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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手持千骑令牌,很快就进入西苑,来到千骑驻地,穿过营门,直奔千骑主营而来,准备拜见千骑长史元行冲,向他复命。
元行冲为北魏皇族常山康王拓拔素后裔,世代权贵,近世以来虽然不复往日荣耀,但也称得上荣华不断,富贵满堂。他少年丧父,由外祖韦弘机抚养长大,通音律,谙经文,以博学闻名,成年后举进士,受到太后武则天的提拔,为太后亲信。
太后所下旨意就是通过元行冲转给李荣的,因此李荣回营后第一时间来找元行冲。
元行冲的居所就在营地当中,屋子不大,看起来陈设并不豪华,只是屋中两侧靠着墙边立着数个摆满了卷轴的书架,正中放着一个宽大的书案,后面墙上挂着一副写得龙飞凤舞的壁书。元行冲正坐在案后奋笔疾书,处理公文。
“卑职李荣参见长史大人!”李荣经过侍卫禀告过元行冲,推门而入,进来后看到元行冲,拱手施礼道。
“元明,来到我这里不用客气,比较简陋,那边有椅子,自己坐吧!”元行冲抬起头看了李荣一眼,微笑着说道。
元行冲俯身执笔在铺在案上的麻纸上面速度飞快地写着什么,不时用笔蘸一下墨水。
李荣正身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平视,静静地等着元行冲。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元行冲方收笔搁在砚台上,轻轻地吹了一下写好的麻纸,将其折叠起来收入信封当中,用胶粘好。
将李荣晾在一旁固然是因为在处理一桩公务,也未尝没有考验李荣的心思,当然李荣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元明,所来何事?今天早上尉迟带着士卒回营,想必元明已完成太后交待的旨意,将南市凶杀案的凶手擒拿归案了。”元行冲说道。
“回长史大人,赖太后恩典,狄仁杰大人指挥有素,一干千骑士卒奋勇争先,已将凶手击杀当场,在下特地回营缴令。另外,昨天晚上为围捕凶徒,有两名千骑士卒阵亡,五名士卒受伤,望长史大人给他们授以勋级,追赠官爵。”李荣说道。
“你把名单报上来,我会按例处理的。”元行冲道。
“谢谢长史大人。”李荣说道。
“上茶!”元行冲吩咐门外值守的侍卫道,“我们边喝边聊,听说元明只喜炒过的清茶,不放作料,我试了试,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还觉差了些什么。”
元行冲声音悦耳,充满了诱惑力,令人不由自主地从心里服从他的命令。
“镇魂魔吟,”李荣微微皱眉。
元行冲分明对自己施展了天魔宗秘传的镇魂魔吟,这是要考验自己吗?
元行冲的声音落入李荣耳中,似有一个大魔头引诱着他向元行冲尽吐心中秘密。
“清泉涤心,茶香洗尘,上了作料的茶味道杂了,反而没有那种出自天然的味道。”李荣轻声说道。
声音似仙乐一样直入人的脑海,又似在人心中回荡不已。
李荣为了抗衡元行冲的镇魂魔吟,使出了来自玄音妙剑的玄音入神之术。
“玄音入神果然不凡,元明贤侄天资聪慧,必可承继尚书大人勋业。”元行冲说道。
李荣有些莫名其妙,元行冲到底想对自己表明什么,炫耀对自己了如指掌,想掌控自己,让自己服从于他,效忠于他吗?
