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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尘想了良久,还是将车子熄灭了火。
看了眼这座小南山。
大约从山脚到达南山宾馆,开车的话十分钟左右,步行又得半个小时,当然这是按照普通人的走路时间,换成徐风尘的话,真的用上全力跑上去,也仅比开车慢上个一二分钟。
“车子给我看好,虽然不是什么品牌车,但是我借别人的,倘若刮蹭、丢了,我拿你是问!”徐风尘冷道。
扑面而来的威压,差点让端着海碗的壮汉,不自觉的就朝徐风尘跪下来,他愣道:“您难道不开车上去?”
徐风尘哼道:“当然不,酒后醉驾是违法的事情,我可不想干。”
接着拿过来这一大海碗酒,咕咚咕咚喝下去,直到点滴不剩,还斜着碗,给在场的人看一下,他徐风尘的确是一饮而尽。
酒极烈,像是刀子般割着喉咙。
徐风尘将车钥匙丢给壮汉,“给我开到停车场去。”
不管是奉了谁的命令,壮汉与他说话时的语气促狭,还是很让他不爽的,所以,徐风尘对壮汉说的话自然没有留情面,而且这三言两语徐风尘的重点全在车子上,让壮汉的压力成倍的叠加。开玩笑,眼前的年轻人可是徐家的继承人……壮汉突然后悔,为什么不打消自己身为顾家精锐高手的骄傲呢?
然后,徐风尘晃了晃双臂,慢悠悠沿着依山开辟的沥青路,向南山宾馆走去。
冬季的小南山光秃秃的,却自是有别样的南国风光。
没走几步,徐风尘扭头看着壮汉开着车跟在他的身后,还不等徐风尘开口,壮汉赶紧解释道,南山宾馆的停车场就在山上……
徐风尘点点头,继续悠闲的往上走,丝毫不担心,会让叫做顾长清的顾老太婆等的不耐烦了。
而壮汉非常想说,徐少爷,要不,您上车,咱们抓紧时间上去吧,别让顾奶奶等急了。
然而,惊悚的是,每当他想说此话,徐风尘便撇过头瞪着他,像是知晓他要说什么一般。
半山腰,又有几位西装汉子等候,同样是一大海碗的白酒,徐风尘毫不废话,端起来,豪饮而尽。
看得这几人瞠目结舌,酒是正儿八经的老白干,烈不烈的问题,喝过的人都知道。
徐风尘的饮尽后,出了口气,挥手把海碗摔碎,继续朝南山宾馆走去。
所谓的南山宾馆只是一幢三层楼,偏向民国样式,墙皮被雨水和岁月侵蚀的老旧破败,另有枯黄的爬山虎似是绳子悬挂在凸出来的阳台上。
高度虽只有三层,横向面积很大,从玻璃看到暖色窗帘皆都拉紧,里面打开的灯光,为整座南山宾馆增添了些诡秘。
宾馆的门是一扇生锈的大铁门,靠人力费劲拉开,壮汉开着徐风尘的大众车子率先驶进宾馆的停车场,而所谓的停车场也只是一片空地,场地上加上徐风尘的这辆随处可见的大众轿车,还有一辆宾利慕尚和一辆宾利欧陆。绰号山楂内部代号山神的姚山就喜欢宾利这牌子,他也有一辆慕尚,车前盖还臭屁的自己刻上了“山神座驾”,标准的楷书,有时候开出去到大街上显摆,一些老外拍照的拍照,问道,这是什么字?姚山神秘兮兮的笑道,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的神秘力量,可以保佑我百邪不侵、健康福寿,把那群老外听的一愣愣的,尤其听不懂姚山自创的中式英文单词。
徐风尘想起姚山就觉得自豪,姚山是天庭高层最为朴重的一位,大部分事都有他,每件事都做到完美,从不邀功,从不炫耀,一直默默维持着天庭内部的公道,真说起来,姚山对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还扬言,我不赞同青帝说的每句话但是我绝对贯彻执行正确的命令。
笑了笑。
这一笑让铁门外旁端着半碗酒的汉子,毛骨悚然。
徐风尘的酒量最多排在中游水平,可以牛饮两海碗老白干亦能走到这里,其实有些小技巧,先天境的强者抛开强大的武力不谈,身体的某些机能也可以利用气机稍稍调整一下,比如喝了大量的酒,就像射雕里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与江南七怪拼酒以内力把酒逼出体外是一样的道理,细心沿着徐风尘的路线走上来,便能发现不断有酒渍散布在路旁。
但是徐风尘现在跟没事人的状态,被这汉子看在眼里,震惊的无法自己。
这徐家的大少酒量得多好啊?两大海碗的极烈的老白干,怎么到了他的肚子里,跟水一样
了?
