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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万达之后，朱天意跨上她的自行车，还没等真鹿问她看见了什么，就一脚重重地踩在脚踏板上说“让我静静，明天去学校再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血色夕阳里。
真鹿愣了一下，连忙要跟上去，哪吒却阻止了他：“我们回六楼看看。”
“别开玩笑了！”
真鹿骑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支撑着地面，回忆起朱天意的光荣事迹。他们初中时就是同学，有一次几个人一块儿去坐过山车，真鹿全程尖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重新脚踏实地后，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而他的老大朱天意，竟然在这上面睡眼朦胧。如今一个那么淡定的人都被吓得魂不守舍，让真鹿故地重游？这是不可能的。
“有龙在里面诶，你不好奇吗？从尼斯湖水怪到野人，这一直以来不都是人类的梦想吗？现在梦想在你眼前，你想要错过吗？”哪吒说。
“好奇是好奇的，但是……”
“不会有危险的。”哪吒多少了解一点真鹿的想法，“别忘了你身上的龙宫城，现在你不只是人类，你还是龙，是龙人。”
“……是啊，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真鹿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再一次回到一片狼藉的6楼。值班警察被刚才的叫声一闹警觉了很多，但哪吒还是很轻易溜了进去。
真鹿慢慢走向那个木门仓库，每一步都卡进心跳的节奏里，两旁报废的店铺一个接一个被他抛掷脑后，他太紧张了，就像班长突然跟他说去一趟班主任办公室，还不解释原因，他只能怀揣害怕一路瞎猜，越猜越害怕。
他终于到了仓库门口，这个时候还忍不住向哪吒继续垂死挣扎一下：“真的要进去吗？”
哪吒也集中精力，待会只要一有危险，就把身为龙的细胞全部灌入真鹿的身体：“别说多余的话，快开门。”
真鹿深呼吸一口，手握把手，推开仓库的门，然后谨慎地走进去。他一寸寸扫视这间仓库，从最左至最右，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然而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视，这间仓库怎么会是这样？于是他再一次从右看到左，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仓库，墙边竖着一张被掀翻的桌子。
为什么这间普通的仓库会把朱天意吓成这样？
“那是什么东西？”哪吒突然冲着西北角说。
真鹿跟着他的指引过去，捡起一块黑色的石头。
“黑宝石？”哪吒狐疑地说。
“这他妈是围棋。”
对于围棋，真鹿还是很熟悉的，当初为了追随朱天意的脚步，他加入了学校的围棋社，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围棋？
哪吒端详了一会儿，说：“这枚‘围棋’上残留着龙的味道，不过并不稀奇，因为整个六层都弥漫着这种气息。以墙壁上那巨大的洞口为.asxs.，一路延伸至整层空间，最后汇聚在这间仓库里。所以这儿是味道聚集的地方。”
真鹿脑补这个画面，一条龙在墙壁上开了一个洞，然后在各个店铺逛一圈，最终进入这间仓库，可能在这个放了屁，所以味道特别浓。但之后它又去了哪里呢？
“但龙的味道那个雌性是闻不到的，她看了一眼仓库落荒而逃，肯定是因为这里有超越她知识体系的东西。现在这个‘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必须去问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也是真鹿疑惑的地方，他心中的美丽与勇气之神，究竟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守着朱天意，然而一直到第三节课前，她都没来。
“她请了半天假。”班主任的回答让真鹿疑虑旺盛滋长，她的请假绝对和昨天的东西存在莫大关联。班主任把真鹿驱赶回座位，开始上课，“我们这堂课讲讲前两天的考试，先把试卷发下去。”
这一次考试班主任有意加大了难度，整体分数都不好看，85分以上已经有资格得意洋洋了。
试卷由分数从高到低发下去，30个名额过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在及格线上徘徊的人，还没叫到真鹿。真鹿紧张起来，他回忆上星期的考试，自己究竟把题目做得多糜烂，才导致现在还没拿到试卷。
然后一回忆，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感觉跟一场梦一样。
一个个名字从老师嘴里蹦出来，直到最后一个同学收到试卷，依然没真鹿什么事。
“考再烂至少也把卷子给我啊。”真鹿偷偷地想，准备举手示意。
班主任却突然用拇指敲了两下讲台桌面，躲在厚重镜片下面的小眼睛一通寒光四射：“我这儿还有一张卷子，是我们班某个同学的。他考得很好，好到超越了一个高一学生该有的水平。”
真鹿听得一愣，这是在说他吗？
“在这儿我就不说他名字了，下课我办公室来一趟。”班主任说完，开始正式讲课。
真鹿心里七上八下，心想这不说名字别人也知道是他啊。
“去把试卷拿回来。”哪吒突然低声说。
真鹿吓一跳，像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一样眼珠四处滴溜溜一转，说：“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敢？”
“你的老师留着的试卷就是你的，你之所以能得到这样的成绩，是因为我的原因。那时候我通过龙宫城强行把我的大脑给你，并且帮你做了试卷。但这场实验没成功，做完试卷之后，你的大脑产生了排斥，并且当我退出的时候，你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但现在这些并不重要，”哪吒说，“现在有人在监视我们，我找不到是谁，现在需要你吸引对方注意力，快点。”
听到“监视”两个字真鹿一下就神经过敏地紧张起来，现在他身负这具诡异躯体，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人发现。
“好，我做。”
真鹿举起手，自己站起来，说：“老师，我没发到试卷。”
正在讲题的班主任没想到会被突然打断，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真鹿，说：“我知道，下课来我办公室拿，下一节体育课也不要上了。”
“体育课不上是没关系，但能不能先把试卷给我。”
这回轮到班主任发楞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作弊做得那么勇猛精进的。
见班主任不说话，真鹿也是拼了，拿出典藏了十几年的胆子：“老师，我知道你怀疑我作弊，我也明白这种怀疑的合理性，但还是请把试卷给我，我没作弊。”
班主任“喀拉”掰断了粉笔，他很了解真鹿对数学的天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巨大的进步。虽然他平日总语重心长地说，只要努力，谁都能掌握。但身负数十年的教育经验，他比谁都清楚天赋的重要性，重要得板上钉钉。
“最后第二道填空题。”班主任说，“全班就你一个做对，当然了，因为你这张试卷是满分。”
全班一阵哗然。
“这一题我预计中是没人能答对的，既然你说你没作弊，再解一下这题。”
“诶？”真鹿脸部肌肉扑哧扑哧地抽搐，他站起来只是为了让哪吒寻找监视者，答题什么的他一点心理预期都没有。
“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我说什么。”哪吒低声对真鹿说，“这题和练习册第62页上最后一大题是同样的性质，虽然题干完全不同，但这种变化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明白了。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同学会答错，并且为什么老师你会将这道题视为难点？”
真鹿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么目空一切是会被针对的。但哪吒只是在表达真实的疑问而已，他确实不明白。这大概就是学霸和学渣间裂开的科罗拉多大峡谷。
面对真鹿咄咄逼人的疑问，班主任一时间竟然被问懵了。作为数学老师，他当然拥有比哪吒深得多的数学知识，但哪吒的思维角度是他从所未见的。
而就在这时，真鹿吸引目光的举动见效了，哪吒发现了监视他们的人。
“监视我们的人在教室走廊的拐角。”
“能看到是谁吗？”
“我试试。”哪吒控制了真鹿整个脑袋，无视讲台上不知拿出何种态度的班主任，把目光投向窗外，他努力分辨监视者的身份，“这是……”
突然，真鹿的瞳仁失去了人眼的色彩，一瞬间仿若熔岩般通红：
“监视我们的人是那个雌性……是朱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