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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她再如何聪明,也绝对想不到韩愈的妻子竟然会是顾笙。
陆子初知道吗?还被蒙在谷里吗?先不管顾笙是怎么嫁给韩愈的,身为有夫之妇还跟陆子初在一起,简直是道德沦丧,无耻到了极点。
韩愈牵顾笙离开时,她已率先挣开了手,双手插在毛呢外套里,背影孤绝。
韩愈跟在她身后,似是一场宿命,命中注定会相遇,彼此伤害,每一次小心翼翼靠近,都会被现实无情扎伤。
他是爱她的,却在爱的基础上把她弄得遍体鳞伤,这完全脱离了他的本意,他要的是一生相守,而不是把她逼向绝路。
爱恨纠缠多年,孩子夭折之后,他想要对她好,想要弥补和重新开始,但那个夭折的孩子注定是他和她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失去的痛苦无法磨灭,于是就演变成了咫尺之距的苦。
“离开T市之后,你一直在杭州吗?”身后,韩愈亦步亦循。
阿笙不答话,陈煜看了韩愈一眼,跟在了两人身后,至于矛盾复杂的楚楚还在沙发上呆坐着。
韩愈紧接着说:“我去杭州找过你。”
她当然知道他去杭州找过她,只不过她选择了避开。
“阿笙,回家吧!”
他已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不重,似是被逼到了死角,眉眼处有着无奈。
韩愈在想,如果她不愿意回去,他可以让步和妥协,在外面给她添置房子。她是他妻子,住在陆子初那里算什么?
阿笙看着他,似是在看那些浑浑噩噩的过往。五年夫妻,有时候想想恍如一场梦。
寂静中,韩愈盯着她的眼睛,极其平静道:“顾城回国了,刚刚抵达T市。”
五分钟之差,陆子初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只见楚楚,至于韩愈和阿笙早已离开了。
桌子上摆着一只白色透明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蓝色妖姬,浓郁的蓝,花朵紧密的挨在一起,太阴郁,陆子初不喜。
真正阴郁的那个人是楚楚,她呆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她想不明白,顾笙喜欢的那个人不是陆子初吗?她怎么就嫁给韩愈了呢?
咖啡早已冷却,陆子初在她身旁落座时,她这才有了片刻清醒。
没有意外,在经历了韩太太风波之后,此刻的楚楚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包裹着,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来路。
天色已有转暗迹象,咖啡厅灯光通明,穿着修身黑西装的服务员端来了托盘,轻声问陆子初:“先生,请问您要喝什么?”
“不用。”陆子初说着,看了一眼楚楚面前凉却的咖啡,随手指了指:“帮这位小姐续杯。”
凉却的咖啡重新被温热替代,楚楚垂眸看着,道了声“谢谢”,待服务员转身离开,楚楚这才开口说话:“你来之前,我见过顾笙。”
“然后呢?”陆子初看着楚楚,坐在身旁的女子,明眸皓齿,一头波浪长卷发披散在肩,双眸盈盈如水。
楚楚拿起勺子搅拌着咖啡,语气淡淡:“她跟韩愈一起离开了。”
“嗯。”
深吸一口气,楚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陆子初沉默了一阵,问道:“什么关系?”
楚楚抬起头看向陆子初,眸光幽然,迟疑道:“韩愈说,顾笙是他妻子。”
楚楚一直在关注陆子初的面部表情,事实证明,她是不可能看出丝毫端倪的,那样的平静似是早就知道,又似是初次听说,他没说话,于是周围静默的吓人。
隔了许久,楚楚眼里有光划过,看起来比陆子初本人还气愤:“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在美国一声不响结了婚,回国后还好意思跟你在一起,她怎么能这样?”
“……”陆子初扯了扯唇,似是要笑,但终是没能笑得出来。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楚楚语声关切:“子初哥,你还好吧?”
“挺好的。”闭上眸,陆子初看起来有些疲惫,缓缓说道:“比起阿笙嫁作人妇,我更好奇你今天都跟她谈了些什么?”
楚楚抿了唇。
“……听说她回来,约着出来见一见。”楚楚话音一顿,认真的看着陆子初的眼睛:“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怀疑我欺负她吧?”
“怎会?”陆子初这次却是真的笑了,唇角微微上扬,似乎笑容可以勘透一个人的内心。
楚楚强迫自己恢复以往的冷静:“你知道顾笙结婚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会被人祝福,如果有人知道她背着丈夫和你生活在一起,你和她都会生活在舆~论里,她会间接害了你。”
说着,却道是真的动了感情,眼眸里隐隐水汽泛滥。
陆子初见她眼中泛着薄薄的雾气,似是心有触动:“原来,最关心我的那个人是你。”
陆子初的声音原是平静无波,宛如最公式化的叙述,但听在楚楚耳中却变了味,仿佛咖啡杯里被她搅拌后荡起的层层涟漪,有一种积蓄已久的情愫在胸腔处翻涌着。
她缓缓抬头,眼眸望着陆子初,痴等那么多年,他对她何曾说过这么温情的话语?