徐风尘抬起手,“给我。”
“哦,好好好。”汉子忙不迭的把半碗酒递给徐风尘。
停好车的那位壮汉也走过来凑热闹。
数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徐风尘咕咚咕咚把半碗酒喝尽,旋即把碗砸在地上,还痛快的喊了声,舒坦!
如见酒中仙。
这几人的嘴巴快塞进一个鸡蛋去了,他们是第一次见识到不把酒当酒的猛人。
“您还好吗?”壮汉吃惊的问道。
徐风尘双手负后,手掌中似是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当然好,感觉很不错,精神越来越好了。”
“徐少爷请跟我来,我带您去见顾奶奶。”帮徐风尘停车的壮汉尽量把身子弯下去,要多敬重就有多敬重。
徐风尘迈步进到铁门内。
南山宾馆院内的摆设平平无常,但是当他一走进屋内,顿时眼前一亮。
木制复古装修风格的走廊,仍旧是民国风,踩着铺的平整的木地板,有极其轻微的咯吱声。
推开门就能看见老式的落地钟,钟表的两边放着大盆素心腊梅。
香气倒是恰到好处的清淡,不会令人觉得味道太浓,感到恶心。
“请跟我来。”
走进大厅。
正位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注视着徐风尘,年纪和徐仙道差不多,看起来却是老态横生,她穿的衣着,是市井老太太们喜欢穿在身上厚夹袄,看上去,却是富贵不可言表,透过老人脸上的皱褶还原她年轻时的样子,徐风尘认定这位顾家的掌舵人顾长清,年轻的模样绝对倾城倾国。石榴裙一转,希冀拜伏到她脚下的男人成排结对,有句老话徐风尘也曾听闻过,半个世纪前的H市最不缺的便是文豪与美人儿。
就是如此一位的老人,打量着徐风尘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徐家的小子,别站着了,到我旁边坐吧。”
徐风尘走到顾老太婆的前面,礼貌的鞠躬行礼,顾家的掌舵人值得他如此做,并且,她也许和爷爷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顾玄柯的目光锁定在徐风尘的身上,似乎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随着徐风尘坐在顾长清的右边,躲避不及的移了移屁股,她本就陪在顾长清的左边,徐风尘这一坐下,她更像躲避瘟疫一般,表情还夸张的作出厌恶,省得徐风尘看不见。
顾长清听她说了在徐家总部发生的事情,只能说徐家的小子,将扮猪吃老虎玩的出神入化了,连她这个老太婆派去的人都快整哭了,回家之后,光是与她告状,就把徐风尘描述的罪大恶极,简直就是H市的败类,徐家的害虫。当时,顾长清莞尔一笑,老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活了如此大的岁数,不敢说她自己已经做到看透人心的地步,但是徐风尘打的是何小算盘,还是异常清楚的。
表面上是落的你顾玄柯的脸面,实际上,徐家的小子是借力打力,想试探下老太婆我到底有何目的。
“好酒量啊,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喝三碗酒,都不能像你这般云淡风轻。”顾长清继续说道。
徐风尘嘿嘿一笑,装成乖宝宝,“顾奶奶说笑了,我酒量还行,还行,与我爷爷比不了。”
顾玄柯一脸的厌弃,恨恨的撇过头去。
“嗯,脸皮也厚,有你爷爷的几分风采,但是,原本只是迟到了二十五分钟,现在又多了足足半小时,你小子说该怎么办吧。”顾老太婆突然说道。
徐风尘暗道,顾老太婆简直活成了人精。
“晚辈还年轻,年轻就不懂得分寸,这不是到这儿南山宾馆,听顾奶奶的教诲了吗?至于迟到不迟到的小事儿,暂且不提,我肯定会有所表示,让顾奶奶与顾家得到些实惠。”徐风尘笑道,他这句话里面就开出了条件,若是顾家想与徐家合作的话,徐家会带着顾家一块吃香的喝辣的。
然而,徐风尘依旧是会意错了顾长清邀他来此的目的。
只见她摇摇头,看了眼徐风尘的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那不行,既然我定下了你迟到十分钟就喝一碗酒的规矩,必须要实行到底,要是让你小子偷奸耍滑的跑了,老太婆我的脸面放在哪啊!”