“长史大人过誉了!”李荣淡声说道。
“好久不见狄公,远赴西陲数年,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康健?”元行冲突然转变话题道。
元行冲与狄仁杰认识已久。早时元行冲的外祖韦弘机与狄仁杰是至交好友,元行冲跟着外祖长大,于幼时得到狄仁杰的教导,一向视之为师。
“狄公身体颇好,精神矍铄,老当益壮。”李荣回道。
说话间,侍卫们奉上两杯清茶,放在案上,小心地离开房间。
“想当年拜于狄公门下学习数年,那时狄公身当壮年,在大理寺断案如神,一年中处理案件万起,无一人冤诉,时人称之神断,威名震天下。”元行冲感叹道。
那时的狄仁杰名声威震江湖,手下的六扇门高手打压江湖各派,尤其是魔门中人闻风丧胆,多少江洋大盗落于狄仁杰手中,所谓“霹雳手段,菩萨心肠”的地藏王狄仁杰,大唐地下势力的掌控者就是那时传出来的。
“狄公的睿智无人能比,”李荣说道,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微有变色。
元行冲命人煮的茶略显青涩,想是炒制的方法不到家,不能尽显茶味。
狄仁杰为官多年,威望既高,积累起诸多人脉,麾下能人众多,说是精明睿智并不为错。像李元芳这样的高手,普通的官员怎会驾御得了,偏偏对狄仁杰忠心耿耿,可见其强大的人格魅力。
“长史大人,我等在侦破南市凶杀案时发现一事,狄公特意命我向长史大人回禀。”李荣放下杯子道。
“咦,何事能惊动狄公?”元行冲惊异地问道。
“南市凶杀案的凶手为突厥人,名叫阿思力是突厥来中土使团的成员,我们在到突厥使团探查时发现突厥使团成员百余人,无一不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武士,精锐程度不次于千骑士卒,”李荣顿了顿道,“甚至战斗力还在千骑之上。”
“百余名精锐的突厥武士?”元行冲脸色一变低声说道。
凡是来中土的外国异族使团无一不是族中上层贵族,一方面为了获得唐廷的赏赐,另一方面也为是顺便与中土贸易,身边带有些许护卫是常事,不过像突厥这样的塞外霸主谁也惹不起,根本用不着布置那么多精锐士卒。
“统帅他们的是突厥大酋移力贪汗,一名七品先天宗师,”李荣继续道。
“阿思力是何许人?”元行冲问道。
“突厥宗师狼王阿波达干的关门弟子,年不过三十,六品高手。”李荣说道。
“突厥人也来凑热闹!”元行冲笑了笑道,“此次若是有事,元明贤侄可是立一大功,我会向太后禀明,加赏于你。你这几天一直忙于追捕凶徒,劳累不少,回去休息两天吧!”
“多谢长史大人,”李荣拱手谢道,没有客气多少,转身离开了。
“突厥人,吐蕃人都凑到一起了,还有越王的人,蛇灵的人,他们真的勾连在一起了吗?”,李荣走后,元行冲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千骑、飞骑同属禁军,号称皇帝亲军,不归兵部管辖,平时调动无需兵部下令,皇帝可直接指派处理一些事务。当然现在是太后武则天掌权,千骑和飞骑得听太后的。元行冲身为千骑长史,承担着为太后收集情报的任务,暗地里处理一些太后交办的棘手事务。
李荣离开元行冲处,就打马回到右千骑营,吩咐侍卫去请尉迟修寂过来。
右千骑营帐可不是坚固的木质建筑,而是像胡人一样搭着帐篷。士卒们的营房自然是固定建筑,凡是旅帅一级的军官都住在营帐中,这是李荣下的命令。虽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反对,但有李荣自己身先士卒,别人也无法说什么。
李荣坐在帐中,翻阅着这几天积下的公文,等着尉迟修寂的到来。
片刻之后,尉迟修寂带着一阵风冲入帐中,高大的身形显得帐篷都矮小不少。
“尉迟先坐吧,”李荣说道。
“大郎叫我有什么事?”尉迟修寂大大咧咧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
“昨天晚上阵亡的两名士卒,可曾通知其家里?”李荣问道。
昨天晚上为了围捕阿思力,当场有两名千骑士卒阵亡,数名受伤。狄仁杰医术高明为受伤的士卒一一诊治,程处弼也派人取药,因为受伤缘故移动不便,就先留在程府,等伤情好转一些再回营。
“我已派人通知其家属了,”尉迟修寂说道,“那贼人太过厉害,普通士卒根本抵挡不住。”
“阿思力这样的高手百中无一,我们只是偶尔碰上了,再说普通的士卒怎会是江湖高手的对手?”李荣说道,“把阵亡士卒的名字报到长史大人,派人将尸首送与其家属,我们依例去吊祭。”
“我们?”尉迟修寂迟疑了一下问道。
“对,你带人将尸首送回家,等下葬之日,我们两个前去吊祭他们。虽然他们只是普通士卒,但仍是我们的手下,我们的袍泽,去吊祭并不丢人。”李荣肃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