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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遇到真鹿之前的记忆，溺水在一片黑水里。现在在这段龙语的冲击下，终于炸上来几块往事的碎片。
哪吒记得他在学校后山看到的那块石头，但具体在什么方位他一无所知，堆在哪棵柳树旁边，埋在哪个松鼠洞里，他一概不知道。
——就在山上，我们去山上找。
这就是哪吒的全部意志。
哪吒计划结束上午的课趁着午休就跑去后山，然而没料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任课老师，竟然是卫天天。
卫天天抓着备课本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少年们就不淡定了，坐在后排的皮大王还把脚架在桌子上，冲着她吹口哨。真鹿听到口哨声响起，就知道完蛋了。果然，卫天天稳准狠的把厚重的备课本砸向皮大王的脑袋，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就被砸懵了。
卫天天看到书本正中目标，满意地一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她就扑扇着长睫毛，闪着一对无辜的大眼睛对受害者说：“把书给老师捡回来好吗？”
皮大王在短时间内遭遇冰火两重天，大脑没跟上，身体乖乖动起来，低头弯腰把将他砸懵的书本捡起来，乖乖走到卫天天身前，双手把书奉上。卫天天拿到书，无辜眼立马就变了，面色高冷，全身冒出氟利昂味道。
“好了，回座位吧。”
皮大王乖乖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但刚跨出两步，就又被卫天天叫住。
“等等。”卫天天说，“你刚才吹口哨了对吧，破坏课堂纪律，这个课不提倡哦。不过看在今天是我第一天上课，你去墙角站着吧。”
皮大王的大脑核心处理器“嗞嗞”冒烟，就像一台老式的酷睿i3，硬生生载进去4A级游戏大作。卫天天这一柔一刚玩得太溜了，皮大王这火爆脾气，今天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发。他只能去自己的桌子上拿上书，乖乖走去墙角站着。
“书就别拿了，老师喜欢真诚的孩子，不用假装自己爱学习，乖。”
真鹿目睹这个过程，腿肚子在打颤，这女人是不打算给人留活路啊。
不过她这一顿下马威还是很有效的，男生们立马收敛了很多。
卫天天满意地扫视整间教室，目光经过真鹿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停留。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英语老师，你们原来的老师……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不过没关系，你们反正也不关心她。你们叫我卫老师就可以了。”
教室里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卫老师好。
“今天我们先不上课，我们聊聊天了解彼此，谁能说说自己上学是因为什么吗？”
真鹿心想，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哪吒回答他的疑问：“她不是说了解人类的标志，就是能够编织足够欺骗他们的谎言吗？她应该又开始了。”
卫天天点了几个学生回答，有隽永的梦想，也有找个好工作这样的普世价值观。
“都说的很好。”卫天天仰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现在我举个例子，有一天你们生病了，这病还挺严重的，你们忍着疼痛，去医院挂号排队约专家门诊。但有一个人他跟你们生了一样的病，他不需要做这一切，他可以请费用高昂的私人医生，你还没见到医生的面，他已经在家里打刀塔了。你们想做哪个人？”
真鹿心想，这还用选择吗？当然是第二种，但这是说当就能当的吗？
同学们也都和真鹿想的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私人医院。
“第二种人，就是一个国家的特权阶级。”卫天天用指甲悠闲地敲打讲台桌面，手腕上戴着卡地亚的女士手表，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要被人泼麻辣烫的特权阶级，“在我们这个国家，特权阶级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一。我们班级现在42个人，你们中能进入那个阶级的人数不到半个。”
“可人生并不只是为了进入什么阶级这种事，日子过得开心就好了，知足常乐。”
“说的真好。”卫天天噼里啪啦鼓掌，“特权阶级的人就是希望你们这么想，永远地知足常乐下去，不在意社会机构，不在意不公平，找个差不多的地方上班，被欺负了也笑着忍受。一辈子不和他们争抢资源，如果战争爆发，你们就冲上前线为他们挡子弹。”
“老师，我不是这个……”
“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好好学习了吗？”卫天天打断他，“嘴上说得好听，但你们拼命学习了吗？爸爸妈妈告诉你们好好念书上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你们是不是在内心觉得很肤浅。”
教室里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有个胆子大的学生举手，悄悄说一声“不肤浅”。
“当然肤浅。”卫天天再一次打断，“工作赚钱，钱这个东西，无论怎么粉饰太平，它都是肤浅的。但钱是什么……”
“一般等价物。”
卫天天一向喜欢打断别人，得，这回也让别人抢走了话。
“肤浅。”卫天天抬杠，“钱是诺亚方舟。察觉不到吗？即便只是孩子，你们也在经受各种剥削，承担各种不公平。等你们长大，这种不公平不会缩小只会成倍扩张。而钱，就是逃离眼下这片末世废土的诺亚方舟。”
卫天天三言两语，把学校的日常描写成了人间地狱。包括真鹿在内，教室里所有人都在这大中午，觉得阴森森的。
“想要逃离这里，就好好学习，努力挣钱吧。”卫天天掷地有声地抛下结语。
真鹿听得一愣一愣的。卫天天给涉世未深的孩子们，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年纪直面世界的淋漓可能尚早，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真鹿低声对哪吒说：“没想到她平时疯疯癫癫的，认真起来，还说的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哪吒声音满是疑惑，“她不是在扯淡吗？”
“诶？”
“从第一句开始，就在胡说八道，听不出来吗？”哪吒一边回应真鹿，一边扫视一圈教室，所有人都一脸虔诚，“人类的内心真是容易动摇啊。”
真鹿脑袋“嗡”一声就混乱了。不过在哪吒的提醒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卫天天，嘴角上扬，高兴地洒出一股人渣味儿，果然有猫腻啊。他连忙让哪吒把卫天天的破绽告诉他，让他可以当众反驳，让她知道知道丧钟为谁耳鸣。
然而他还没来及虚心接受，暴力反击，身后的朱天意率先举手站起来。
“这么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朱天意说，“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