“唉,姑奶奶太严格了,话都说到此种地步了,看来我不喝便是看不起顾奶奶了。”
“嗯,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句句没谈其他,一老一少仿佛在聊些无所谓的小事,实则在互
相透底,就似顾长清现在的这句话,把徐风尘的想要有所表示、令顾家得到实惠扯到迟到喝酒上,便是明明白白告诉他,请你徐风尘至南山宾馆,不是为了这种事。
他们打的机锋,顾玄柯没听懂,她只感觉,奶奶对徐风尘太好了些,应该把这位没有时间观念、态度恶劣的浑球赶出南山宾馆,我们顾家凭什么和徐家有来往啊,自己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顾长清笑容和蔼,轻轻拍了拍手,从隔壁走出了三位汉子,各端着一海碗酒。
徐风尘借此将这幢老房子的内部装饰观察了下,顿时啧啧称奇,摆设的花瓶、字画、家具都是上了年岁的老物件,就这一屋子的东西,若是邀请H市博物馆的老教授来,肯定双眼放光,东摸摸西看看,爱不释手。
“刚喝了两碗半,你小子先缓缓,作为长辈,得有见面礼不是?”
顾长清起身,顾玄柯连忙在旁搀扶住她,拉开附近靠墙的一个橱柜,顾长清拿出了一柄匕首。
“老婆子年纪虽大,耳朵却好使,最近徐家徐风尘的名字,听的我都快起茧了,你擅长功夫?那我就送你把小玩意吧,接着!”
话音方落,顾长清一震手臂,那把带鞘匕首霎时直直朝徐风尘旋转飞来,力量极大,徐风尘眯起眼睛,刚想伸手接住,转念一想,立即大惊失色,迅速离开原位,待匕首即将砸碎他所坐的木制沙发时,右手两指并拢,轻轻夹住匕首,然后在匕首之下的手指,向上一挑,令匕首飞了起来,这才左手握住,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
“啧啧,顾奶奶的心意真好,这柄匕首……”徐风尘抽鞘,匕首仿佛精钢打造,又有不同,两边的刃上,隐隐有血色,而且,光把目光放在匕首上,就觉得双目刺痛,这把匕首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这柄匕首不简单,不简单,我收下了,多谢顾奶奶!”徐风尘忍不住笑起来,重新把匕首插在鞘里,鞘的制造也是讲究,瞧上去是金属,拿在手里又像皮革。
总而言之,顾长清送给徐风尘的这件长辈的见面礼——很重!
“不用跟我这老太婆客气,此把匕首大有来头,不知是何人锻造,选用的材料极其讲究,近百年转手多人,哦,杀过的人也难以查清了,反正谁都不知道,或许你从近代史书上看到某个大人物被刺客用匕首刺杀,可能使用的就是它了。”顾长清被顾玄柯搀扶的坐下。
徐风尘挪了挪屁股,这位顾家的掌舵人老则老矣,肯定还能“饭”,属于廉颇那种深藏不漏的厉害角色,就凭适才震手臂将匕首丢给徐风尘的一招,以他的眼光,明显知道顾长清藏了不少实力。
“唉,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别人称作疯丫头,不好好做点正经事,偏喜爱打打杀杀,也就是三四十岁才安分下来,接了这份家业,经营至今。”顾长清忽道。
徐风尘笑着说,“顾奶奶如今身体康健、福如东海,遥想当年,定然是个巾帼大人物,一众须眉尽皆失色。”
“嗯……嗯,徐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还不赖,十七八岁光景的我,可是追着你爷爷满大街的打。”顾长清哈哈大笑。
徐风尘汗颜,顿时不敢作声。
“放心,我不比你爷爷厉害,你爷爷性格不错,不跟我一般见识,他的习武资质,嗯,当年可是冠绝华夏,南边的几个传承数百年的大世家,北边的那三四个不论时势多动乱都能站得住脚的大族,都被你爷爷锤上家门过。”
“好了,好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情,你不必记住,我们那代人逐渐躺进棺材里了,如今啊,还看今朝,徐风尘的名字,该是闪耀华夏了。”
“滚去把这儿三碗酒喝干。”
徐风尘陪着笑脸道:“好嘞,奶奶。”
“嘿,跟谁学的脾性?一把匕首就把你收买了,徐家的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徐风尘可不管,他摩擦着匕首,越发察觉,是个不得了的宝贝,心里乐开花了。
让人把酒放在桌子上,徐风尘撸了撸袖子,气都不带喘的,不动声色的一块将匕首放在裤子口袋里,边喝边排出体外。
三碗酒尽了,他也已经湿到了裤腿,幸亏穿的是休闲黑裤子,很不容易看出来。
当徐风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饱嗝,脸色变也未变时,顾玄柯已然惊讶的花容失色了。
顾老太婆眯缝着眼睛,喃喃骂道,狐狸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