“子初哥……”
所有的言语和心事全都汇集在这声幼时称谓里,梨花带雨的女人,尤其开口闭口都是为了喜欢的人着想,就算是陆子初,大概也会心存感动吧?
男子眼眸里漂浮着浓浓的墨色,一点点逼近楚楚,那姿势倒像是……
楚楚紧张又期待的闭上眼睛,以为他的唇会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刻意放缓的呼吸里,她察觉到陆子初修长的手指似是穿梭在她的发间,温存而缠绵,楚楚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靠在沙发里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可以永远的停止在这一刻。
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只不过有关于楚楚的美梦做的很短暂,不过数秒就被现实无情击垮粉碎。
头皮处一紧,她在吃痛和措手不及间仓惶睁开双眸,在接触到陆子初的目光时,手脚发寒。
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楚楚,你真是个大傻瓜。”
陆子初唇角扬起,却更像是面无表情:“陈煜说你抓着阿笙头发,差点把她惹哭了?”
“……我在跟顾笙开玩笑。”这话满是委屈和愤怨,陆子初之前跟她说话倒也还算客气,但今日……却是丝毫不顾念旧情。
韩愈只是口头警告,看似和她最亲的陆子初反倒是最狠的那一个。
头皮处并不很痛,真正痛的是内心。
陆子初手指滑出,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她:“疼吗?”
“……”那么亲切自然,说他们是恋人只怕也有人相信,但说这话的男人,眼眸融进了夜色,相处那么久,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
这样一个陆子初,对于楚楚来说,是全然陌生的。陌生的让她感到惊惶和害怕。
泪,忽然滑落而出,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陆子初的可怕和无情。
他的温情是针对顾笙的,纵使他没办法和顾笙白头到老,也不会再把这份温情施加给别人。
“哭什么呢?感同身受,知道疼,下次才不会这么调皮。”陆子初降低语调,笑容一分分的凝了下去:“她现在跟你不一样,你在律师界名声大噪,口才非同一般,阿笙长久不跟外人接触,你能跟她谈什么?以后有什么话,直接来找我,我有时间的话,让向露沏上一壶好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楚楚指尖在颤抖,父亲说的对,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陆子初了,七年情感空缺,岁月掏空了他大部分喜悲,商界勾心斗角,早已让他变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人。
顾笙是疯子,还是正常人,是别人的妻子,还是孤身一人,对于陆子初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不是他曾经喜欢的顾笙。
手指因为太用力,泛着青白色,窗外天色暗沉,楚楚声音颤抖之余,显得格外飘渺:“我从小就喜欢你,难道你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吗?”
陆子初看着她,良久之后扯出一抹笑:“如果我不是陆家独子,不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不是人人簇拥的陆氏总裁,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我就是喜欢你……”楚楚似是受不了陆子初质疑她的感情,高扬的话音有些失控,怎么听都有些不管不顾,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问:“如果没有顾笙,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陆子初说:“就算没有顾笙,我也不会爱上你。”
楚楚笑,但伴随着笑容,却有眼泪一滴滴的砸落在桌面上,“陆子初,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不爱你,却跟你在一起。我拯救了你,谁又来拯救我呢?”陆子初起身,垂眸看着楚楚,语气如常:“我不想让自己受委屈。”
楚楚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那杯咖啡续了一次杯,却最终没有入她的口,服务员走过来,习惯性问她:“小姐,要续杯吗?”
“不用了。”
咖啡可以续,姻缘也可以蓄满吗?她现在心里很空,一片荒芜。
回到家,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父母不在家,家佣说他们好像去了陆家。
楚培华和妻子确实在陆家,不过陆家女主人不在,韩淑慧在这一天黄昏坐车去了韩愈住宅。
来之前,她询问过鑫耀秘书室,说是韩总开车外出,没有回公司,韩淑慧打韩愈电话,应该是没电了,关机。
韩家住宅在望,离得很远,就见门口站着一位小女孩,远远看到有汽车驶来,似是欢喜的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
黄昏晚霞,小女孩似是掉落人间的天使,暮色在她脸上晕染出清晰的微光。
韩淑慧有些恍惚,这小孩是谁?
“姑姑——”顾流沙跑近了,隔着车窗朝里面看,在看到韩淑慧时,微微皱了眉,不是姑姑。
韩淑慧按下车窗,打量着顾流沙:“你是?”
“简。”
这天黄昏,楚楚“表白”被拒,没有泣声控诉,没有嘶吼挽留,她所说的每一言每一句都带着软软的求好。因为太爱,所以才会那般压抑克制。
曾经年少,多年后一个个即将奔三,或已经进入三十的阵营里,早已没有那么多的撕心裂肺和彷徨无助,比起咆哮和迷茫,他们已经学会了在理智中寻求冷静。