室难安了。”
“不行!”史玉香坚决地说:“是爷爷要跟你说话,如果你不配合,爷爷是会怪我的,我也不会原谅你。”
无可奈何,康明只好再次向老爷子看去,而这时他发现,老爷子的眼珠子已经转向了他,那灰朦朦的眼睛空洞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见东西,就算看得见,也不知道他看向哪里,更不知道是不是看清了他。康明心里一阵发寒,他从来就没感到过如此的心中无底,如果反应如此缓慢的老爷子再一次认定了他,那他就死定了。好的东西没有人会相信,那是因为人家神志不清,而坏的东西一但被他确认,那康明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人家临近死亡的时候都认定了你,你还抵赖吗?
尽管心中无底,康明还是将脸凑了上去,他想让老爷子仔细看清他的脸,并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匡教授,请您看清楚我的脸,我不是你指认的那个人,我叫康明。”
还是没有反应,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可能是眼睛睁开得太久了,眼珠子长久没有得到泪水的润滑而有点不舒服,他反到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康明向着史玉香推开手臂,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你不要性急嘛,一定要有耐心。”史玉香对康明说了这句话,就去看匡存义,而这时候匡存义的眼睛又睁开了,而且睁得比刚才还大:“你看,爷爷不是要你说这个,你好好想一想,应该对爷爷说什么。”
说什么?面对一个陌生的老头,又有什么可说的?康明想来想去还是那个问题,他要为自己洗清嫌疑:“匡教授,你真的认识我吗?”
没想到的是,老爷子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康明全身象触电一样麻了一下,血液在体内加速奔流。这个缓慢眨眼的动作证实,老爷子完全能与外界沟通,并且有着一定的神识,尽管是不清晰的,但却对事物有着基本的判断力。他竟然、竟然坚定地表示认识自己,这让康明一下了怔住了,他脑子在飞速旋转,想从记忆里找出与老爷子认识的蛛丝蚂迹。
康明在清源生活了四年,那四年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时间是在湖西大学度过的,开卷有益、博览群书使康明没有多少时间去游玩。虽然也去过清源大学,那是与几个同学一起去的,目的是与清源大学的学生进行交流。也拜访过几个教授,但那都是经济学方面的教授,这里面绝对没有匡存义这个人。
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与他又哪里来的纠纷?不过……康明一下子想到了季湘芸,他与湘芸在清源有过为期两年的恋情,当时只知道季湘芸是省城大官的女儿,现在当然知道了,她是当时财政厅厅长、现在的副省长季昌礼的女儿。而姓季的与姓匡的又有什么联系呢?难道说匡存义是她的外祖父?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在那段恋情中,背信弃义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舍情攀贵的季湘芸,在这一点上,康明是问心无愧的。只是,老人们的心是难以捉摸的,或者是季湘芸在京城过得不怎么好,老人就将与湘芸分手的罪过记在了自己身上。这好象是有点不合情理,但除此以外,康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与匡老爷子扯上了关系。
难怪陆涵说,匡存义在湖西省是一个\t举足轻重的人物,原来他不但是匡明浩的父亲,还是季昌礼的岳父或别的什么亲戚。
康明正在想这些牵强附会的事,门口传来一声轻声而又严厉喝斥:“康明同志,请你迅速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匡明浩已经站在了门口,他那阴沉的脸,让康明感到了官威的压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